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吻痕

万玲端详着屏幕里每个人的表现，思索了一会儿没说话。夏若烟别有深意地睨了眼姚昕月，破天荒地接上她的话，说:“麻烦再来一遍吧，玲姐。”

        “……”姚昕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没关系的。”夏若烟笑了笑，一副非常体谅的模样，“谁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如果接上她的话，那就默认姚昕月的状态不好了，谁会想得罪姚昕月呢？

        在现场深陷尴尬的氛围之前，万玲点头说:“行，那就再来一遍。”

        其实来不来都行，她不是追求数量的那种导演，有时候拍得多不代表拍得好，但由于她也不是那种不听艺人意愿的导演，艺人是她的合作者，所以她有追求镜头完美的权利，艺人自然也就有追求上镜完美的权利。

        众人再次回到镜头前。

        这一次，姚昕月打算把姜雯划入自己的领域里。可还没等她出手，夏若烟就早已做出了一个比第一版更出格的举动，成功地吸走大伙的注意力。

        姜雯还没站定，夏若烟就侧着头往前一倾，光速地往姜雯的脖子留下一个暧昧又明显的吻。

        那吻落在正对镜头的方向。

        片场的每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底下的工作人员早就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脸姨母笑，就连经验丰富的万玲也被夏若烟的举动震慑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姜雯后知后觉地想举手擦掉吻痕，却被夏若烟一把握住手腕，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请求道:“麻烦姐姐别擦掉我的细节。”

        这个解释很合理，还会让人以为夏若烟是个敬业的人，为了构思人设连自己的妆面都豁出去了。

        姜雯的眉头抽了抽，她看到众人惊愕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理解的意味，再强行擦掉只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放不开。

        她咬了咬后槽牙。

        这算哪门子细节啊？

        哪有人的细节是在别人身上的……

        姜雯的手怔在半空，放下来只是迟早的事，但夏若烟没有偃旗息鼓，她压低音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理直气壮地威胁道:

        “擦掉就亲你脸上。”

        “……”

        女人的气息太近，而耳朵又是一个敏感的地方，这一咬耳朵惹得姜雯浑身轻颤。

        她硬着头皮放下了手。

        夏若烟缓缓举起手，对化妆师说:“不好意思，补个口红。”

        开拍间隙，林鹤活跃着气氛，笑道:“新人永远都是猛虎啊。”

        姜雯轻轻地嗯了一声，从众地看向夏若烟，待夏若烟回看她后，她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夏若烟。而夏若烟则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笑得十分纯粹，纯粹到令人发狂。

        姚昕月的脸黑到前所未有的境界，一眼不发地盯着夏若烟。

        待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万玲笑着看向夏若烟，“大家都要向午光学习啊，主动给节目找看点。”

        “知道了。”

        再次开拍时，夏若烟的互动变得更大胆。她两手握着皮鞭的两端，把姜雯死死地圈进了自己的怀里，仿佛姜雯是逃不出她手心的一个猎物，充分展现了舞女的野心和征服欲。

        一直默然的陈曼也不再拘泥于自己的姿势，她一手拿着棍棒，另一只手潇洒地搭上林鹤的肩膀。林鹤把这个接触看成一种邀请，她举起酒杯的幅度更大，杯口偏向陈曼唇边的方向，两人的互动加强了画面的张力。

        而在中心位的姚昕月仍是先前那个姿势。

        “咔嚓”一声，万玲带头鼓掌道:“很棒！今天的拍摄任务先到这了。”

        “辛苦了！”

        现场掌声一片，下班让她们变得异常兴奋，除了姚昕月。

        万玲说:“大家今晚注意一下官博的动态，发点微博给节目加热度，然后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要早起开工。”

        “好！”

        回房间以后，姜雯正准备关门，一双手突然攀住门边，使劲把门拉开之前，那人就用一种委屈的语气说:

        “姐姐，你还要弄疼我吗？”

        女人这话一出，勾起了姜雯柜门不保的惊险回忆。

        她压低音量，凶狠地道:“谁让你乱说话？！”

        说什么生理反应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对女人有感觉？！

        本以为那人会像往常一样开些下/流的玩笑，然而她却软着声，还有些难受地说:“我之前练舞脚受过伤，刚刚被您踩了之后又疼了……”

