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从锦铃姐办公室出来后，剩下二十分钟。

        从一楼人事部去地底二层的车库，坐电梯的话，现在上班繁忙时间，必然每层都得停一下，可能要用上十分钟。乘焰判断跑楼梯一定比电梯快，迅速大步走到后楼梯，几步一跨地冲，一分钟后到地底二层，但他还未申请比较靠近出入口的职员车位，还得多花半分钟跑去停在远处的车。

        开车门、拿衣服、锁车门——余下十八分钟——两分钟跑上去四楼的更衣室；八分钟换上制服、系好皮靴、戴上电子表、整理仪表；两分钟收拾更衣间、往储存格锁好东西。

        余下六分钟，足够乘焰以正常步速上去八楼的重案组。

        乘焰看准时间：八点三十分，刚到点，随即敲了万警司的门。

        「进来！」门后传来万怀宇万警司带点沙哑的声音。

        乘焰开门、敬礼，朗声道：「万警司，重案组第三队队长高级督察红乘焰报到！」

        「红督察，迟到三秒！第一天报到，成何体统！」

        乘焰心一凉，举起右手看一下精准的电子表，经过开门、敬礼、对话，现在已八点三十分十三秒。虽然他的确是看准了时间敲门，但他到底有没有差那三秒，到了现在实在说不准。基于对方是上司万女王，乘焰决定不争论那三秒钟。

        「抱歉万警司！我以后会注意一秒不差。」

        「警察学院第一课就是守时！迟一秒也是迟！你现在才学会？」

        「报告万警司，早学会，刚才有点意外——」

        「我不管你是谁、是否传奇、是否有背景，在我组里，犯错就是犯错，没解释没借口！」

        乘焰又敬了一礼，喊：「是，万警司！」

        万警司简单讲述了目前重案组的情况。第三队是新建的小队，因为队长今天才报到，所以之前还没有被委派案子，万警司让乘焰先熟悉队员，然后协助其他两队办事。

        正当乘焰觉着这第一次见面还算平安无事，万警司又把话说回来：「红督察，在我这里全凭实力。要是你没实力，做不出半点成绩，不管你托谁的面子来，我也会不留情面地赶你走。你给我记住。」

        乘焰一向自制力强，但听到那一句「不管你托谁的面子来」已达污蔑的程度，出于捍卫自己的心态，忍不住也并不太想忍住，瞪了他上司一眼。

        那是飞快的一瞪，却没有逃过万警司的法眼。万警司不以为然，说：「不服就用实力证明。」

        「那当然，万警司。」乘焰淡然回应，退出了办公室。

        门外，乘焰认识的重案组组员围了过来，小声起哄：

        「你也被骂了！」

        「你也栽在那三秒！」

        「怎么没人提前提提他？我们都被委屈过那三秒！」

        「我们组的人，手表都调快了三秒！行动时大家时间对得上就行。」

        「我不止，平时我快五秒！集体行动我才调回来！」

        乘焰听罢，再看看右手上的电子表，叹了口气，调快了三秒。

        --

        「怎样，我没说错，我们第三队强的！」宋尔得意洋洋地说。

        「真的强。」乘焰认同。

        宋尔就是昨晚乘焰特别约出来碰面的其中一个在重案组的朋友。宋尔早和他介绍了他们第三队各人。现在乘焰看过各人的档案，也和大家开了个介绍会，和每个人都交流了一下，知道宋尔讲的各人的强项并非虚言。

        散会后，宋尔留下来再讯息交流下。

        「龙哥和菲菲姐都好沟通！就是那高贤，不合群，」宋尔小声说，「你说，大家都叫我小宋宋，这有问题吗？」

        乘焰笑出声来：「小宋宋，大家知道你的可爱，都宠你。高贤今天初报到，给他点时间。」

        刚才介绍会上，宋尔向高贤自我介绍时，高贤愣了一下，木无表情地问：「这名字叫得出口吗？」

        在南山待惯了的人从不质疑「小宋宋」这昵称。

        乘焰第一年驻守南山情报分析组时，宋尔和他同组，也就是他坐在乘焰对面，把当时的万大小姐打来的电话拿得远远，边做鬼脸。

        宋尔比乘焰大三届，但宋尔没有念大学，十九岁高中毕业直接考警队，所以年纪其实和乘焰差不多，他初入职时才二十一岁，而且以男生来说个子不高，那168公分，加上精灵的大眼睛和偏棕色的软头发，以及活泼好动的性格，活像一只小松鼠。但唤人做一只小动物总不太好，反正他姓宋，那「小宋」也差不多，但还是不够可爱，所以大家叫着叫着就是「小宋宋」了。

