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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又见撕杀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吴韧这次没能在苍梧顺便当上县委书记,他终究不会在苍梧久居人下,那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组织另有考虑,不想来得这么快,先是送去中央党校青干班深造,然后才委以重任,联想到吴韧的背景,很多人自然认为他前途不可估量,因为据统计,中央党校的中青班学员已有三分之一晋升省部级,往往是学期还没结束,人就提拔了,而吴韧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虽然他真实已经38岁了,但档案年龄才35岁(这都归功于当年同样是领导乡镇干部吴父的功劳),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正处级领导干部,并且又进入了中央党校中青班学习深造,那些原本“小看”他的人态度又来了个180度转变,尽管吴韧注定要离开茶苍梧了,但他会走向更高的领导职位,也许哪一天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他手里了,这也是为什么上午大家无一缺席,欢送会上人人踊跃发言的原因,官场无处不相逢啊,多个朋友多条路,至少不要让对方产生反感或计恨在身,这也是他们不敢不来的原因,万一县长吴韧让办公室清点人数,能来不来的,或借故不来的,岂不就进了他的脑海,吴韧是个绝对精明的人……

        白天的热闹过后,晚上几个老“弟兄”执意要为吴韧饯行。杨马事件过后,凌子刚已经当了县煤炭局局长兼党委书记,阎清平是县政府办主任,丁伟县公安局局长,刘丽丽县旅游开发局局长,肖树彬县卫生局局长,加上吴韧正好一桌,丁伟做东,酒宴设在“北都”酒店,老板娘照样是那个身材火爆,说话风风火火的马娟,她的经典名言是:老娘花个五万、十万的整整容,绝对不比街上的那些小妮们差。看到吴韧、丁伟一行来了,马娟连忙亲自出来接待,跑前跑后,热乎得不行。

        今晚,就是为心爱的人饯行,这一刻,他还在自己眼里,至少自己能看到她,听得到他的声音,下一刻,就天涯海角了,这几年吴韧不仅是刘丽丽眼中的完美情人,还是她的心理依靠,平时她只要能和吴韧说上几句话,甚至只要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县长,刘丽丽的心里就满足了、踏实了。自己原来是多么地想他能出人头地,实现其政治抱负和理解,而今天他正朝着目标一步步接近,分别在即,刘丽丽心中怅然若失,对镜贴花黄,真丝的黑色T衫,笔直的铅笔裤将双腿修辞得恰到好处,眉毛描得远如春山,还是难掩眼角细细的鱼尾纹,刘丽丽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背上包,司机在楼下等她,走到门前,她又折了回来,拧开那瓶法国进口“梦幻紫罗兰”香水,比试了二个才轻轻地朝身上喷了二下,顿时芳香的分子包围了她,刘丽丽才走了出去。

        眼前的几位都跟自己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回想一起工作和生活的日子,吴韧感慨万端,曹孟德在千多年前就吟唱过: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此时此刻,正符合吴韧的心态,他什么都不想想,他也需要修养,他也需要朋友,现在他们不再是他的下属,而是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不必言谈工作上的事,没有个人恩怨,大可以谈些风花雪月,喝些美酒佳肴,图个真性情。马娟听说是为县长饯行,更是放下手中的事,特意过来劝酒,同时安排厨房尽好的、拿手的菜上,说这次她请客,也算是为吴韧壮行,当她斟满美酒举杯到吴韧面前时,吴韧脑海里不由浮想起李白的诗句:风吹柳花满店香,胡姬压酒劝客尝。可惜现在正是寒冬腊月,没有风吹柳花的境界,也不是在歧路、驿站,这时候本应该是煮酒烹茶、踏雪寻梅的时候……吴韧心中一时荡起了柔情似水,眼睛不由得朝刘丽丽望了一眼,她也正痴痴地望着他,两道目光一碰,刘丽丽连忙收了回去,低了下头,脸上莫名红了一下。

