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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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焰在飞机上迎来了他在巴黎的第一个早晨。阳光透过一扇一扇的客舱窗洒进来,在机舱内形成了一条光的走廊。大部分乘客还睡着,但乘焰看着这光的走廊,精神得很,心里充斥着骚动、兴奋,感觉未来好长一段时间都会走在这光廊中,然后尽头应该有一个大舞台,等着他随时准备好,一跃而上,在那里发光发亮。
艺术专校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果真给他呈现出一个极广、极深的舞台。接下来的日子,除了要熟悉这里的人和事,最耗心力的是吸收从来没有触碰过的艺术技巧和理论。在这深不见底的舞台边沿下稍稍摸索着前行,不知摸索了百分之几,或是千分之几,总之一晃就已经过了半年。到了三月,幸好百忙中还记起,今天是芊的生日。来到这边以后,学习和生活太充实了,这段时间和芊只有一开始简短的报平安、几句对于适应新生活的闲聊,及分享了些新作品。
乘焰算准了时间给芊视频通话。
「时间可真准!再过一分钟,就已经不是我的生日了。」芊摆了个不满的表情。
「我可是最早送妳生日礼物的那个。」
「这倒也是。不过生日当天能看看你,绝对比只拿着礼物开心。你没怎么变,太好了!」
「能怎么变?」乘焰笑了。
「不知道,突然染了金发,抽起烟来了,说话故意加一两句法文……」
「别,我自己都会受不了!」乘焰笑出声来,「美不止呈现在画里,也呈现在行为上。妳说的那些不符合我的审美。」
「哟,说话是越来越艺术家了。」
「这不敢说,」乘焰严肃起来,「来到这完全属于艺术的世界,才发现原来可以学习的有那么多。觉得,我能更早一点有这种专业指导就好了。」
「你是顶着世界少年赛冠军的名号进去的,也从来没有过老师,这赤|裸裸的天份,抵得过后天的知识技巧呢。」
「有天份的不止我一个。这里是天才的集中地,比我年纪更小的都有。年纪比我小,却都已懂什么颜色调色理论、黄金构图比例,艺术史在这一群人里面好像是常识一样,然后随手拿起哪种笔、哪种颜料都得心应手。我自自学以来,还是只会用油彩,甚至在油彩这一块,都还没完全领会。太不足了。」
芊想了想,说:「你没有接触过这些的时候,已经可以达到这个水平了。现在发现还有那么多可以提升的地方,那你只有往更高的水平去,光想想都兴奋了!」
「是,」乘焰点头,「就是这样。妳懂。」
芊知道的,乘焰不是沮丧着说这些。乘焰接受的家庭教育有点军训式,家教的大规范就是规则本身,家训是自省自律。芊总说,什么年代的家庭还有「家训」,但乘焰妈妈的范家是三代警察世家,有「家训」承传下来好像也就说得过去。
乘焰贯彻家训,很能自我观察,自觉稍有不足,就会努力改善。反之,稍有过之,他就会调整自己,不会让言行过激,或让过多的情绪外泄,就例如,他绝对不会说「光想想都兴奋了!」,即使他心里真的对于自己的创作能再往上提升而兴奋不已。
「可妳不要给我爸妈说去,」乘焰说,「是有点不甘心,会想,如果我能更早一点接受有规范的画画指导呢,我现在会画出什么来?就只是这点不甘心而已,我可以追回来的。但如果他们听见我这话,一定会理解成别的,觉得我在埋怨他们。」
「你才没有半点埋怨。你感谢你爸妈,好像你欠了他们什么恩情。我真不明白,忠于自己的爱好、才华,为什么是要被别人允许的事?即使是父母,应该说,尤其是父母,就不应该打压。」
「姑姑对妳的教育不一样,妳又是女孩子,有不一样的寄望。」
