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灯光千万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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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池又打架了,这会是跟唐甜甜。
在学校里,众目睽睽之下,三十多双眼睛之下,将唐甜甜按在地板上摩擦。那架势比打顾一时,狠多了。
原本是班里出了名的受气包,欺负她已经没有成就感,忽然一夜之间就这么觉醒了。
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一场暴雪即将来袭。
西高上午是五节课,7点30上课,最后一节是自习,基本是留着写作业用。
林池因为课程跟不上被老师单独叫到办公室辅导,再次回到教室已是二十分钟之后,从教室门到她座位不会碰到唐甜甜,但是那天唐甜甜却有意坐在前一排,特意守着她。
又是主动寻事。
林池压根没在意,脑子中想的就是函数公式,从小学到初中数学一直是强项,反而上了高中却一窍不通,集合、函数公式记住了也不会套,学习起来尤为吃力。
她心不在焉,而唐甜甜有备而来,理所应当的着了套。
趔趄一下摔倒在地上。
“砰”地一声,骨头撞击地面的声响。
这声巨响撼天掷地,连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顾一都颤了颤。
林池这次摔的太狠,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高超扶她坐了起来,
待看清她的脸。
一声尖叫。
正中眉心处一大片的额头乌青色,触目惊心。
林池用手支撑着额头,坐在地上不能动,刚被摔的那一刻,甚至有过短暂的昏厥,视线受阻,眼前的一片模糊不清,伴随着额头处传来的痛感。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俱起头望向她。
林池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
高超看不过去说:“我去帮你叫老师。”
唐甜甜之前恶作剧过很多次,大多是没上套,偶尔上过几次套也没见摔过这么惨。她心里发虚,再听到高超要去找老师时,倏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挡住她的路,虚张声势的说。
“你敢?”
高超有个校外混事的男朋友,所以她压根就不惧怕他们这些小打小闹。
林池不想她招惹麻烦,出声阻止。
这一举动让唐甜甜的气焰更加嚣张,双手抱臂,讥笑:“打架找老师那是小孩子的把戏,有本事你站起来打我啊,我让你打。”
说的颇为自信。
顾一听了蹙了蹙眉头,觉得有好戏看。他这人闲得慌,最爱看戏,最近尤为爱看林池的戏。
林池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刚站直身子踉跄的厉害,左右摇曳,落在唐甜甜眼里,笑意更浓。
她幸灾乐祸地说:“还站的起来么?”
林池将她笑容满面的脸狠狠地踩在脚下,与地面亲密摩擦。
嗤笑的问:“你站的起来么?”
唐甜甜被她踩在身下,手脚被钳,毫无还手之力。
林池毫不犹豫得连甩两个掌掴,疼的她哭爹喊妈,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
安静的教室,静地可怕
林池本就个头高大,又生活在山里,力气一直比普通小女生大,从小放养着,没人管没人问打架斗殴是常态。
哪回不打个鼻青脸肿回家,只是奶奶去世之后,她便收敛着性子,兔子急了也有咬人的时候
她真的是被欺负急了!
原本与唐甜甜玩的好的几个女生站在一旁虎视眈眈欲上来拉架,林池朝她们瞪了一眼,她眼睛清澈透亮,本是常年带笑,那一刻却含着火焰,好似谁敢上前一步,那火焰如炬,吞噬过去。
是带着毁天灭地,一起拖着死亡的恐惧。
他们是真的怕了。
最终,她们两个是被班主任从地上拎起来的。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主教政治。多年教学生涯,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已经让他可以很淡定的看待这件事。
只是酝酿了良久,牙缝里挤出十个字:“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论伤势,林池比唐甜甜的严重,额头乌青的那块已经肿了起来,矗立着,时刻提醒着这段战斗的激烈程度。
论惨状,唐甜甜比林池的严重。她的左侧脸与地面摩擦渗出血丝,右边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再加上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可谓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所以班里一致认为是林池过分了。
下午第一节课,林池罚站,站在红旗下,家长没来之前不许进教室。
那天的风格外的刺骨,天气预报说有雪,但是一直要下未下。整个天空被巨大的黑云笼罩,冷风阵阵,凛冽入骨。
林池在升旗台上碰到江词还是挺意外的。
她这会不太情愿与他碰面。
江词耷拉着脑袋蹲在升旗台上,本是长臂长腿的人缩成一团。林池走过去的时候,他正拿着一节树杈驱赶着蚂蚁走路。
林池嘴角抽了抽,没眼望。
忽然被大片黑影遮住,江词抬起头,看到了她。
脸上带着顽皮的神色,看清她的脸,眉头微微皱了皱,沉着声问道:“你额头怎么啦?”
陡然的一句关心,林池不知所措,她怔了怔,手指微微颤抖指着额头,有些紧张地说:“被人打的。”
江词“哦”了声,又低下头摆弄着那成群结队的蚂蚁。
指挥蚂蚁走路,他是有多闲?林池觉得自己挺闲,就这么静默的观看着他指挥蚁兵走路。
看了半个小时。
玩够了,江词将树枝随手丢在一旁,一屁股坐在升旗台上,仰头望着天。
林池有样学样的一起仰头望天,但是天上除了层层的黑云,鸟都没有。
林池问:“你看啥?”
