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谁家好人，天天吃咸菜！

君臣几人看向陶锅，发现里面的盐已经被彻底煮干水分，平铺在底部。
  “这盐看着比普通的盐，细腻、白净许多。”
  苏昭幼时家里穷困，他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普通百姓吃的盐是什么样子。
  皇帝和贵族们吃的盐，其实已经精挑细选过了，属于好盐，也就是姜团这种见过世面的人，才会觉得那些盐不好，还要提纯。
  百姓们吃的盐，没有那么白，没有那么细腻，苦味更大。可是，就是那样的盐，一些百姓都吃不上，因为盐对他们来说也很珍贵。
  姜启没让内侍帮忙，自己拿起勺子，在陶锅里挖起一勺盐，仔细看了看，然后用舌头舔了舔。
  好咸，确实是没那么大苦味了。
  他把盐勺放下，随后吃了一口豆腐脑儿，立刻惊为天人。
  这种吃起来滑滑嫩嫩，一不小心就从嗓子跑到肚子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一想到这种东西是菽做的，他更激动了。
  豆子是大夏最多的农作物，便宜量大，可是吃起来却非常不易，需要煮很长时间才行。
  浪费柴火不说，很多孩童和老者都无法食用，现在做成这种软嫩的豆腐脑儿，就不是问题了。
  姜团吃完自己陶碗里的豆腐脑儿，叹了口气。
  “姜先生，因何叹气？”
  姜怀吃完自己碗里的豆腐脑儿，意犹未尽的回味了一下，却没有再吃。他是太子，要维持形象，饥不择食什么的，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他吃完，刚要请教一下姜团，这豆腐脑儿为什么能这么嫩，为什么菽能被磨成浆水，又能凝聚成块状，就看到对方在叹气，他当然要问一句。
  “我觉得这豆腐脑儿，还不够好吃。”
  “不够好吃？哪里不好吃，是没有做好吗？”
  姜怀自己吃着挺好，不懂姜团为何说不好吃。
  “因为没有卤汁，这豆腐脑儿缺少了灵魂。”
  “卤汁是什么？“
  “就是用油、葱花、十三香、生抽、木耳等，加水和淀粉做出来的一种料汁。吃豆腐脑儿的时候，在上面浇上两勺，鲜咸可口。
  哦，对了，要是再配上两根油条，就更好吃了，简直就是一顿完美的早餐。”
  说着说着，姜团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别看他来到大夏朝才两天时间，可他感觉跟来了快两年一样，真难捱啊！
  主要是这里的饭真不好吃，材料少、花样少，除了盐、醋、荤油几乎没什么调味品。
  大夏朝人估计是知道自己餐桌上太单调了，于是他们发明了酱。
  然而因为制作方法和缺少调味品的缘故，这里的酱大部分姜团都吃不惯，剩下能吃得惯的一两种，也不能天天吃啊。
  大夏朝的酱对他来说，好比是榨菜，偶尔大鱼大肉吃多了，用它过渡一下可以，真把它当成正儿八经的菜来吃，一天他就受不了了。
  毕竟谁家好人，天天吃咸菜啊！
  姜团说的那些东西，姜怀能听懂的没有几种，好在他记得父皇说过，如果对姜团的话有什么疑问，不要在外面问，等私下再问。
  于是，他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只问了句：“姜先生，早餐就是朝食吗？”
  姜怀自认为很克制的一句话，却让姜团委屈的眼泪都出来了。
  要说饭难吃，姜团可以勉强接受，一天两顿饭，又是什么鬼？
  大夏朝一天两顿饭，分别被叫做“朝食”和“晚食”。
  朝食大概和个现代人吃早饭的时间差不多，晚食就是半下午的时候吃。
  这就意味着，吃完早饭要等七八九个小时，才能吃第二顿饭。吃完第二顿饭，这一天的饭就算吃完了，要再等十几个小时，到第二天，才能再吃上饭。
  这样的生活方式，姜团不是不能理解。
  古代生产力低下，粮食少，家里的粮食一天吃两顿或许吃不饱，却饿不死人，一天三顿的话，粮食可能撑不到再次丰收的时候，就要没了。
  再者，古代没电、没灯，哦，对了，大夏朝这个古代，连蜡烛都没有，贵族家里还能用个油脂做的青铜灯，普通百姓家里，只能用火把。
  照明设备太少，人们习惯了什么事都趁着天亮干完，包括吃饭。
  吃完饭，天就黑了，什么也干不了，早早睡觉就成了必然。而且，一闭眼一睁眼，一整个晚上就过去了，不会那么容易饿。
  可这种生活方式，对习惯一天三顿饭，大多数时候，还想再加一顿宵夜的姜团来说，简直就是虐待。
  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晚上，他就受不了了，忍不住跟宁铃要了吃的。
  也幸亏他穿过来的地方是皇宫，多吃几顿没关系，要是穿到平民百姓家里，肯定会被饿死。
  姜怀很少见人哭，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弟弟妹妹在年纪很小的时候会哭之外，几乎没见过其他人哭。
  就连现在还不到三岁的妹妹，他都没怎么见过对方哭了。
  尤其是他听父皇说过，这位姜先生比他的年岁还要大，根本没想过自己的一个问题，会把人问哭了。
  他看了姜团，有些无措的跟姜启求助。
  “父皇，姜先生这是怎么了？儿臣说错什么了吗？”
  姜启见姜团说哭就哭，惊奇于对方毫不掩饰的情绪，又感叹于对方曾经生活地方的富足。
  仅仅是因为没有吃饱、没有吃好，就能哭出来，这简直比他的小公主还要娇气。
  “你没说错什么，是朕不好。”
  姜启不是个不愿意承认错误的君主，相反，他比曾经的任何一位帝王更会自省。
  打了败仗，他会思考是不是自己的决策有误。
  百姓们过得不好，他会思考，是不是自己哪里还做的不够好。
  臣子们纳谏时，他会想，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等等等等。
  姜启能争霸天下成功，充分证实了他的能力，而他能自省，则是他能尽快让天下归心的重要因素之一。
  正因为如此，他现在说自己错，不是在安慰儿子，更不是在装模作样，而是确实觉得自己不好。或者说，他认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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