「如果你生在我家,当我妈妈发现你有这方面的天赋,一定从一开始就支持。一定不需要上演那一幕打你打到你要离家出走,」芊想起往事,脸沉下去了,「你才十四岁,那晚突然摁我们家的门铃。你就抱着一袋子画具,左手手臂满是大片大片的紫淤。」
那是乘焰第一次、唯一一次对家训弃之不顾。
「以前的事了。送我离开的时候,爸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乘焰停顿了下,很郑重地说:「他说,给我去好好发挥。」
芊愣了一愣,随即笑起来:「他彻底认可了。」
乘焰点了点头。
芊忍不住逗他:「你当时一定哭了!」
「没有!」
芊哈哈的笑,又说:「好吧,有舅舅这句,我也原谅他了。」
「说话没大没小。」乘焰隔着屏幕拍了几下芊的头。
「我只是单纯针对个别事件,不认同他当时的做法。我还是非常敬爱舅舅的,他依然是我认识的最厉害最帅的男人。转发你一个新闻,昨天的,你在那边应该顾不上留意吧。」
乘焰摇头表示没留意,芊的转发送过来了:
清岚灭门案疑凶落网|疑凶为男死者胞弟
没等乘焰看完,芊给他总结:「昨天今天这新闻一直被疯传。凶手居然不是什么疯子也不是仇家,而是自己的亲人,居然是自己的叔叔杀了自己全家!这案子去年事发时就已经很受关注,但被压得很紧,警方一直没有向媒体发话,该是因为幸存的那儿子还没成年吧。现在破案了——你滑去下面看,有访问警方的录影片段,公开了些案情的细节。」
乘焰边听边快速扫过报导,大概瞄到些关键字句,大意是:这位叔叔先是作为报案人,后又作为亲属,这半年一直热心帮忙调查。他亦是那幸存的儿子剩下的唯一一位亲人,曾多次表示要当孩子的监护人,希望孩子以后和他共同生活。然而,警方从一些蛛丝马迹看到这热心家属的表面下,藏着凶手的真容。
「相信很多市民都记得半年前非常惨烈的发生于清岚半山一间豪宅的一宗灭门案。案件中,一家三口睡梦中被杀,但凶手却留下一名儿子,该孩子反锁在自己房中,直到事发后两天才被警方发现。当时孩子情绪极度失控,甚至当场昏迷,需被送院救治。
事隔半年,警方终于在今天清晨拘捕了嫌疑人,但让人震惊的是,疑凶是男死者的亲弟弟,亦即存活男孩的叔叔。据悉,这名叔叔除了是一开始报警的人,在之后警方调查时也非常配合,甚至主动帮忙。到底警方是怎样怀疑起这名热心的亲属?红警司,能否分享一下?」
红炎穿着黑色的警装出现在镜头前,影片底下打出了他的头衔:
红炎高级警司|南山辖区副指挥官(刑事)
南山辖区包含了多个最热闹繁华,也最多是非、最龙蛇混杂的地区。比起其余三个大辖区,甚至比起总区,南山辖区的刑事案数量最多,而且绝大部分为严重罪行。
红炎作为领导层的一名副指挥官,理应不太会出面向媒体交代案情。但红炎从年轻时,一来因为他能力优异,一直的升迁都往精英部队去,驻守过的南山辖区重案组、反黑组都是警队里最聚集大案的,二来他外表出众,非常能代表任何人对警员的理想,所以但凡是红炎待的部门的重要案件,公关部总喜欢安排他与媒体见面,久不久就会出现在报纸、电视、网络上。到现在红炎作为主管刑事的副指挥官,基于他积累已久的知名度和媒体对他的喜爱,公关部还是尽可能请他向大众交代比较受关注的刑事案件。
红炎不是会嚷嚷着自己受访的人,而乘焰妈妈因为本身工作就是管理警方的消息发放,对于丈夫出现于媒体也见怪不怪。所以每次乘焰会看到父亲在媒体上,要么是他自己留意到,要么是姑姑或芊跟他说「舅舅上电视了!」、「《晨曦》又有篇报导,特别称赞舅舅,妈妈留下来了」之类。
乘焰有一段时间没看到父亲这样一身警队正装。全身黑色的制服修身服贴,漆皮的肩带和腰带在灯光下亮丽非常,肩头扣着各式肩章,银闪闪的。
