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接访

下了高速公路，刘丽丽来电话问到了哪里，吴韧说刚下高速路口，她说那好，车子就不要开进镇机关去了，离机关100米远的省道XXX已经让激动的村民们堵上了，还有部分村民集聚在镇机关，王书记不在机关，他也甭去了，直接到邻近的枫树责任区就是了。吴韧将车信在枫树责任区的坪里，刘丽丽和责任区的书记、主任就迎了出来，他们向他汇报了最新的动态：越来越多的群众汇聚在机关、XXX省道，据说还有一批群众已经坐车去省城上访，省道两边被阻的车辆达数百部之多，市里组织的去XX风景名胜区写生的画家团、国家水利部一位司长的车也都被卡在中间进退不得，吴韧问镇派出所的民警在干什么，他们回答说王书记安排他们在摄像，吴韧点了点头，问那些画家和那位司长现在在哪，得知他们已经进了镇机关的接待室，有专人接待时，吴韧才松了口气，打电话给王中意，说他到了枫树责任区，王中意说好，让他在那等他，他已经向县委汪书记和县长杨雄作了专题汇报，县委常委会正在开会研究。
下午三点，县交警大队、治安大队出动了40多名警力企图疏通交通，面对5、600情绪激昂的群众，他们也只好作罢，同时小浪镇党政班子联席会议在枫树责任区召开，阳副县长和县政府一个调研员参加了会议，会议就是进一步统一思想，坚持人代会的表决不变，迅速组织召开全镇正股以上干部（包括正股）会议和镇中心中学所在辖区村党支部书记和村主任会议，王中意同时作了小浪镇所有的干部今晚必须坚守岗位的安排。下午六点镇中心中学所在辖区十二个村党支部书记和村主任会议在枫树责任区召开，会上阳副县长，朱调研员，还有县规划局张局长都就学校建设的问题作了进一步的说明，王中意在会上要求大家将思想高度统一到县委政府的决定上来，做好各个村群众的思想工作。
会上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他们也把控不了局面，有的说是不是请领导同志们出面做大家的工作，老蒋头则说开始时事情并没有想像的复杂，那些闹事的主要是小浪村五队的部门村民，他们之所以闹事，就是因为他们认为学校一搬走对他们队上的经济利益造成了影响，他们为学校和镇农贸市场都曾经作出过奉献，要求政府适当予以补偿那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后来随着事态的发展，参与进来的人就多了，各种各样的思想都有了，局面也就把握不住了……果然应了吴韧所想，看来他老蒋在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解铃还须系铃人，吴韧陷入了沉思。会上老蒋他们原则上同意了党委政府要求他们做好群众思想工作的决定，并和坐村干部一起造出了7月27日在阻塞现场的村民名单。晚上八点，全镇所有正股级以上的干部在枫树责任区开会，会上对今晚的行动作了周密的安排，晚八点半，由十二名副科以上领导干部牵头担任组长组成十二个工作小组连夜深入到十二个村，挨家挨户做工作……

        7月27日夜十点，省道终于通车了，天空下起了丝丝细雨。又一个不眠之夜，王中意和吴韧一直守在机关。晚十二点许，机动组报告有两辆面的，载着喇叭，还敲着锣，在下面鼓动群众第二天继续。王中意简短地向县领导汇报后，立即安排同样坚守岗位不眠的派出所将两辆车连人带车控制起来，刚刚得到车辆被控的当地群众，打着手电涌向派出所，大声嚷嚷，踢打着派出所的大门，说如果不放人，他们就冲进去救人，面对着外面“愤怒”的群众，派出所长连忙请求县局和王中意。王中意只好迅速向县政法委书记汇报情况，半小时后，在作完相关询问和笔录后，派出所放了那几个放喇叭、鸣锣的家伙。小浪镇街上竟然有人燃放鞭炮“欢迎”他们归来，一片乌烟瘴气。