        酒宴上气氛很热烈,阎清平早就发了个安民告示说:今晚,大家都不准谈及工作上的事,只准喝酒说些痛快的事,开心的事,吴县长只不过是去北京学习,回来后我们还是继续在他的领导下工作,在县长学习的期间,我们定期向他汇报苍梧的建设、苍梧的工作、还有汇报思想……阎清平很能揣摩吴韧的心态,话也说得很周到,吴韧从党校回来肯定是要升官的,当然还是在他的领导下工作,同时他相信吴韧不用多久,就会在县处级这个基层脱颖而出,走向更高的领导岗位,他之所以强调会定期向吴韧汇报工作,是因为他深深地知道吴韧在苍梧还是留下了遗憾,苍梧经济和城市建设的大潮由他掀起,而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却要离开,却要将自己打下来的大好河山拱手让人,其实他最担心的是苍梧的经济建设在他离开后是否能保持强劲的增长势头……

        吴韧口里说以后工作上的事不必向他汇报了,要多向刘志文书记汇报,心里却十分受用,人有时候总是喜欢听“奉承“的话,未能在苍梧当县委书记毕竟是他的一大遗憾,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尽管吴韧在心中已经明确的告诉了自己:苍梧的事,自己不要再管,自己需要的是一段充电的时间,一段身心修整的时间,好好地利用这段时间为未来未雨绸缪,只有积蓄了能量,才能走得更远,才能飞得更高,自己的战场从宣布他去中央党校学习时起就已经苍梧转移到了北京,人生是不断地移步换景,该放弃的还得放弃,既然是放弃,就不如彻底些,痛快些。

        几番下来,吴韧微微有些醉意,刘丽丽拉了拉凌子刚,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大抵是让他少喝几口,晚上,县长要回市里,让他亲自开车送他,凌子刚会意地点点头,但手中的酒杯并没有停下来。

        刘丽丽搀扶着吴韧上了凌子刚的别克车,她要亲自送吴韧回家。凌子刚在前面驾车,刘丽丽和吴韧坐在后面,她倚靠着吴韧,吴韧靠在后座上,握着刘丽丽的手,闭目养神,高浓度的液体流进身体,亢奋过后,便有些昏沉的睡意。

        凌子刚是在近城郊的马路上出事的。那个地方有一条岔道,偏又路灯不明,晚间行车得特别小心。凌子刚经过该地段时,一辆自行车突然从岔道冲了出来,凌子刚赶紧打方向盘闪避由于车速过快,加上这一打打大了,车冲向路旁边,这时凌子刚才看到道旁有一高一抵两个身影,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是“砰”地一声。完了。

        凌子刚下意识地踩了刹车,车滑出十来米,他又把刹车放下,油门一加,迅速逃逸。

        那时刘丽丽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刘丽丽坐后排,她没看到惊险的一幕。这位女局长正经历情感的离愁别恨,别克车的突然闪避和那“砰”的一撞让她猛然惊醒,立刻追问。

        凌子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立即打电话给他的在市里开的士的堂兄,让他马上将车开过来,在路上会合,同时让他迅速打120急救中心和110报警。好一阵,他才将车停在另外一条岔道口的隐密处,将情况告诉了后面的两位乘客……

        “你们快走,刘局长你护送县长快走,不要回来,这里由我来处理——”

        “子刚,我看还是报警,我们留下来给你说明情况——”吴韧出了一身冷汗,酒就醒了。

        “不,县长,你们开我兄弟的的士快走,这里由我们来处理,我马上给丁伟打电话——”凌子刚不由分说将吴韧推上了的士,“刘局长,你现在开车就走,一定要将县长送到市里,今晚的事,谁也别说,我自有办法,丁伟的人马上就会到,与其大家一起背‘黑锅’,不如让我一个人承担,尤其是吴县长,他对我们有知遇之恩,不能害了他,你能明白吗?”

        “那好——,委屈你了,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丽丽感动异常,同时也迅速作出了决定。

        “我还是留下来吧——”吴韧坚持。

        “不,您一定要马上走,这事没有人知道,我会处理得妥当的,你尽管放心,刘局长,还不开车——”

        刘丽丽醒悟过来,立即旋动钥匙,踩了一脚油门,的士就开动了,“兄弟—,保重——”吴韧伸出头来,眼眶早已湿润了,多好的弟兄,生死兄弟,刎颈之交啊。

        “保重—”凌子刚望着的士远去的身影,喃喃地说,直到再也看不见其尾灯,才立即和堂兄商量。

        丁伟在接到凌子刚的电话后出了一身冷汗,当得知他的安排后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当即作了安排,不久县110同时也接到了报警,说有辆车牌为XXXX的别克车肇事后逃逸……

        由凌子刚的堂兄驶着别克车奔回事发地点,将车停在离事故现场200米远处。丁伟的人刚好赶到那里,现场围了好一堆人,同时到达的还有县120急救中心的救护车……

        凌子刚呆了片刻,走了过去,在路边的简易搭盖的做小生意的棚户里买了一包烟,问被撞到的人怎么样了?是受伤,还是死了?”