「我舅舅就是帅!」芊听到红警官出场了,适时说出了乘焰的想法——父亲威风凛凛,帅得绝对可以演所有警匪片的正派男主角。由父亲代表警队说话,妈妈的部门都应该给父亲出场费,要不这一股帅气太便宜警队了。
父亲声音低沉,说话有力度,一开口便是一阵威严扫过来,让人不自觉地闭上嘴只听他说。「这案件一开始最让人费解的是为什么唯有儿子没有被杀害,而是反锁在房里。虽然我们目前还未清楚作案动机,但我们推断,凶手本来计划只谋杀三个人,却在现场发现多了一个孩子。临时改变行凶计划风险太大,所以凶手选择把意外出现的孩子先留着不杀害,只要这孩子不妨碍他的计划。」
「可是凶手怎样在不被发现、不泄露身份的情况下,限制那孩子的行动让他不碍事?据了解,男孩房门没有外面的锁,反而男孩是从里面锁了。」
「是的,门外没有锁,所以不能直接把孩子锁在房里。凶手的做法是,让那孩子自己不愿意出来。」
记者诧道:「这怎么做到?」
「凶手写了一张纸条。正确点说,一张恐吓纸条,说若果你踏出这房门或联系外界,你的家人就会全被我杀掉。」
记者倒吸了口气。
红炎继续道:「我们一开始也有对所有有嫌疑的人做过笔迹对比,但他写这张纸条的时候明显故意改变了字迹,之前的笔记对比未能指证他。直到有一次,这位叔叔帮忙提供和他哥有来往的人的联系方式。他随手拿过一张纸条,抄写下电话号码,用的是他本来的字体,乍看依然和那恐吓纸条根本不是出自同一手笔。可是,我们一看就发现了一个共同点:两张纸条的整个左边都留下了很多空白,有一拳头宽,反之右边没有这特别多的空白,所以两边看上去非常不对称。
这叔叔用左手写字。看他抄写号码时,看出来他应该是习惯把整个左手拳头压在纸上,所以字都会从比较靠中间才开始书写,而且字体也会因为这个姿势而形成了一个轻微的倾斜角度。两纸条的留空的宽度、倾斜角度都非常相似。就是这纸条,我们就马上起疑了,然后重新再对他做调查,收集了足够证据进行抓捕。」
「就凭一张字迹都不一样的纸条,」芊说,「只是左边的空白啊。」
乘焰支着头,在消化着案件,道:「爸说过,有时候就是有种感觉,觉得某些东西、某些地方他应该要多看几眼。」
「所谓刑警的直觉。那个叔叔没想到吧,被自己装出来的热心扳倒了。果然是冥冥中……偏偏他不是打电话去告诉警察,偏偏不是发送电邮,偏偏是面对面亲手写下来。巧合得不能是巧合。那个电话纸条就是等着被写出来、等着被发现的!」
「是是,芊芊大师!」乘焰揶揄,疼爱的感觉油然而生。是芊才会说「纸条是等着被写出来」这种话,连张纸条也可以如此浪漫。自己的妹妹太可爱了。
所以在乘焰来说,命运之说是可爱浪漫之谈。他自懂事就知道父亲有今天的成就,是父亲从进入学堂开始就按自己的规划,一步一步建筑起来的。每一步都由自己控制,不用管是命运与否,总之是安排了在前面的目标,就朝目标奋勇走去。每一步都踏踏实实自己走出来,根本没有空间给虚无缥缈的命运。乘焰敬佩这样一直完美地完成自己的规划的父亲,这种敬佩转换成信心,感觉他给自己描绘出的艺术之路一定也可以很顺利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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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焰对父亲的敬佩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乘焰在这里的第二个学年九月开学时,红炎接到通知,被委派出任国际刑警。这不是任谁都可以出任的岗位:被委派的人是警队的脸面,也是对外公关,基于这两种含义,警队内有默契,被委派的警员都一定是警队决定将其作为以后警署栋梁而重点培训的精英。警队内心照不宣,红炎顺利出任回来后,就会在候任署长的名单上。
