第10章 第10章

最大年纪不超过五岁的四个娃基本相当于小文盲，闻言疑惑的问道：“娘，啥是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就是，我们来做个规定，只要你们能做到，那娘就有奖励给你们。”柳素素徒手在纸上画出了一个表格，在每一行的最前面写上几个孩子的名字。

        韩程眼前猛地一亮：“奖励？有啥奖励啊娘！”

        柳素素不答反问：“先说说你们想要啥。”

        韩前和韩程简直不假思索，立马就道：“我想要五毛钱！”“娘，我想吃肉！”

        而韩绣绣则是想了一会儿，才道：“姨。我也想吃肉。”

        “好，那小锦呢？”

        韩锦摇了摇头，他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柳素素也不逼他，笑着道：“好，那小锦的就先保留，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说完，看向四个孩子，“看到这里没有，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完成任务，我就给你们一颗星星，等到积满二十颗星星的时候，就能实现你们刚才的愿望。”

        知道几个小文盲不识字，柳素素还都念了一遍：“这都写着了，比如衣服整洁干净一颗星，八点前乖乖睡觉一颗星，不乱跑乱跳也有一颗星……”

        等柳素素一念完，韩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娘，这是真的吗？只要我拿到二十颗星星，我就有肉吃啦？！”

        “当然是真的，童叟无欺。”柳素素挑眉，其实这种方法在后世，属于各大幼儿园和小学生惯用的办法了，那个时候小孩们的生活条件都好了，也不太在意这些。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属于吃一顿肉都特别困难的年代，而且这种方法还十分新鲜，孩子们都没见过，绝对抵挡不住诱惑。

        柳素素猜的没错，自从她把这张表格贴在了墙壁上后，家里的几个孩子就都像被拴住了后腿的跳蚤一样，变得老实的不行了，不仅不敢把衣服弄脏，就连走路都轻轻的，生怕自己太闹腾了。

        终于能安安静静做个饭的柳素素满意的笑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小家伙们就来邀功了，尤其是韩程，特别夸张的演示了一遍自己刚刚的乖巧，不仅走路轻轻的，就连说话都没大嗓门啦！

        然后一脸期待的道：“娘，我这么乖，你可以给我一颗星星了吗？”

        虽然小家伙眼底亮晶晶的样子很萌，但柳素素的心很硬：“不行，娘说的是一整天，要是到今天睡觉前你们都能这么乖的话，那就有一颗星星。”

        韩程立马点头：“娘，你放心，我肯定会一直这么乖的！”

        其实一开始，最想要星星的人只有韩前和韩程，一个爱财一个贪吃，但他们的积极性太高了，人之间都是有竞争性的，更别说孩子们了，韩绣绣原本都没什么感觉的，这会儿看着两个弟弟热情极了，觉得自己做姐姐的也不能太差，想了想跑到柳素素身边。

        仰头问道：“姨，要是我帮忙刷碗的话，可以有星星吗？”

        柳素素没想到自己家的小姑娘竟然这么聪明，笑着点点头：“干活当然有，你一做完姨就给你贴上去！”

        韩绣绣开心的笑了，立马撸起袖子就要帮忙洗碗，柳素素怕她人小力气不够，就让她帮忙把桌子上的碗收回来，再把洗干净的摆回去。

        等到一忙完，柳素素马上兑现承诺，拿出了一颗红纸裁好的五角星，糊了点浆糊，贴在了韩绣绣的名字后面。

        “绣绣成为了我们家第一个获得星星的小朋友，特别棒，大家都要像她学习！”柳素素率先鼓掌。

        白色的纸上，大红色的星星特别明显，韩绣绣看着自己的名字，眼里是怎么都遮不住的喜悦。

        从前在家里时，她也什么都做，劈柴洗尿布剁猪菜，每次同龄的孩子玩闹时，她只能一边干活一边羡慕的看着，等好不容易忙完了，想去一起玩，那些孩子就会嫌弃她，说她身上有屎味。

        “招娣，这是你哪个妹妹的屎啊？”

        “你怎么知道是妹妹，说不定是猪屎呢！”

        韩绣绣气的直哭，她大声辩解说自己身上不脏，她每天都很用力的洗手，她很干净的。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的，从那以后，她就讨厌上了做事，总觉得有人会嘲笑自己。

        但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干活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仅不丢人，还很厉害，可以得到星星！

        韩绣绣是高兴，韩前和韩程就是有些郁闷了，“哥，要是咱们也是女孩就好了，就也能干家务活了。”

        柳素素一听这话眉心一跳：“谁跟你们说只有女孩子能做事了？”

        韩程想了想：“是狗蛋奶奶说的，她说男人就是要赚钱养家，干家务活不算男人！”

        柳素素知道这种心态不仅现在有，到了后世都有不少人这么想，导致有些男人在家里连酱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但这种情况在他们家是不允许的：

