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索契冬奥会·前编(3)

清晨，阳光透过浅薄的云层，穿过透明的玻璃，洒落在客厅少女的身上。

        少女的双手各撑在一个椅子上，身体倒立，柔软的腰肢向后下压弯曲，细白的腿呈弓状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柚子深呼一口气，放下腿，手上用力，翻身跃下，跟猫儿似的脚尖点地。

        她将椅子摆回到原处，这才端起桌上备好的盐水小口饮下。

        水是淡淡的咸味儿，她需要补充体内流失的盐分，同样的，她也需要一点点提高自己对味道的接受程度。

        喝过水，她又去简单冲了澡，洗去了身上的黏腻感才觉得清爽。

        等整理好这些，已经到了八点多，她将阳台上的满天星抱进屋里，昨天她回来以后，将它安置在那边，现在想想才觉得不妥。

        毕竟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摆在阳台上，它很可能不能适应外界环境的变化，还是养在屋里的好。

        她抱着花，冲着winnie笑道，“早上好，winnie！”

        将满天星摆放到了门口的玄关位置，她满意的点头。

        掏出手机，上面有她早上给羽生结弦发的消息，对方到现在也没能给她一个回复。

        她有些疑惑，旋即想到他要出战索契冬奥会，也就明朗了。

        柚子转身回到卧室，将长发束起，挑了身干净利落的衣服，准备带着winnie去看羽生结弦的训练。

        临行前，她忽然注意到了被她搁置在桌上的百合花，叹了口气，将其一起捎带上。

        门卫这次注意到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的时候，早就没了上次的意外，哪怕她没有通行证，他们还是给人放了行。

        柚子冲他们微笑致意，低头看看怀里的花，犹豫着从里面拿出了一朵递给他们。

        她嗓音不是甜糯的，温温柔柔的，不失清晰，让人生不出恶感。

        “辛苦了！”

        门卫们都是些大男人，哪里拒绝得了，双手捧过，目送着她离开。

        柚子记性不错，上次有宇野和织田带路，再加上羽生结弦带着她将场馆内外熟悉了个遍，她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冰场。

        此时冰场上的人不能算多，她熟悉的那几个身影一个都不在。

        有人注意到柚子，过来和她搭话，她回过头就注意到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姐。

        “柚子，来找羽生”

        柚子下意识点点头，她的手里还抱着那束百合花，羽睫扇动，明显是不认识面前的人。

        对方捂着嘴，笑着开了口，“我是浅田真央，上一次你的冰鞋还是和我借的呢！”

        被人这么一说，柚子脸热了热，低低地道了句，“谢谢！”

        浅田真央盯着面前明显拘谨的少女，她倒是远远见过她，只是当时小姑娘一直是笑着的，倒是没想到还是个怕生的。

        她没有贸贸然去伸手拉柚子的手，只是侧过身指向了身后的休息室，问道，“羽生君在那边，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柚子点头，小步跟上前面的浅田真央，两个人身高相差无几，相貌也都是极出众的，走到哪，哪都有人停下来留意。

        浅田真央推开门，朝柚子招手示意她过来，她动作很轻，柚子跟着也放轻了手脚。

        屋内的人不少，很多都是花滑界小有名气的教练，柚子不认识，只是下意识寻找着羽生结弦的身影。

        浅田真央拍了拍她的肩膀，凑近人，伸手给她指了个位置。

        柚子看过去，就看到了趴在垫子上正在做热身运动的羽生结弦:

        他的腿抬起，左右摆动着，整个身体只有腰腹部贴着垫子，扭动的模样有些好笑。

        紧接着他爬起来，双手撑地，双膝跪地，腰腹上下摆动，连带着脑袋也跟着摇摆起来。

        柚子抿唇，尽量让自己笑得不那么明显，哪怕她知道羽生结弦是在热身，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能这么放得开，她还是觉得他的动作有些丢人和可爱。

        教练正忙着和编舞人员进行赛前最后的一次修改，一门心思扑在手里的工作上，根本分不出精力注意其他。

        织田信成扭头，就看到了抿唇轻笑的柚子，他就站在羽生结弦身边，下意识用膝盖顶了顶羽生的腰腹。

        他本意是让羽生结弦起来，结果对方倒好，顺着他的力道直接翻过去，抱着膝盖蜷缩着身体，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弹跳而起，惊艳亮相