        7月28日上午九点，王中意和吴韧去了县委政府汇报，很多的群众从各个地方涌入机关和省道，省道再一次被阻断，他们在省道上方打出横幅，矛头直指王中意个人：“王中意躲避群众建学校，看你往哪里逃，往哪里逃？”，大约上午十时许，在某些人的鼓动下，群众开始涌向机关，不知道怎么正好有辆运垃圾的三轮车停在路边，他们便一起把车推进机关，把垃圾倾在院子里，然后有几个老头、女的便用灰斗盛了，撒得满地都是，更有二个女的，还倒了些在每个办公室的门前，有人将垃圾里的啤酒瓶砸在院子的水泥地中间，弄得乌烟瘴气，一片狼藉。此时县委常委也正在开会研究小浪镇7。27事件（因为事情首发在7月27日，所以县委定位为7。27事件），王中意和吴韧列席，常委会上意见分二块，以县委书记汪思齐和县委副书记冯梦兰为代表，他们主张暂缓学校建设，等统一思想后再图后举，冯的意见是万一不行，考虑另择乡镇；以县长杨雄、常务副县长陈大奎为首的认为应该采取雷霆万钧之势，解决小浪镇的问题，杨雄在会上说项目是国债资金，材料都报上去了，不是说改就能改的，真的要改的话，就只有错失良机了，拱手让给其它县市，影响将是巨大的。他建议迅速组织警力，强制疏通XXX省道，逮捕严惩在7。27事件中的肇事者。双方意见并不统一，还在讨论之中，这时县委秘书走近来，要汪思齐出去接电话。接完电话回来的汪书记告诉大家这事，省里的主要领导刚才打来电话过问，要求暂时停止学校建设。既然省里有人发话了，杨雄黑着脸也不好说什么，汪思齐让王中意迅速安排干部去省城将上访的群众接回来，县信访局局长赵铁军已经在去省城的路上，王中意考虑再三说吴镇这事还是辛苦他亲自跑一趟。吴韧让办公室迅速给他弄了份上访人的名单，主要是小浪村五组的村民和几个残疾人，吴韧电话给小浪村支部书记和皮小二，让他们半小时后随他赴省接访。吴韧的话就是“命令”，小浪村支部书记和皮小二在二十分钟后到达了指定地点，同行的还有副镇长刘丽丽。

        在简单的交待后，小浪村支部书记和皮小二上了镇政府的公车，刘丽丽上了吴韧的私车，坐在副驾驶位上。刘丽丽习惯性地随手拉开吴韧的车前储物格，赫然是袁思雨送给他的那个笔记本，上次还车时，就将它放在自己车上，因为忙于7。27事件，还没来得及看。

        “这是一个爱情守望者的心灵独语，这里记录了一个深受创伤灵魂的不安与痛苦。遥望夜空，我曾经无数次地祈祷上苍赐我宁静与力量，让我冲破那夜幕无边的黑暗，迎接新生的太阳，沐浴在上帝的光里，那才是圣洁的灵魂和肉体。——赠给我深爱的人，唯有你的出现才能拯救那个孤寂的灵魂。思雨——”刘丽丽念着包装上的留言。

        “这是什么？”刘丽丽问吴韧。

        “一个朋友的日记？”吴韧谈谈的说。

        “她叫思雨——”

        “嗯——”

        刘丽丽将笔记本放在原处，情形很复杂地靠在座椅上，然后她放低了坐椅半躺着，看来出来，她非常想知道笔记里的内容，但她保持了克制，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

        下午二点左右与赵局长一行会合了，他们已经到了现场，正在动员上访人员回去，看来请愿的横幅已经收了起来，大约有二、三十个人。一看到吴韧、刘丽丽、小浪村支部书记和皮小二来了，场面顿时静了下来，那些人也知道“真菩萨”带着“土地老儿”来了，县里的人可以得罪，这几个人还是要尊重的，何况吴韧在小浪镇官声不错。吴韧说：“大家辛苦了，七月的太阳还蛮烦火（厉害的意思）吧。”“就是呀，吴镇长，要不是为了子孙后代的事，我们也犯不着跑到省城来晒太阳，家里的太阳可比省城的要温和多了。”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出来说话了。“这样吧，咱们先不谈学校的事，没吃饭的话，一起去吃个饭，吃了饭的话，去喝杯凉茶，有话好商量，行吗？”吴韧自然满脸堆笑，态度和蔼可亲。“吴镇长，你不会骗我们吧，一上车就将我们往县城拉？问题得不到解决我们是不会回去的。”有人提出质疑。吴韧说那好，我们一起步行，找家就近的餐馆吃饭，吃了饭再跟大家一起说事，民以食为天，皇帝也不差饿兵嘛。人群中传来一阵笑声，气氛缓和了许多，大家说说笑笑地进了餐馆。

