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雍陈郡宴

一晃就到了启程的日子。郡公府两位主子都离府了，大门紧闭，温榆突然有些恍惚。

        她最后一次离开时，额匾还是郡主府。偌大的清河郡主府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只是那只栖息的鸟儿，飞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到了雍陈郡主城外，正是傍晚，赶上了祈巫节。

        温正淳看出温榆的好奇，就让人停下了马车，温榆下车，四处观望着，从未见过，觉得分外新鲜。

        一个戴着面具的祝巫走近了，停在温榆身前，为她变了一个戏法，最后送了她一根红绳，上面还挂着个小珠子。

        “婢听说，巫祝都是赠给有福之人呢。”星棠为温榆带上。

        温榆笑着，抬手看了看红绳，又四处望了望，见有人对着月亮许愿，温榆也双手合十，许了愿望。

        少女并没有注意到从她身边打马而过的锦衣之人，侧目了一瞬。

        入了雍陈郡公府，这里的铺张与奢靡还是一如从前。

        女眷们的房间靠着假山与荷塘，景色独幽。

        这位妇人，那位小姐，温榆只管行礼问好，所有的打量与试探就当没那么回事。

        见温榆是个假笑娃娃，众妇人的心思渐渐就不放在她身上，温榆找准时机就退场了。

        第二日一早，府中就热闹了起来。

        光是雍陈郡公府的人丁兴旺程度就让温榆开了眼界，相比之下清河郡公府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待到晚宴，温榆乖乖地当花瓶。

        大祈国在地方设郡县两级，郡的最高长官，有部分是皇帝亲封的郡公，是与朝廷有功，或是皇亲之人，官位爵位皆在身。北八郡中的清河郡、雍陈郡与广川郡的郡公皆是功臣；其余诸郡皆是由中央委派的郡守管辖。

        不同的是，郡内收入，郡公与朝廷各分一半，每三年都要入朝朝见；而郡守拿俸禄，郡内一切收入都要收归中央。

        这场寿宴，北八郡与相邻的东七郡来了不少人，即便郡公或郡守没到场的，也都派了人来。

        温榆还是一眼就瞧见了那个似乎有些落寞的身影。

        那是广川郡公楼子秦，少年有成，与沈窈交情颇深。

        广川郡同他这位郡公一般，存在感不是很强，只有沈窈在各种事宜上愿意拉上楼子秦。交际上的事也帮了他不少。现在就只能靠这位小郡公自己了。

        宴过一半温榆才知道温正淳所说的惊喜是什么。

        程榷不疾不徐地步入厅中，蓝色劲装勾勒他肩宽腰细的绝美线条，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身上，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程榷特来为郡公祝寿。”

        “程将军清缴山匪有功，年少有为啊，快些落座吧。”

        温榆瞧着程榷，属实是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捡了大便宜，有这样好的男子做夫婿。

        虽然二人上辈子一面都没见过。

        见程榷向这边走来，温榆露出了明媚的笑脸。

        二人今日皆身着蓝色，远远看着，看着甚是和谐。

        那些偷偷打量程榷的目光总是轻轻触碰就收回，不敢多做留恋。程榷因为沈窈成了鳏夫，还有文弱残废的传闻，名声确实不太好。

        说到底，还是她对不起他。

        程榷落座，丝竹管弦之声又起，只是这人见面第一句话竟是问她，“字练得如何了？”

        写《关雎》的事情仿佛还在昨日，温榆转了转茶杯，“字帖来来回回都临了七八回，也不见你回来。这次是真的有长进了，先生说的。”

        “嗯。”程榷听了甚是满意，“有，礼物给你，只是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温榆又是灿烂的笑脸，“兄长带什么我都喜欢。”

        从前的沈窈是丝毫感觉不到这种宴会的乐趣的。只是现在看着美人跳舞，饮着香茶，偶尔闲聊几句，倒是件快意事。

        “程将军，广川郡公请您出去说话。”

        楼子秦找程榷做什么？

        “我去去就回。”

        程榷离席，温榆还是没有坐住，寻了个理由就离了厅上，去寻二人。

        楼子秦约的地方倒是不难找，只是二人之间似乎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这两人不能说是半无交集，但矛盾是不可能有的，总不至于打起来。

        温榆刚想观望，就见楼子秦揪着程榷的领子，已然有了怒意。

        “郡公大人，”温榆快步上前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倒不是怕别的，就楼子秦那个小身板，程榷一只手就能打他八个。只是如果伤了广川与清河的和气就不好了。

        楼子秦见温榆过来，松开了程榷，瞪了她一眼，“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到本郡面前来说话。”

        温榆福了福身，“郡公大人，温榆人微言轻，可还是要斗胆说一句，此处是雍陈郡公府上，到处都是眼线，且今日人多眼杂，若是传出二人不合的消息，对广川与清河之间，也不是好事。”

        “想让我与他合？”楼子秦冷哼一声，“沈窈才去多久，你二人就勾搭在一起？程榷，你从前的传言，我一概不信，只晓得你是征战四方的好男儿，没想也是这般庸夫俗子！”

        楼子秦又将目光对准了温榆，“你也是清河郡的人，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沈窈为你们清河郡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却在她，在她走后做出这样的事！还是说像你这样的女人比比皆是，程将军都来者不拒？”

        温榆在心里哈哈大笑，但面上还是要稳住，“程将军与我而言是救命恩人，我对沈窈郡主也满是感激。郡公大可放心，我与将军清清白白，日月为证，天地可鉴。”

        “你觉得我会信？”

        温榆无奈，“郡公，我才十四岁。”

        “我管你几岁？”

        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这么不讲理？

        程榷神色如旧，十分平静，“你二人是挚友，郡公如此激动，可以理解。若沈窈见你如今这般，她会开心？”

        还是有点的，温榆心想。但她凭什么要求程榷为她做到什么？

        还是楼子秦把她想得太好了。

        “真是够了。”假山石后走出一女子，程榷瞥了她一眼，一点也不意外，应该早知这里还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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