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汇报工作”

回去的马车上，三人有说有笑，但各自内心却都藏有秘密。
  当几人开始聊起昨夜的战斗时，月明敏锐的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
  “你说在我们汇合之前，那个袭击陆大小姐的怪面蛛逃入林中然后死了？”
  “是的……但细节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回忆起来了……是不是唐晶或者陆山无他们啊。”陆遥说道，和周坤面面相觑。
  “不知道，我只是用暗器把他赶走了。”周坤耸了耸肩。
  “……”月明面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那当时还有其他人？”月明喃喃道，但信息实在是太少，当时或许还存在另外一个人，只是全程都未出现罢了。
  “除了虫冥之外，又有了要忌惮的人啊。”月明长叹一口气，“连是敌是友都不知道……不过你们确定那冰丝蛛不是幻觉？”
  “确定，但是不是当年追杀我的那一只不好说……你知道的，他们长得都挺像的。”陆遥说道，“之前就是因为我杀了太多偷偷遛入关内的冰丝蜘蛛，才遇上了它。”
  嗯还好我要杀的都是影卫，能杀的都当场杀了，决不能留那么多仇人在外面。
  月明暗自点了点头。
  ……
  三人各自告别，周坤直接在杭城外的一处地方换了马车驶向别处，陆大小姐拿出灵玉令牌，让马车继续带着自己住进了醉天阁，月明则回到了杭城外那片僻静的居所。
  月老头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喝酒，见少主归来，向他晃了晃酒壶。
  月明卸下面具，也只有在这里，他才会以他的真身，月明的样貌示人。
  月老头笑呵呵的让月明坐下，随后也给月明倒上了一杯。
  “这一个月来有何收获？”
  月明一下子不知从何说起。
  从洛水渔人失踪一事，到影卫尚未展露的谋划，再到月山之行……月重楼让他在生死对战中积累经验，夯实境界。
  洛水一战，靠了唐家小球，月山之战，又是靠的自己同天机偶的未知反应，连和自己合作了许久的符燕小妹失踪了自己都后知后觉。
  除了同苏青的一战让他使出了黑王的玄妙一式……哦，还有最开始同临江的那一次，只有这两次可算是完全凭借自身力量解决问题。
  同阶无敌，但是打的都不是同阶。
  所以半晌月明都没有说话，他将酒一饮而尽，最后说了一句。
  “没有摸到超诣的边。”
  是了，醒神内算是无敌，但心境没到，跨阶而战只能靠运气了。
  月老头笑了笑，喝下一口酒。
  “先吃饭吧，吃完了仔细说说。”
  几道月明熟悉且怀念的小菜下肚，他便开始缓缓讲述从进入七杀门到月山之行的故事。
  月重楼在此期间没有打断，唯有在听到那炽热气息、黑王进入月明体内以及月山中未知之人时眉头才微微皱起。
  “如此看来，影卫或许在图谋一件大事，这枚可以使人无意识中被自己欲望影响的黑蛋许是关键，莫非他们要在什么人员聚集的地方使用？”
  月重楼猜测道，“那炽热气息应是火尊使无疑，不过此人目前被圣君亲卫中的雪亲王追缉，他取走黑蛋之后又要如何给到影卫……”
  “这火尊使和雪亲王究竟是何境界？月山之中的天机偶唐晶虽然当时已是残躯，但她外放的气息却不比火尊使。”月明问道。
  “雪亲王很久之前半只脚就踏入了超诣巅峰之上，而被她追缉的火尊使，想必应至少是超诣巅峰。”
  月重楼说道，“你说唐晶让你感觉她并非超诣巅峰，莫要忘了这位前辈的功法特性，和彼时是否对你抱有敌意……这火尊使的功法明显是那种唯我独尊之类，气息不加掩饰的外放也是正常的。”
  月明点头，心想还是月老头经验丰富，自己熟读两本典籍，真到了应用之时还是脑子转不过来。
  “真有意思，少主虽是醒神境界，出去历练了一个月就碰上这么多超诣境界……”月重楼喝了口酒，笑着说道。
  “原以为我在醒神境界没有敌手，再加上与我同行的陆遥、周坤亦是同境界的佼佼者……没想到真打起来全都是遇上高一个境界的敌人。”月明叹道，虽然他提升至这醒神中期的速度比平常修炼者快了三四倍，但不到超诣境界还是心中不踏实。