        姜雯感觉自己怒火瞬间消失，反而变得愧疚起来。她将门打开了一些，真诚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用对不起，”夏若烟摇摇头，一脸惹人心疼的表情。下一秒，她快速地穿过门缝，跑到了姜雯的身后，用一副欠揍的模样，笑嘻嘻地说:“因为是假的。”

        姜雯的火瞬间蹭地又升起来，指着门外，毫不留情地低声说:“出去！”

        夏若烟没听她的话，她径直地走进屋里，耷拉着头坐在床边。她咬着下唇，等姜雯追上来后恹恹地抬起脸，眸中好似覆上了一层水雾，失神地说:“您以前都不舍得凶我的。”

        姜雯最受不了夏若烟撒娇，于是错开了她的视线，指着门口，换了客气一点的语气，说:“午光，请你出去。”

        这个称呼仿佛在提醒夏若烟注意边界。

        以前是以前，她们都已经不是以前的模样了，不会再给予彼此无限的包容。

        就在气氛僵住的时刻，一阵熟悉的钟琴声响了起来。夏若烟匆匆地瞥了一眼手机，她按了一下手机，那个声音随之消失。

        她重新抬起眸，直勾勾地盯着姜雯，“我不想走。”

        “你……”

        姜雯眉头一蹙，话还没说完就被夏若烟打断了。

        “我已经离开您的生活很久了。”

        姜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些话，像是猛地被人击中了软肋，心头的怒气散了大半。

        夏若烟缓缓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她把手伸进口袋里，然后攥起手心，露出一个挂件在姜雯眼前，“姐姐还记得这个吗？”

        是一个精巧的袖珍小熊挂件。

        能感受出编的人很用心，完成度达到了百分百，但细节上还是欠些火候，有些地方细看有错针，可以看出编织者手艺青涩。

        那是姜雯刚学会编织时为她织的第一个礼物，即使她已经充分利用了在剧组所有的空闲时间，也还是花了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把它编好。

        礼物刚送出去的那段时间姜雯从未见夏若烟用过，害得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的技术问题所以让对方羞于用它，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姐姐……”夏若烟轻轻唤了一声，把姜雯叫回了神。

        夏若烟完全展开手，露出手心里的东西。

        小熊连接的是一个u盘。

        夏若烟把u盘和挂件递到姜雯的面前，像听从帝王发号施令的忠臣，双目期待地柔声道:“您要看看吗？”

        姜雯沉默了几秒，然后避开夏若烟的目光，“不用了。”

        说实话，她有些好奇里面的内容，可用脑子想想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无非就是自己跟夏若烟的照片或者视频呗，但夏若烟那时候不是一个爱拍照的人，所以她们的合照屈指可数，有时候甚至要从剧组的大合照里才能同时看到两人的身影。

        谨慎到让人感觉怯弱。

        她不需要过往的证据来告诉她她们的爱是怎样消亡的。

        彼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在姜雯转身要去开门的那一刻，身后的人目光明显暗了下来，失落得像被丢弃的玩偶。

        夏若烟快步向前，一把拉住姜雯的手臂，眼底的落寞消失不见，真挚地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让您重新喜欢我。”

        “……”姜雯没甩开夏若烟，此刻她这副模样让她找回了一点对她的熟悉感。

        没有一丝不羁的玩味。

        “不过我不会重新喜欢您，”夏若烟认真到连眼睛都不眨，“因为我对您的喜欢从没断过。”

        没等姜雯回答，门口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节奏比之前急促了些。

        夏若烟察觉到姜雯眼底的不耐，却也不肯松开她。姜雯只好委婉地说:“午光……”

        没有用往日的称呼就是最隐晦的拒绝。

        夏若烟还是不舍得放开姜雯，最后姜雯只好态度强硬地抽离。

        一开门，一个陌生的面孔映入姜雯的眼帘。

        来者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她穿着一条紫色斑点的过膝裙，看起来温婉可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让人不禁地想跟她亲近。

        “不好意思，请问夏…午光在吗？”

        那个口误虽然细微，但还是被姜雯捕捉到了。

        这熟悉的嗓音让夏若烟瞬间警惕起来，她的目光忽地沉了下来，像在掩饰什么一样，火速地冲到姜雯的跟前拉着女人走了，一句解释都没有。

        那副慌乱的样子让姜雯想起以前热恋中的夏若烟。

        从两人的接触来看，不像是普通朋友。

        距门口一步之遥，姜雯听到那人焦急地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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