        “狗蛋奶奶骗你们的，就连主席同志都说了，劳动人民最光荣，你们看韩叔叔不也帮着娘做事了吗？他丢人吗？”

        “对哦！”韩程顿时开心了，“娘，我也要干活，我也要赚星星！”

        韩前也不甘示弱：“我也是！”

        “去吧去吧，扫地、搬椅子这些都行，只要能干好，娘都给你们算星星！”多干点，她才能多休息！

        平时只想着玩的两个小家伙，立马主动开始干活了，结果等扫把拿到手里，突然发现自己不会扫地。

        韩绣绣连忙走过去：“弟弟，我教你吧？”

        而此时的门外，

        “老韩，你都吃完饭了还跑回来干嘛？”

        韩烈头也不回的往家走：“我拿点东西。”

        他的真实目的当然不是拿东西了，而是想回来看看，他怕柳素素一个人忙不过来，毕竟四个孩子还是不算少的，尤其还有三个男孩。

        韩烈在军队，之前就听人说男孩不服管，一定要爹压着才会乖乖听话。

        虽然现在几个孩子都不管他叫爹，但他也要承担起责任，要是他们不听话，他就要——

        “娘，你看我这样扫地干净吗？”

        “娘，你看我椅子摆的多整齐呀！”

        正酝酿着要怎么教训几个孩子的韩烈，刚推开门就震惊了，这，这咋回事？

        韩程在乖乖扫地，韩前在摆椅子，韩绣绣则是拿着抹布在擦灰，就连韩锦都拿着把蒲扇打风。

        而想象之中会无比慌乱的柳素素，此时正坐在椅子上，一边享受着韩锦的扇风，一边指挥着其他三个小豆丁干活，那架势，比看门大爷还要舒服！

        “韩烈？你怎么回来了？”柳素素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影一愣。

        韩烈疑惑不已，但却不敢多问：“嗯，回来拿点东西。”

        柳素素以为他是训练汗湿了衣服，特意回来换的，也没多想，“那你快去吧。”

        如果说韩烈只是有些惊讶的话，那第二个看到这一幕的人就是震惊了，这人就是楼上蔡副团长的娘，蔡大娘。

        她是在下午上门的，手里拧着不少东西，看上去热情极了：“小柳吧？哎呀，我昨天去县城了，就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来，这是咱们园子里自己种的菜，你刚来还啥都没有，拿着吃！”

        菜篮子里都是些卷心菜和土豆，不值什么钱，柳素素也就接下了：“大娘客气了，以后大家相处的时间还长呢，多的是时候见面。”

        “可不是，小柳你就是会说话，怪不得小韩找了你呢。”

        她直接往椅子上一坐，抓起桌子上的花生就开始吃了，一边吃一边说，但话题就是半点都不往还菜地上面靠。

        不年不节的，现在大家家里很少会放吃的东西，柳素素放花生，也是因为几个孩子加上她自己的身体都不怎么好，吃坚果能补充营养，但什么核桃松子的都没有，就只能把从家里带来的炒花生摆了上来。

        话虽如此，这年头花生也不是什么便宜货的，看着蔡大娘吃完一把又打算往碗里抓，柳素素直接把盘子推远了一些，笑道：“大娘，这快饭点了，您要做饭现在肯定没时间了，那待会儿吃完饭了，我给您帮忙清菜园子吧？”

        蔡大娘脸上的笑容一滞：“哦，小柳，你也是农村来的，应该知道这菜没熟就拔起来，再想种下去可就种不活了，不是大娘不愿意把菜地还你，而是现在粮食宝贵，咱们也不能浪费粮食不是？”

        “你看这样好不，往后西边那边地你就当是你自家的，想吃什么就直接去摘，等这茬子菜都熟了，大娘再把地还给你。”

        柳素素挑眉，心想这是把自己当傻子了呀。

        她要是直接去园子里摘菜，一次两次倒没什么，这要是时间久了，少不得就会心里过意不去，要给蔡家送点好吃的当做报酬。

        要是送了，心里觉得亏，要是不送，这蔡大娘可不像什么大方的人，准会往外说闲话，她刚来名声就毁了。

        明明就应当是自家的菜地，结果还弄得名不正言不顺的。

        而且她虽然不是真正的农村人，当走南闯北的也明白，这菜就没有一茬子能全熟的，这边土豆熟了种红薯，那边白菜好了就下瓜苗。

        要想等蔡大娘口中的菜熟了再还回来，那估计这一辈子她都别想要回这块地了！

        柳素素心里冷哼，面上依旧带着笑：“大娘，这园子您千辛万苦种的菜，我怎么好意思摘呢，传出去别人该说我不懂事了。而且地里的菜我看过了，这秧苗长起来的不算多，你挖出来快点种回去，还是能活的，就算不能活，这么点小苗子也不算什么浪费了。”