        搁平时，织田肯定是最挺他胡闹的一个，但现在织田只想扶额。

        他冲着羽生结弦挤眉弄眼，就差直接开口了，平日里的默契此时仿佛喂了狗，对方竟然全然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抱着肚子直接仰躺到了地上，一双腿还上下踢腾。

        “织田，你表情好好笑啊！”

        织田信成的表情彻底僵硬在脸上，木着脸上前将人提溜起来，扭头就换上了一副笑脸。

        “柚子啊，我们平日里都是这么开玩笑的，你不要嫌弃啊！”

        柚子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她还站在原地，羽生结弦挠着脑袋露出一个讪笑。

        他小步靠近织田信成，歪头在对方耳边低语，“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后者翻了个白眼，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羽生结弦也知道自己没理，伸手捅了下织田的腰窝，对方才开口。

        “我那是没提醒吗，我都快吼出来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间，整个休息室诡异的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二人所谓的“低语”

        沉浸于掰扯的两人左右看看，哪怕脸皮再厚，此时也觉得脸热。

        羽生结弦连忙和人错开距离，朝着柚子的方向走过来。

        柚子当然注意到了两个人的小动作，她没说什么，只是在羽生结弦过来的时候，将手里的花递给他。

        她说，“比赛加油！”

        羽生结弦见她神色正常，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回头看看织田，对方还在给他使眼色，巴不得他赶紧接下，他挠挠鼻子，有些不自在。

        好像柚子一直在给他送花，上次是满天星，这次是百合，虽然都很漂亮，他也很喜欢，只是他到底是一个大男人，总是收到花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见人已经接过了花，织田信长连忙上前，“这花真不错，正好我们这休息室里也没什么观赏性的植物，柚子这花送来的倒是及时。”

        几个人还要继续往下聊，教练起身喊了声柚子。

        羽生结弦下意识应到，原因无他，教练和柚子根本不熟悉，很可能是在喊他。

        教练没说什么，将更改后的编舞文件递给他，拍着他的肩膀问道，“差不多热完身了吧，去冰场上试一试。”

        羽生结弦接过来，仔仔细细看过以后，发现整个编舞不过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增加了难度，使整体的观赏性增加。

        一旦轮到和花滑相关的事情，他总是格外认真，脑海中对比前后编舞的差异，他面容颇为严肃，朝着冰场的方向而去，全然忘记了刚刚的插曲。

        柚子就站在旁边，如同局外人一样平静，看着人群散去，她也没有动作。

        教练落在人群的最后面，问她，“柚子小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便见着面前的小姑娘笑着摇了摇头，径自找到位置坐下，挥着手跟他道别。

        “毕竟是将要在赛场上展现的动作内容，我到底只是个外部人员，还是不看的好，教练你们去就好了。”

        教练有些意外，他定定的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有些意外她的选择，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对方是个很有分寸的少女。

        所有人都离开，柚子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她其实还是很想去看的，但是常年在舞台上亮相，她明白编舞的重要性，这不该是她知晓的。或许说，最起码现在的她没有这样的权利。

        休息室里，是漫无边际的安静，只余下她清浅的呼吸声。

        她掏出了包里的winnie抱在怀里，半晌，她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还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声的时候，门已经被推开了。

        “不在吗”

        是一道妇人的声音。

        柚子偏头看她，便见对方是一位气质很温柔的女士，她怀里抱着什么，身上的衣服也是很普通的款式。

        那位女士见只有柚子一个小姑娘在，哪怕不认识也笑着和人打了招呼。

        “你好！”

        柚子盯着她的脸，呆呆的，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可又觉得有些奇怪，只回复了一句，“您好！”

        羽生由美走上前，将东西放到了桌子上，柚子乖巧的坐着，并不打扰。

        要是换做其他熟悉的人，由美妈妈可能就直接和人聊起来了，可面前的少女，实在是太乖巧的。

        既乖巧，又漂亮，好似随便一句话都能把她吓到。

        她打量的视线被柚子察觉到，歪过头来，抿着嘴巴露出一个稍显腼腆的笑容。

        两人视线对上，由美妈妈一眼就喜欢上她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瞳，清澈明透，无声的吐露着主人的那份不安。

        由美妈妈忍不住低声喃喃，“真漂亮啊！”

        察觉到自己的失神，由美妈妈正准备道歉，小姑娘已经低下头去，长长的眼睫半掩了那双漂亮的杏眼。

        门外有脚步声，声音有些嘈杂，屋内两人下意识看过去，就见教练带着羽生结弦和其他几人回来了。

        “羽生！”