乘焰没有质疑过父亲最终会跻身警署的最高领导层。父亲没有明确说过,但他们家都知道父亲的理想在最顶端,而一直以来的规划、铺排都是朝着这个目标。获委派这件事虽然有点意料之内,但亲眼看到父亲又成功完成了自己规划里的一步,真的是骄傲又敬佩。
敬佩之余,乘焰更是兴奋,因为国际刑警组织总部就在法国另一个大城市里昂,红炎一月就要搬来里昂,委任为期一整年。乘焰完全没想过自己在法国的日子,父亲居然就驻守在那么近的地方。
一月到来,新年后学校还没有忙起来,乘焰便在父亲抵达后的第一个周末去了里昂。父亲动身前已有当地助理帮忙安排好了公寓,有基本的设备,可是乘焰妈妈、严格的范警司视察后觉得欠这欠那的,所以整个周末一家三口净是买东西、清洁、布置。乘焰妈妈对床单特别讲究,必须全棉,针数一千以上,他们逛了五、六家店才购到。这样周末一眨眼就过去了,乘焰又赶回去巴黎。再下一个周末,则是爸妈来巴黎找他。又只是待得了一个周末而已,只足够乘焰带他们走了校园、他最喜欢的咖啡室、和几个必去的景点。这样乘焰妈妈的假期就耗尽了,这次比送乘焰更不舍,毕竟这次她是独自回去,留下她最重要的两个人。
妈妈回去后,踏入二月,乘焰的下学期课程也步入正轨。每天固定有进阶法语课,其他必修和选修课密密麻麻分布在一周时间表里。必修的大部分是理论、历史、哲学相关,有大量的课前阅读,功课是写长篇的分析,中间加插小测,要背的东西可多了。选修课则主要是技术、实践类的,上课的形式多是在画室、工作室接受现场指导,课时三、四个小时一节,无论当天的课是创作或反覆练习技巧,一节下来都累透了。乘焰最怕导师进行互相点评——每个同学把自己的作品拿出来,大家围着从第一幅开始评论好坏,自己的作品被评论时,自己严禁说话。默默承受别人的评语而自己不能为作品作任何解释,这需要大量精力调节心态,是很心累的一件事,然而更心累、更挑战情商的是得想出有足够建设性的评语给其他人。
父亲那边听说也是非常忙,既要熟悉新生活环境,还要适应新工作。父亲依旧不会告诉乘焰他具体的工作内容,他只知道父亲现在负责打击跨国有组织犯罪,工作时间也还是一样没定时,所以乘焰很少主动联系父亲,怕打扰得不合时宜。等父亲难得可以确保周末不用工作,就碰上乘焰赶着交画,或是下周有考核等,时间很难对得上。父亲来了三个月左右,父子俩只有两个周末可以碰上。乘焰住宿舍,所以如果父亲过来就必须另外住酒店,于是自然是乘焰去里昂看父亲比较方便,可以一起待在有一点点像家的小公寓。
到了五月,学期尾声,乘焰更不能腾出时间了,给父亲发了讯息交代:
——爸,我们学期最后一个月了,看了时间表,作画考试写文章一直排到底……这个月应该难去你那边了
——专心应付。学期结束了再来我这过暑假。
——爸,之前没定好所以没提起,我找了一家工作室想要暑假去实习,今天工作室那边刚敲定录用了。但工作时间六天,所以暑假也去不了了
乘焰犹豫了好久可不可以输入一个忧伤的表情。纠结了好久,放弃了,但讯息发出去后左看右看,总是觉得最后一句感觉好冷淡,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不想去找他了。但父亲很快回覆了:
——那就我去看你吧。哪个周末到时候再定。
乘焰看着笑了,已经期待和父亲仔细逛逛这个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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