  “此等历练对少主来说亦是弥足珍贵的经验，总比某些宗门里苦修几十载到超诣，结果生死对决中因为经验不足落败的那些倒霉修行者要好。”
  而谈及月山一事时，月重楼喝了一口酒，随后说道，“小子，你好好想想，陆遥没了文牒，你们又要怎么进山？”
  月明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周家公子与你们的相会，你不觉得太巧了？前脚你们在饭店吃着，后脚他就正好进了你们这一家店？”
  此刻周坤跑到哪里去他都不知道了……一开始只是认为此人身上颇有秘密，而让月老头一说，才发现之前的诸多不合理之处。

  月重楼一一分析，从巧合的通关文牒到他遇到幻觉时，好像唯独周坤没有遇到敌人，而是直接去救了陆遥，以及林中那个不知身份之人……
  月重楼放下酒壶，开始仔细思索。
  “我好像记得，月家的某本古籍上写过一种玄妙的功法，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事物走向修行者所期望的方向，但此等功法修行起来太过逆天，而施展起来也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万物……只有千年之前才有传说写道超诣之上者使用过此种功法。”
  月明思考了一下，此等功法在无字秘籍或是石公子典籍上好像都没有明确记载过。
  “或许只是我老了，脑子不好使了。”月重楼忽然又笑道，“话本故事大多引人入胜，看小说可比认真练功有意思多了，就像我那时候……”
  他突然停顿了下来，笑容也有一瞬间的凝滞，但转眼间又恢复如初……这电光石火间的变化，却依然被月明注意到了。
  “像我那时候可没少被我的师兄弟笑话过……不过还是凭此一步步进了月家。”
  但月重楼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了，于是话题最后落到了【化身诀】之上。
  “【化身决】……”月重楼看着月明拿出的笔记沉吟，“乍看之下没有什么问题，而且黑王此刻在你体内，但安全起见，还是加以改良为好，毕竟是传闻中影卫的功法。”
  月明点了点头。
  月重楼叹了口气，“原本我是不建议你修行【化身决】的，但看你现在所遇之事，或许有一个可自由操控的分身会更好。这前篇是一些准备性质的功法，抽出其核心原理，以月家心法直接运转一个周天试试。”
  苏醒天的那本【化身决】笔记分为前后两篇，不过月明总觉得后篇没有写完，前篇是一些准备性质的工作，其本质是审视自身达到圆满，如同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一般。后篇则是如何将观想出的自己从内神中脱离开来，但脱离之后的内容就没了。
  所以此功法在醒神之后才能修炼。
  至于苏醒天或是影卫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达到内神圆满，又怎么去控制那些诡异的人偶或是别的扭曲分身，月明不想知道。
  月明在获得此本笔记之后也是打的这个念头，因此他只是在温习了一遍笔记中前篇的原理，便开始运转月家心法，审视自身。
  【月落天山】是一门十分独特的功法，除却本身描绘的九式之外，月家心法可以在修行者理解其他功法的情况下，对那种功法进行模拟，但此种技法对于内神的要求极高。
  而对于已经博览众多无字秘籍里功法的月明，他的内神自然是符合条件的。
  这一个入定，就是两个时辰，从黑夜坐到了白天，月重楼则拿出一个黑色的匣子细细摩挲着。
  只是他现在不知道如何打开这个匣子。
  月明历练了一个月，他则是去了一个记忆里十分重要的地方取得了这个匣子，但为何要取，匣子中又有什么，他居然全无记忆。
  【化身诀】前篇的功法早就按照月家心法运转了一个周天，且丝毫没有阻滞之感，或许是因为月家心法本就是一种兼容性的心法，而月明在修行功法上又有异于常人的天赋吧。
  但第一个周天之后，运转速度便愈发加快起来，月明所见的自身也越来越清晰。
  到了第四个时辰，月重楼感觉周围的天地元气正快速的被月明吸取着，而月明的身体也看上去愈发澄净起来。