        “妈妈！”

        看着快步靠近由美妈妈的羽生结弦，柚子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她小步往旁边移了些，将空间留给母子二人。

        教练和由美妈妈打过招呼，摆摆手，相关人员留下针对刚刚呈现的舞台效果继续讨论，无关人员也退了出去，两边的人互不相干。

        柚子看着气氛温馨的母子二人，胸口有些堵，由美妈妈看向羽生结弦的目光，是那么温柔，是她不曾在自家母亲眼里看到过的。

        教练和其他人讨论的空档看向柚子，就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带着难以言说的伤感。

        他有些不明白，对方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来得这么多情绪。

        由美妈妈关心了一下自家儿子的近况，确定他最近情况还算不错，心中松了口气，指着桌上的包装袋，道，“衣服给你做好了，看看？”

        她回头，就看到了一个人站在远处的柚子，羽生结弦也跟着看过去，这才想起来，今天柚子过来了。

        他上前把人带过来，为她介绍自己的母亲，“柚子，这位是我的母亲，是我的由美妈妈！”

        他孩子似的抱住自己的母亲，亲昵地蹭着她的侧脸，惹着由美妈妈既好笑，又无奈。

        柚子对着人鞠躬问好，“由美妈妈，您好！”

        “柚子，你好啊！”

        由美妈妈并不见外，认识了以后，就拉着柚子一起看她为羽生做好的衣服

        羽生结弦的动作不疾不徐，哪怕由美妈妈事先已经让他见过平面设计，此时他还是忍不住期待上了。

        衣服被由美妈妈包装的极其小心，他还没彻底打开，柚子就瞥见了露出的一抹白色。

        衣服展露全貌，把两个人狠狠地镇住了。

        柚子早先做过一点了解，花滑的专用服饰被称为考斯滕，而面前整套考斯腾以白色为主，腰部与手臂尽头则过渡到黑色，胸前配有一层大皱褶，镶嵌彩虹色亮钻，并从左肩延伸到左侧手臂，美轮美奂，仿佛漫画中仙子。

        羽生结弦一眼就喜欢上了面前的衣服，抱着由美妈妈给了她一个亲亲。

        “果然还是妈妈的手艺最好了！”

        由美妈妈笑道，“你小子，就会撒娇。”

        羽生结弦一脸的骄傲，歪头看看柚子，问道，“柚子是不是也觉得由美妈妈手艺很好。”

        柚子点点头，平心而论，她以前表演的服饰大都是母亲挑选的，颜色偏素雅，很少能接触考斯滕这种稍显华美的风格。

        总之，很漂亮，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

        她看看羽生结弦那张奶气十足的脸，有些期待他穿上这身稍显霸气衣服的模样。

        “看了吧，不是我一个人觉得由美妈妈的手巧了！”

        由美妈妈被羽生结弦的表情逗笑，这孩子，干嘛一副他的话就是真理的模样。

        她转过头注意到柚子，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这件考斯滕上，眼里细碎的光骗不了人，这个小姑娘很喜欢这件衣服。

        由美妈妈又拉着羽生结弦聊了一会儿，直到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才停下。

        她拍拍羽生结弦的肩膀，“结弦，妈妈就不打扰你练习了，你要记得家里人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羽生结弦很动容，他看着脸上已经有了细纹的母亲，才恍然间发现，母亲已经不再年轻了。

        喉间酸涩，他吞咽下口水，抿唇笑着点点头，郑重的承诺，“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由美妈妈笑笑，她的傻孩子啊，她是他的由美妈妈啊，她怎么会对他失望呢。

        她没继续说什么，轻轻抱了抱面前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以前吃的苦头全都因为这点温情烟消云散。

        最后，由美妈妈留下了自己现在居住的地址，然后才选择离开。

        柚子跟在羽生结弦的身后出来，他送别由美妈妈的整个过程，她都静静地看着。

        她很羡慕他，他拥有着关心他的亲人、朋友，而她，似乎什么都没拥有过。

        面前的少年忽然掐腰仰天大笑，笑容灿烂的回过头，又是一副干劲儿满满的姿态。

        他道，“柚子，咱们回去吧，去练习，去挑战，冲冲冲！”

        柚子的瞳孔骤缩，旋即露出笑容来，“好。”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已经有很多人关心在乎她了。

        羽生结弦是，店长是，还有很多很多人也是，她早就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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