“看太阳。”
林池骤然生出一种怜悯心,果然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颜值,收了他脑子。他不仅是学渣,智力也是有缺陷,白白长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收回惋惜的目光,她在心里斟字酌句,用什么措辞来说不会显得自己看出他的弱智。
她缓了缓,说:“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佛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她滔滔不绝地念出那么一大段,江词迷茫的觑了她一眼,疑惑地问道:“然后了?”
“明天也许会有太阳。”她沉吟片刻地说。
江词的表情有点难以形容,眼睛微眯,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
林池觉得有必要岔开这个话题,不等他说下一句,便问:“你为啥被罚?”
江词坦然:“谈恋爱。”
林池的脸黑了黑,这事儿他做的出来。她还想八卦着问下缘由,是分了还是没分,她可以上岗不。
“那谁班的,不是罚站么,谁让坐的,给我站起来。”忽然响彻云霄的声音打断两人。
于是,俩人又屁颠屁颠的站在红旗下。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早已失了继续闲聊下去的心。
见到林振国的时候,林池发憷了,打架这事,也是一时脑热,不计后果。
她杵在一旁不直视他的眼。
林振国仿若是莅临参观指导的领导,他双手背在身后,表情异常的严肃,特别是见到林池额头上的乌青后,深沉的眼眸闪了闪,终是什么也没说,耐心的听着唐甜甜妈妈的一顿抱怨。
“作为林池的家长你就是这么管教孩子的么?我的女儿早上出门健健康康地来上学,这中午回家就被打成这样。”唐甜甜的妈妈有意提高嗓门,手指指着林振国的脸,气愤地说:“我的孩子从小到大没被打过,反而被你家女儿踩在地上打,你们家,是什么素质,是□□么?今天必须给我们个交待。”
林振国位居高官良久,早已习惯了居高临下,忽然得被人用手指,指着脸,原本尚带礼貌微笑的脸,顷刻间暗了下来,眯了眯眼,不悦已挂在脸上。
他口气不佳的问道:“你们想要怎么个交待?”
唐甜甜妈妈面对他的态度,勃然大怒:“什么交待,向我女儿赔礼道歉,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费、医药费,不要多给个5万就行。”
2005全国城镇单位职工年工资平均18364元;2005年北京房价均价6000多元左右一平。于是这五万,在当时的社会就是巨资。
林振国嘴唇勾笑,不紧不慢地说:“这位夫人好大的口气啊,五万块钱,你不如去抢来的实在。”
唐甜甜妈妈冷哼一声,随意的拉张椅子坐下,也不打算拐那些弯弯道道,直言:“据我所知你的女儿已经年满16周岁了吧,是要全部承担刑事责任的,打我女儿这是属于寻衅滋事,违法的,你想让她坐牢么?”
“哦,打你女儿是属于违法犯罪?”
唐甜甜妈妈得意的点了点头,知道违法怕了吧。
“但是据我了解好像是你女儿先挑的事,如果真的算来属于互殴,她们两个都得关起来。”
唐甜甜妈妈听到他说,拍案而起,她脸色极其的难看,大步冲到林振国面前,愤怒地口水近乎喷洒到他的脸上。
她尖酸刻薄地说:“这位父亲怕是不了解我们的家庭,我可以很轻松的把你女儿送进监狱,而我的女儿会平安无事依旧在西高好好的上着学。”
“哦,这位夫人好自信,不知家里哪位领导在哪高就?”
唐甜甜妈妈很满意他的识相,又坐回椅子,身子向后仰,悠闲的翘着二郎腿。
心情舒畅地说:“不高,治安大队大队长。”
林振国恍然地“哦”了声,他对公安局了如指掌,据他所知是有那么一位姓唐的大队长。
他从进办公室就一直保持着笔挺的站姿,他信步走进,那姿态就像悠闲的逛着自家后花园,距离唐甜甜妈妈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随即,轻笑出声,但是眼眸里却毫无笑意,甚至蕴藏着幽深阴沉。
林振国说:“那么麻烦你通知唐队长一声,就说本局长等着他来解释,为什么可以很轻松的送我女儿进监狱,而他的女儿可以安然无恙。”
林振国临走之前瞥了眼林池,那眼神一如既往的寡淡,只是多少加了些严厉。
一场闹剧在唐甜甜被迫转学下落了幕,平时与她相交的人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敢刻意的去挑事。许多看戏人原本还在等着林池的出丑,没想到换了主角,转变太快,一时还无法接受。
流言蜚语、萦绕耳畔。
小年夜的前一天放了寒假。
林池在学校过的自在,回了家总显得特别多余,站着不是,坐着不是,那那都不舒服。平日就关在卧室里看书、画画、发呆。
林振国书房改造的卧室,看起来很宽敞,书桌正对着窗户,半面墙的落地窗,楼下的风景一览无余。卧室里还添置了衣柜和一米八的大床,像模像样。
张嫂休假回了老家,她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林诺不爱搭理她,她也不愿主动跟林诺搭话,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默契,双方当彼此是透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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