        吴韧让刘丽丽订了一个大包间，开了空调，吴韧说现在吃饭时就吃饭，其它的暂且不谈，等下吃完饭，大家一起开个座谈会。众人一片叫好，说吴镇就是高嘛，哪像他王某人一意孤行。吃完饭，吴韧让服务员切上几个大西瓜，座谈会开始，吴韧说大家的心情他完成能够理解，也曾按他们的思路作过努力，但因为实际情况，事与愿违，并再次就有关政策向他们进行了宣讲。吴韧的话音刚落，大家就议论纷纷，但气氛相对缓和了，等他们口水说得差不多了，西瓜也吃得差不多了，吴韧才说鉴于小浪镇的特殊情况，县委、政府专门向省里有关部门作了汇报，因为同志们有意见，那是说明政府的工作没有做好，没有做到位，在这事上他吴韧也是有责任的，综合各种情况和上级的有关指示，县委政府研究决定暂缓小浪镇寄宿式中学的建设，但话也要跟同志们说清楚，暂缓并不等于不建，大家说说一个800万的项目落到小浪镇到底是好还是坏，到底是造福子孙，还是贻害子孙，像小浪镇这样的地方真的如果没有国家的扶持，能发展起来吗，大家的目光咋就不能朝前看？吴韧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晓以大义，当听说暂缓学校的建设，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在上访者的眼里吴韧的话也变得动听起来，有人难免就附和着说了，尤其是那几个残疾人，在一看到吴韧和皮小二，他们就缩了一半，这下正是他们表现的时候，大肆地“出卖”他们的“同盟”。最后吴韧说政府不是怕他们上访，但上访也得通过正常渠道，遵守国家的《信访法》，不要越级上访，群体性上访，省里的机关如果都像他们那样，人家还要不要办公，影响多不好，要相信政府，事情总能得到圆满的解决，任何过激的行动都是不可取的，尤其是像阻塞交通要道、冲击政府机关这样触犯法律的事就更不要去做，如果他们当中有人做了的话，就应该及早地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错了就错了嘛，勇于承认错误那才是真正的爷们，政府也不会把他们咋的。吴韧的这翻话是刚柔并济，他知道只要暂缓了学校建设，上访者的目的就达到了，让他们回去那只是一句话的问题，吴韧之所以还要请他们吃饭说事，就是要让他们明白，事情并没有他们想像的简单，对他们的违法行为，那是要予以追究的，同时也给他们指明一条明路：投案自首，也好让他们的心理准备，造成心理震慑，吴韧是个讲阴谋而不讲阴谋的人，其实他在心里早已经暗下决心了，7。27事件一定要坚决利用法律武器予以打击，否则小浪镇就完了，此风不可长。于是有人说吴镇啊，你这回不是直接把大伙往看完所送吧？吴韧笑了说那倒不是，不过他希望大伙能理性地思考和分析事情，那样于国于家都有好处，真的要是一家有事，百家不安啊。吴韧这话隐隐带有威胁成分，如果换个人说，也许早就“炸”场了，弄得阳局长直朝他使眼色，可偏偏由吴韧说出来就没问题，那几个残疾人在皮小二的带领下这下开始鼓吹说什么吴镇就是说得透人心，自古来胳膊扭不过大腿，大伙还是及早散了吧，万把人的事，犯不着由他们二、三十个人来承担责任云云，小浪村的支部书记（事实上他应该也算7。27事件的策划之一，那十二个村的公章就是他安排村会计干的）早已经找过相关人员打了招呼，于是大伙说回吧回吧，既然吴镇说了，就回吧。吴韧笑了，说其实镇政府与大家是鱼水关系，也没必要将关系弄得那么僵，有些事情还是实事求是嘛，例如他们某个人写在XX网站上的文章，声称7月24日我告诉大家说，我从事工作10多年了，希望群众不要闹大，一般苍梧县的事情到苍梧县就止住了，也不会到市长那里去。闹大了，对干部虽然不大好，对你们农民也不好。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这不纯属那种无中生有，鸡蛋里挑骨头吗？人群中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赵局长开始组织大家登车回家，到了县城已经是晚上八点，吴韧照样大手一挥说，都这时候了，谁也别开小差，吃了饭再回去也不迟。

        7月28日下午群众听到已经暂缓学校建设的消息，开始自行散去，当地又有人燃放鞭炮以示庆贺，他们认为这场和镇政府的较量中他们这个回合算是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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