        蔡大娘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了，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硬声道：“小柳，你这家里四个孩子，又没有人帮衬，照顾孩子都照顾不过来了，还怎么种菜啊？”

        话音刚落，突然韩前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娘，我们已经把桌子都擦干净了。”

        韩程跟在后头：“娘，还有衣服我和哥哥一起叠了。”

        韩绣绣没能从两个弟弟手里抢到活，第一次感到有些不适应：“姨，要不我去帮你收被子吧？”

        “不用，你们先休息会儿，待会儿晚上帮我洗衣服就行。”说完，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蔡大娘，笑眯眯的道：“大娘，你还觉得我忙不过来吗？”

        蔡大娘：“……”

        ——

        一回到家，她就骂开了：“也真是奇了怪了，咱们军区里谁家的孩子不想着往外跑，连家里都待不住，那柳素素怎么能拘着几个孩子在家给她做事呢？还有那韩锦和韩绣绣，以前都跟个哑巴似的，现在可听柳素素的话了。

        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迷魂药啊，迷了小韩，连孩子都不放过！”

        蔡大娘这么生气，不仅仅是因为菜园子的原因，还因为韩烈。

        韩烈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团长，即便是在整个军区，那都是年轻有为的，早年间大把的人想给他介绍对象，但偏偏韩烈不开窍，一门心思扑在了训练上，心里眼里只有军队。

        后来又领养了两个孩子，这才介绍的人少了点，但还是有，蔡大娘就是其中一个。

        她想把自己女儿介绍给韩烈，两家本来就是楼上楼下的，韩烈又一表人才，就算有孩子，自己也能帮着照应，这也不算啥，还能亲上加亲呢，真成了，自己儿子在军队不也有个助力？

        但韩烈却不肯，说自己暂时还不考虑娶妻的事，但前脚才回绝了她，后脚就回去结婚了，娶回来了柳素素。

        看着自己物色的女婿就这么跑了，蔡大娘能高兴才有鬼呢。现在夺了她的菜园子，就更对柳素素有意见了。

        她儿媳妇不在意道：“娘，你不是管着食堂吗，韩烈那媳妇农村来的，未来肯定想去食堂做事吧，你害怕没机会报仇？”

        “对啊！”

        军区人多，工作岗位少，每一个都有不少人抢着要，尤其是食堂的工作。

        来随军的军嫂们，大多都是农村人，最能去的地方就是养殖场和食堂了，但养殖场工作环境不行，哪里像食堂，做做饭就能拿工资，还能偷偷给自己家里带点菜回去，简直再好不过了！

        蔡大娘倒也不是管着食堂，食堂是军队的，只有司务长能管。但她属于最早进食堂的那批人，加上儿子是副团长，自己年纪又大了，还是很能说得上话的。

        柳素素一个农村人，肯定特别想去食堂帮工，到时候她上下一打点，就不信她还能进食堂的门！

        蔡大娘得意极了，殊不知此时也有个人找到了柳素素，此人正是钟师长的爱人，余红英，她也是老革命了，现在家属部的管事就是她。

        韩烈是钟师长最为器重的下属，他的婚姻问题也是他们最为担心的，现在柳素素来了，钟师长和余红英都算是松了一口气，所以对柳素素的态度也很好。

        柳素素连忙请她进来坐，笑着道：“我之前就想去看望您的，韩烈说您不在家，师长又太忙了，就打算换个时间再去叨扰您。”

        钟师长于韩烈有知遇之恩，所以他特意说过这件事。

        余红英就笑道：“我也是今天中午才到的，你刚来，事多，跑来跑去的耽误时间。要不小柳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吃顿饭？”

        柳素素当然不能推脱：“成，那就打扰您和师长了。”

        “这有什么好打扰的。”余红英笑着道，心里想着这小韩的眼光确实不错，短短几句话她就能看出来，小柳和一般的后辈不一样，不仅说话做事都进退有度的，尤其是和她相处的感觉特别好，令她越看越喜欢。

        之前韩烈一直单着，她也想过要不要撮合他和自己女儿，但韩烈知道后很快就拒绝了，之前她还感觉有些可惜，但现在，却觉得小韩还拒绝对了。

        纵使她是亲妈，都能看出来自己女儿和小柳没得比。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余红英就说出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问柳素素要不要工作。

        “工作？”

        余红英点头：“对，现在学校老师都招满了，但食堂那边刚好个会计的空位，小柳你会算账吗，要是会的话我就把你介绍过去。”

        柳素素沉默了半晌，这才道：“婶子，我会算账，但我不想去食堂工作。”

        “不想去？！”余红英声音陡然拔高。

        这年头竟然还有不愿意工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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