        世界上就是有男生完全不介意承认自己可爱，还仗着可爱到处领宠，而身边的人也完全宠得心甘情愿。所以宋尔的最大优势是人际关系能打得畅通无阻。但当然，他对人际关系的掌控并不单靠可爱个性，而是建基于心理洞悉。乘焰看过他警校毕业成绩，是他那一届心理学分数最高的。可爱的小松鼠最拿手的技能其实是盘问。

        「被名字歧视了，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傻瓜，」小宋宋很沮丧，「还有，凭什么他能避开那三秒钟的厄运！就因为他排在你后面，自然地轮到他进去就进去，万女王都不用计时！哟我心理不平衡了，红队长！」

        「那我说点你还没打听到的事，让你好过些？」

        「好。啊我知道！你们同期。高贤在警校有什么花边？令人害羞的小名？」

        「没有，他话不多，没什么大动静。他对其他学科都不太在意，只特别执着格斗类，自小学搏击的。所以我近身搏击打不过他，他是我那一届的搏击第一名，我第二。」

        「这……哪里让我好过了？我心理更不平衡！」

        「他看你是傻瓜，看我是手下败将，所以你有我陪着，还不平衡？」

        小宋宋听着感动，居然让队长把自己说成别人的手下败将！

        「焰焰队长，你听我说！」宋尔忽然一脸诚恳，闹着玩的沮丧扫一边去了，「我是真的服你！虽然我们年纪差不多，按毕业时间我还是你师兄，但我们共事过，我知道你能力强得很，而且你在乌巷这两年的成绩都传遍了，现在你来带队我是兴奋极了。我觉得龙哥、菲菲姐也是，我在这组一年多了，知道他们为人。高贤虽然格斗赢你，一定也服你其他方面的优秀。」

        突然被宋尔鼓励了一番，乘焰觉心头一暖。

        他们小队共五人。副队长沈傲龙三十三岁，从警十年，以前驻守过分区、辖区刑侦组，也当过冲锋队，几年前加入重案组，去年警衔提升至督察。简菫菲三十岁，从警八年，是督察下面一级的高级警长，在几个辖区的情报组都待过。宋尔比乘焰大一年，却也已从警六年，目前是警长。

        能驻守辖区的一定都有过人之处，除此之外，他们年纪比乘焰大，资历比他深。但是三位前辈警衔级数不比乘焰，主要是因为乘焰的学历一开始就把他放在不同的起步点，加上他这两年在乌巷缉毒组的成绩，得到特别推荐，比一般警员的晋升快了两、三年。

        高贤和乘焰一样大，经历也差不多：高贤也和乘焰一样，是为数不多的能第一年就驻守辖区的警员。高贤第一年进了西岛辖区支援科证人保护组，之后也是一样去了三大分区单位之一，驻守的是禾窝禁赌组。他能进南山辖区的重案组，一定也是在禾窝的表现非常优异，陶副指挥官之前提到过有另一人也被提名特别配额晋升，也就是他。他们有差不多一样的经历，一起来到新的组别，而乘焰是队长。

        难怪宋尔怕他顾虑能否服众。宋尔就是这样，会胸无城府地把事情摊出来讲。他的小心思小计谋只会用于审犯时。乘焰觉得小宋宋可爱的地方就是这。

        乘焰不是没有考虑过服众的问题，但是随即觉得只要做好份内事、尽力而为就好，沮丧的事不要多想。但被宋尔这样一说破，感觉到被鼓励了，乘焰这才反应过来，昨晚怎也睡不着，除了担心不合万警司心意，可能也是隐隐挂虑着队员是否接纳自己。

        乘焰拍了拍宋尔肩膀，笑说：「明白了，他们都不听我的话，我就只差遣你一个！」

        「这不！不！」小宋宋大眼睛瞪得更大，「我们整个队得配合，缺一不可！你看，我们队，完全是以你为中心配置起来的。我们年纪和你差不多或大一点点而已，我们重案年纪再大的同事都有，就没编进我们队。这里还有你的同期，还有我这个和你工作过的人。而且我们各人的强项没有重叠，刚刚好组起一个队全部所需。万女王是凶，但她的确会安排，会用人。她看人很准的。」

        乘焰早已发现他们这一队的人的才能确实配合得刚刚好。沈傲龙对于控制现场经验丰富，更对于现场有种特别的敏感，精于仔细勘察现场、搜罗证据。简菫菲以前经验大多是收集情报、分析、追踪等各种的支援，到了重案组，最有助于走访排查，能非常透彻地挖掘资料，并非常系统性地将其整理汇聚。他们还有宋尔专门管理证人、盘问疑犯，额外添加他的交际手腕，利于游走各部门。高贤是行动派，追逃犯、抓捕、出勤高危现场时的武力加持，也特别关注一些技术性问题。

        这是万女王给他的题：连最好的配置都给你了，就看你能不能发挥？

        还未到中午，让他破题的案子就进来拨归他们第三队了——正是天幕双尸坠楼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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