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捡回家

清河郡主谋反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传闻她与摄政王陆渊有一段不可言说的往事。但陆渊却亲自把她指婚给了一个残废，又在大婚当日，甚至二人还没有见过面的时候，就将那病弱之人发配到了边关去，任蛮夷折磨死了他。

        年纪轻轻的沈窈，为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守了寡。

        如今，她一身红衣，比大婚时还张扬。她独身一人，带着京郊的三千精兵，围了皇宫。

        沈窈持剑立于殿中，剑尖还滴着血，面色平静却宛如罗刹。身后的门外尽是兵刃相接的尖锐声响。

        “姐姐…”少年帝王颤抖着唤她，“朕…”

        “砚儿乖，姐姐只是来问摄政王一句话，”沈窈用剑指着陆渊，“你利用我，心里可曾有半分愧疚？”

        陆渊望着沈窈，眸色深沉，其中掺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清河郡岁饷，足够你丰裕一生。你若现在收手，本王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窈自嘲一笑，“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同我温存，现在却要娶别的女人，你让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渊只是漠然盯着她，“你我的事，你最清楚。”

        “我清楚？我清楚什么！”沈窈吼出了声，嗓音嘶哑，“那你给我希望做什么？陆渊，你我也不过都是棋子而已。不如陪我下地狱吧。”

        “嗖！”一支利箭从门外射来，没入了沈窈的左肩。

        沈窈吃痛，扔掉了手中的剑。

        “臣程寅，救驾来迟。”温和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却犹如寒风阵阵袭来，凉意刺骨。

        沈窈转身，那个身披银甲的少年是那样耀眼。

        程寅忽略了沈窈眼中的不解与愤恨，仍对她拱手，“职责所在，郡主，抱歉。”

        沈窈被禁军拿下，跌坐在地上。

        “太后驾到——”

        身披华服的老妇人缓缓走到温榆跟前，脸上写满了失望，微微勾死的唇角却暴露了她的一丝得意，“清河郡主，哀家真是看错了你。”

        沈窈看了看殿中的几人，忽然就明白了，“沈窈以为自己是赢家，没想到竟然输得如此彻底，”她放声大笑，笑出了眼泪来，“只是太后娘娘，你看看如今的你，和先帝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窈接近癫狂地笑着，“害人终害己，我已经遭了报应，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不知从何抽出的短刀已经没入了她自己的胸膛。沈窈动作太快，众人皆是一惊。

        沈窈看着陆渊，已然是释然的神情，艰难地道：“其实我…已有两月身孕，只是孩子的…父亲，不要…我们，但我…不…恨…”

        她终于从陆渊眼底看到了一丝慌乱，哑然一笑，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三月后，原本垂帘听政的端太后因外家擅权激起众怒，被囚禁于万寿宫，行迹疯迷，不日暴毙身亡。

        ——

        揪心地疼痛让沈窈下意识地蜷缩住身体，心口传来的痛感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抽干。

        沈窈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的女孩瘦骨嶙峋，无助地在这个薄凉的尘世奔走，没有人肯为她停留。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心痛，沈窈悠悠醒转，睁眼便见到破败的屋顶，阳光从那一个个破了的口子倾泻而下。

        沈窈身下是冰凉潮湿，满是泥土的地板。面前是已经被风雨摧残地面目全非的石像，挂了数层蜘蛛网，连身体都残破了。头上的额匾也模糊难辨。

        但沈窈最清楚不过。

        这是清河郡的百姓为她建的郡主庙，为她塑的泥人，额匾上题四个大字——海晏河清，这是她的愿望。

        沈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那分明是一双柴棒一样的腿，胸前的肌肤干瘪，像是常年缺乏营养。左胸的位置有一大片十分可怖的红色胎记，浑身伤痕。

        这显然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美艳动人的清河郡主的身体。

        沈窈自嘲一笑，想来是她坏事还没有做绝，老天爷怜悯她被骗得一无所有，要她重活一世。

        只是这开局未免太凄惨了些？

        但活着总比死了强。沈窈正盘算着如何让自己不要刚活命就被饿死，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那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且数目不少。沈窈想躲起来，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看着自己暴露在了人前。

        士兵分散在门的两侧，清隽的男子就这样站在她身前，素袍银冠，剑眉星目。

        见士兵装束，像是驻扎在北境的军队，朝中官员沈窈几乎都认得，这位将军沈窈却从未见过。

        不管是谁，现下好像就这么一个人可以给她抱大腿。沈窈二话不说，就冲着他倒了下去，小手搭在了他鞋上，可怜兮兮地道：“军爷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只是沈窈也没想到她声音嘶哑得如此厉害，虚弱倒是有了，只是有些过头，倒像女鬼了。

        “哪来的叫花子！还不快起开！”

        一旁的士兵想要把沈窈拉走，沈窈连忙抱住这将军的大腿，“我不是叫花子…虽然也没比叫花子好多少！官爷菩萨心肠，赏小女子一口饭吃吧！”

        “松开。”

        “军爷丰神俊逸，品貌非凡，高大威猛……”

        好不容易抱住的大腿怎么可能松开，沈窈又抱得紧了些，满口的奉承之话才开头就被幽幽的打断了，“再不松手，就按袭扰本将处理，军法伺候。”

        沈窈像触电一般松手，又像怕人跑了一样揪住了他的衣摆，“小女子别无所图，只求有一口饭吃，求军爷施舍……”

        “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应该靠双手去争取，而不是求人施舍。”将军蹲下身来看她，“你知道你脚下的土地曾是谁的吗？她叫沈窈，是这里的主人，清河郡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植的。”

        好家伙，感情这将军还是自己的迷弟。

        怎么她谋反的时候没有这号忠心的人物相佐要不这天下早改姓沈了。

        话虽如此，沈窈还是要装作一脸倾慕的样子，“那我也要做郡主那样的人!”

        将军摇了摇头，“做个好人，不要像她。”

        是了，她一生的确作恶多端，死后都不知道有没有人替她收殓。

        “啊！我的女儿！军爷，求你们放了她吧，她才十四岁!”

        门口来了一个粗布衣衫的妇人，表面悲伤，却难掩眼中的精明。

        沈窈有关于这个妇人的记忆，想起那些事情身体就止不住地颤栗。

        将军见沈窈恐惧，让手下拦住了那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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