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灯会（一）

距离我的最后期限仅有两天了。

        这段日子，我顺从我的本心做了许多善事，我亦劝诫父皇，定下许多有利于社稷的政策：兴修水利，改革科考，与外商互通有无

        我一直在尽我所能让这个或许本不存在的王朝变得更好，这就是我来此一遭的意义。

        无愧本心，这就足够了

        系统似乎看出了我玉石俱焚的念头，近来也很少在我的脑海中警告我了，于是我难得过了好几天逍遥日子。

        我也很少想起那原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姜梨，我自私地认为，只要不让怀言进京，他就不会与姜梨相遇。

        我不舍得放他离开，更不舍得看他与旁人相爱。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在离开行宫的前一晚，我难得叫来了司衣司的宫女为我梳妆打扮，这几个月下来，这是我第一次涂抹脂粉。

        这古人的化妆品真是劣质，望着镜中我眉宇间的花钿，和烈焰红唇，我扯了扯嘴角，拿帕子拭掉了一些口脂，看起来顺眼多了。

        在这里呆久了，我几乎要被这文化给吞噬了。甚至分不清自己应处在哪个年代。我揉了揉眉心，将头上繁重的发饰摘下，披散长发，再别上一朵花，看上去素雅多了。

        我满意得直点头，站起身，屏退宫人后，翻墙离开，任凭自己坠入无尽的黑夜。

        是夜。

        我与怀言相约在山下茶馆碰面，我紧赶慢赶着出宫，却发现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傍晚的江南下了一场雨，怀言撑着一把纸伞，立在门前，雾太大，我看他不真切。

        朦朦胧胧中，只见他今日身着黛青色长袍，平日披散着长发今日竟拢了起来，像是特意收拾过似的。

        “走吧。”他迎了上来，走在我的外侧。

        华灯初上，街道上熙熙攘攘。

        因着近来王朝减免苛捐杂税，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来赏灯会的人也多多了，人来人往的，尽是欢笑。

        这是我第一次亲历古时候的灯会，却感觉无比留恋。

        “快看，前面有人变戏法诶！”我突然眼前一亮，向前一指，不等怀言答复，便拉着他的衣摆向前跑去。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撸起袖子，旋转着手中带火的木棒，耍到兴头，甚至两手交换木棒，我看得激动，不由随着人群欢呼鼓掌。

        “好！”我大喝一声，不知为何，感觉今天的身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精神轻盈。我偏头去看久未出声的怀言，只见他亦是目不转睛地瞧着，神情中满是新鲜与好奇。见我偏头，他看向我，笑意仍绽开在脸上，满是温柔。

        真好啊，多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

        看完戏法，我与怀言并肩逛着街市。我们两个都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自是对每一个美食和物什充满好奇。

        我们吃了小糖人，捏了面人，还给彼此挑了个动物面具戴在脸上。

        我的是只狐狸，他是麋鹿。

        忽然，我的肩膀被人用力撞了一下，手中的糖人也掉在地上，碎成几瓣。

        撞到我的是个看着只有五六岁的女娃娃，她摔倒在地，啼哭不止，而她身旁跑来一个妇人，也不着急安抚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在我身旁鞠躬：“贵人恕罪，贵人恕罪，小孩子不更事，请您宽恕她吧。”

        我摆摆手，蹲下去扶起哪个女娃娃，为她擦掉眼泪，在她手里放一个面人，送她与她母亲离开了。

        望着母女俩远去的背影，怀言喃喃开口：“山下，便是这样一个地位分明的世界吗？”

        “是啊。”我答。

        “那京城呢？”他又问。

        “京城，只会比你所见的江南更加残酷，人们都是自私、贪婪、踩着人向上爬的冷血动物。”我轻声道。

        所以啊，我才不想放你入京，这样清澈的你，在京中又怎能存活呢？

        “崩坏值+5。”久未闻的系统音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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