        “压扁了。浑身是血,吓人,是一对母女为一外来打工者之妻女,一家人租住于附近的乡间家舍,这天晚上刚从老乡家串门回来,不想竟遭遇这飞来横祸……”

        没等凌子刚问个完全明白,警察团团围住了停在离事故现场200米远的别克车,凌子刚的堂兄、凌子刚还有那辆别克车均被带离了现场,救护车也开走了,出事的岔道口,现场一片平静,路灯不明,车辆穿行,没有什么特别动人的场面。

        外来工五岁的长女当场毙命,二十九岁的妻子在送医院后于急救室里死亡。事故全部责任在别克车,好在别克车肇事后尽管逃离了现场,毕竟没有跑多远,并且迅速拨打了120急救中心和110报警中心,凌子刚的堂兄的解释就是当时他在闪避岔道飞出的自行车时,确实听到了“砰”地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撞到了车头。由于路灯不明,当时他没有在意,以为碰上了什么晚间游荡路边的小动物,后来一想不对劲,就马上停下车来才发现车头有碰撞事故痕迹比较明显,才连忙主动打了120和110报警,再返回现场,因为怕死者家属情绪激动之下欧打他们,才将车停在离事故现场200米左右处观察情况……

        至于为何煤炭局的局长坐骑由他在驾驶,是因为当晚凌子刚局长昨时有事要去市里,司机下班了,他又喝了些酒,因此打电话让他代劳……

        交警队采信了凌子刚表兄的陈述,排除了对他的逃逸指控,只办其为交通肇事,将其拘留15天,死者家属在经过谈判获得50万元经济赔偿后,偃旗息鼓了,情况朝有利于凌子刚的方向发展。却不料风云骤变,凌子刚陷入了困境之中。

        有人举报。凌子刚交通肇事并逃逸并不是全部错误,此人还有二大问题。按规定领导干部不得公车私用,就算是工作上的事也得由其司机驾驶,不得由毫不相关的外人驾驶公车出行,上级屡屡强调,这人顶风作案,违规公车私用,这是一大问题。第二大问题是:凌子刚所开别克轿车属超标车,该局在购车时违反规定,以接待用车名目申报,骗取批准。举报信附有复印资料,证据确凿。该举报信广为散发,市里、省里直到中央各有关部门均有收获,属真名实姓,为聂政。

        聂政原本和凌子刚一起乡镇工作过,当时都在吴韧治下当“兵”,聂政外号“白煞”,凌子刚外号“黑煞”,当年为了主任之争就结下了梁子。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凌子刚跟随吴韧一路仕途顺利,春风得意,而聂政好不容易才混了个煤炭局办公室主任,且还挂个副字,上次他就跟凌子刚提过要求想当办公室主任,让他给拒绝了,反而提拔一个资历比他要浅得多的小伙子,旧帐新帐,聂政一时敢怒不敢言,吴韧一“走”,他的胆气就足了,加上受一位关系不错的副局长的怂恿,聂政认为凌子刚这次是肯定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局长肯定长不了,自己也好少在他底下受“鸟气”。聂政知道使用真名实姓举报,能引起上级有关部门的格外重视。

        “黑白双煞”终于在分隔十多年后,再次“战场”相逢,又见撕杀,这回凌子刚“在劫难逃”。

        举报信说的公车私用、超标购车等违规现象不是单凌子刚一人有份,类似情节并不少见,尽管交警部门排除了交通肇事逃逸,但是这次违规毕竟负有二条人命。因此上面很重视,层层有批示,县里面最终为了平息事态,免去了凌子刚煤炭局局长兼党委书记一职,调任县科技局任了一个不管事的副局长,闲置起来,可以说是十数年仕途发展前功尽弃。

        这个回合,“白煞”战胜“黑煞”,西风压倒东风,数月后在新的局长提携下,聂政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县煤炭局办公室主任,直至他后来他因收受煤炭老板贿赂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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