  这是抵达醒神后期，内神反哺自身肉体的征兆。
  月重楼眉头微皱，这小子虽说时刻能踏入醒神后期的境界，没想到竟然在运转改良版【化身诀】时突破。
  事实上，在第一个周天之后，月明脑海中的无字秘籍便突然翻阅到了第三卷，并在原本的几页空白处飞速的绘画出一个个不同的功法动作和要领。
  同时在月明的观想之中，他不断地回顾从自己修行开始到近一个月来的所有战斗。
  当那第三卷中【化身诀】的上篇相关内容写毕，月明早已身临其境的再度体验了那每一场战斗几十上百次。
  这足以抵的上数十载的修行！
  在这上百次的回顾之中，月明愈发理解了自己身上的缺点，而他观想的自己连同自己本身都开始变得愈发完美起来。
  同时，月明发现金色的内神小人似乎可以进一步模拟无字秘籍中所记载的功法，在短时间内便可以完全掌握一门曾阅读过的心法和技巧，若是有合适的武器便可以直接施展出来。
  月重楼站起，利用石公子留下的东西和自己的一些手段压制了此地的变动。月明现在吸收天地元气的速率已经堪比超诣境界，若是真有超诣境界的修士在这杭城郊外闲逛，指不定会发现这里。
  天地元气的变化忽而一滞，此间的清浊二气又归于平常，月明长舒一口气，随后静静的望向月重楼。
  “不错，这就到醒神后期巅峰了？刚才还说摸不到超诣的边，现在不是就差半只脚了？”月重楼笑道。

  月明点了点头，他虽然只是入定了几个时辰，但对他本人来说确是在观想中对战了几年之久。
  他与黑王似乎又重新建立起了一些联系，心思闪动之间，一柄全黑的朴素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月明跃向居所附近练功的地方，向着之前被砍成两半的石头轻轻挥出一剑。
  剑气是月家心法第三式的月光碎片，但其颜色上却带上了一层寂灭的黑色，在砍到石头时先是将其利落的再切为两半，又向后砍断了数根翠竹。
  石头的切面向内似是腐朽了数寸，粉末簌簌落下。翠竹则在被剑气切割的瞬间变为棕黄，随后变为灰白之色，最后化为飞灰。
  月重楼走上前去观察了一番那些粉末，那灰白色的粉末毫无生机可言，甚至看不出原本是石头或是竹子的一部分。
  “修行【化身决】，没想到前篇的自我观想反而把月家心法和【裂宇天芒】更加精进了，而且我似乎可以在短时间内选定某项无字秘籍中所写过的功法，让内神修行，片刻后我便等于修行了此种功法数十载。”
  月明心念一动，黑王变为一把鬼头刀，挥舞之间就好似魔神降世，这是吴沙的【鬼门】功法！
  这种甚至超越本尊的模拟虽然便利，但对于月明身体的压力也不小，他估摸着黑王加持下能持续一柱香的时间已经是极限。
  “确实是好事，不过其背后原理不明，最好还是当心一些，这化身决后篇的内容，我建议你到了超诣境界之后再行参悟。”
  月重楼沉吟道，因为他没有修行过月家家主的心法或者【裂宇天芒】，所以他也不清楚个中缘由。
  “之后有什么安排？”两人回到隐蔽居所，月重楼又问道。
  “应该要同陆遥一起去陆宗一次，算是陆家大小姐雇佣我。”
  “此行当心，陆宗同其他家族的领地都不相同，你在石公子典籍中应该也有所了解过。”月重楼道。
  “但陆宗一行或许可以成为你勘破超诣的契机……若是你同那陆遥大小姐总是遇到超境界敌人的特质依然生效的话，况且我也听闻陆宗情况不容乐观。”
  月明苦笑着点了点头。
  此刻刚至清晨，在【化身决】的观想中极度耗费精力，月明决定小睡片刻再去杭城内转转，月重楼则告知月明自己明天又将远行一次，去解决一个他近期想起的问题。
  月重楼将黑匣子的事情同月明说了，而月家少主也没有多问，老头子身上的秘密似乎也颇多，毕竟他是历史上唯一一位非月家血脉却做到大长老之人。
  此刻他自己也有许多事情要做，陆宗之行、南天剑门未接的委托、符燕的下落、月山不知敌友之人、唐家小球的秘密……当然还有自己如何踏入超诣的境界。
  他思忖着这些事情陷入了沉睡。
  却罕见的没有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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