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得手

【这个模板，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另外，我刚才是不是听到当铺了？】

        【有的，我也听到了，阿婆说小野他娘把家里东西拿去当铺换钱，才保住了小野的命，没被严打喽。】

        【靠，我好像知道苏神怎么找到这家的。】

        【朝奉箱椅，万历官窑青花瓷，小野家的？】

        苏白点头：“不错，我在那些青花瓷外面包着的报纸上，找到电话号码，就试着联系了一下。”

        原本以为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

        生怕有太多人知道，也跟着寻了过来，

        不管是竞价还是导致惜售，都是会坏了大事的。

        结果呢……

        苏白到这一看，都快赶上野生拍卖会了，

        那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

        【这么多人呢，苏神找来得晚了啊，没法提前下手，有人抢不好捡漏了。】

        【前面的，你似不似瞎，看那些收货的有一个人掏钱的吗？问价的都没有。】

        【骂人的就有，老大声了，隔这么远都听得到。】

        【主播快过去看骂街。】

        苏白从善如流，挤过去围观。

        如果是刚开始的时候，想要挤进人堆里还有点难，

        可现在那些收货的，多的是摇头反而退出来的，

        轻松地就挤到了最前面。

        刚到地方，就听到小野在挨骂。

        “小子，你想弄钱我能理解。”

        “弄假货忽悠人我也能理解，毕竟咱们干这一行的，捡漏算我本事，打眼是我没用，没什么好说的。”

        “可你好歹尊重一下我们啊。”

        说话的是一个胖子，痛心疾首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他拿起一个瓶子，八棱的，看上去灰蒙蒙的，就跟在土里面埋了一千年。

        “你说这是北宋的？”

        胖子把瓶子颠倒过来，露出下面的款识，那是一个圈，里面写着“北宋熙宁四年制”。

        苏白看在眼里都惊了，忍不住放大给直播间网友欣赏欣赏。

        【有什么不对吗？这不就写着北宋吗？假的吗？】

        【前面的，我等羞与你为伍。】

        【你家北宋知道自家是北宋啊。】

        胖子怒道：“还北宋，他是知道自己会被金人给灭了是怎么滴？提前就知道自己要‘北’了？”

        “还有这个款，唐太宗御制，太宗是庙号，庙号啊！”

        “人李世民驾崩了才有庙号，这就提前给人取上了？窑工他穿越的啊。”

        胖子吨地一下把“唐太宗御制”瓷瓶放下，气得差点没站起来还多亏身边人帮了一把。

        直播间里，笑声一片：

        【哈哈，笑不活了，北宋、唐太宗，这个小野是个人才啊。】

        【造假都不肯用点心，他是9块9批发的吧。】

        【自信点，把“吧”去掉，但凡有个几十块价钱的，不敢做得这么假，怕被打。】

        【苏神还是别耽误功夫了，去其他地方捡漏吧，这个败家子估计把家当都败光了，在这忽悠人玩儿呢。】

        苏白这回没有听劝的意思，不仅没有退后，还靠前了一点。

        占据了胖子骂骂咧咧走了后空出来的位置。

        苏白不觉得没有漏捡，

        当时可是做过试验的，

        只要把写有电话号码的报纸跟青花瓷放在一起，

        立刻就能得出“无价孤品”的检测结果。

        这证明了什么？

        东西还在，至少，那件无价孤品还在。

        不然的话，如果东西不在，那个电话号码可就不能跟无价孤品联系在一起了。

        苏白一点都不急，

        看着小野唾面自干，脸色都不带变，不由得啧啧称奇

        人才呐！

        “诶，别走啊，再看看，指定有好东西，绝对老。”

        “你也是来看货的？”

        小野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苏白说的。

        苏白连连摇头：“我是来租房子的，凑过来看个热闹。”

        “房东你先忙着，我不急。”

        小野挤出笑脸：“好好好，你先等等啊，不好意思，对不住对不住。”

        连连道歉后，他接着去忽悠收货的。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天色已经开始蒙蒙黑了。

        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最终，哪怕最有耐心的收货的都绝望了。

        一个骂骂咧咧的，说着早就知道这个败家子什么样子，家里有东西早就被他卖了，还能等到现在，侥幸之心害死人呐，之类的话，全都走光了。

        到得最后，一地的瓷器，摆出来是多少，现在还是多少，愣是一件没卖出去。

        别说收货的，就连看热闹的阿婆大妈都回家做饭了。

        直播间里，一开始粉丝们还不住地催促，渐渐地，弹幕的风格一变。

        【我敢拿赌一包辣条，主播绝对是闻到什么味儿了。】

        【苏神从未如此耐心，这要没有漏我倒立洗头。】

        【钓鱼佬……不对，串台了，苏神用不空军。】

        【考验大家眼光的时候到了，这里肯定有漏捡。】

        【以我对小苏的了解，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可地上全是垃圾啊，不懂不懂。】

        无论是粉丝们还是虞老板，也不指望小野还能摸出什么东西来。

        之前那些收货的，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威逼利诱全不好使，

        据说连掏老房子都被小野坑了好几个，全是兴高采烈地过来，骂骂咧咧地走的。

        “再等几分钟，马上就好了。”

        小野脸上依然带着笑，居然半点不失落，一个老式诺基亚拿出来，打了个电话出去。

        过了几分钟，

        一个收破烂的过来，把地面上的瓷器打包全收走了。

        这波骚操作，看得苏白和直播间的网友们全都目瞪口呆。

        “好了，进来看看房子。”

        小野带着苏白走了进去。

        房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几十年前的老生活用具，跟很多老人家住的地方一样，什么破盆烂碗的都不舍得丢。

        苏白默默地跟着小野身后，将整个屋子看了一遍，看起来像是老东西的，也不吝啬地丢一个扫描或者摸一下检测。

        一堆个位数，相当之感人。

        直到，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油烟一片，老鼠横行不避人，蟑螂成群，蚂蚁搬家，热闹得很。

        苏白扫了一眼后，驻足不走了。

        “再看看，别看脏，收拾一下还是能住人的。”

        “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哎。”

        “要不是缺钱做生意，我还真不舍得租出去。”

        苏白顺着小野的话问：“你想做什么生意啊房东。”

        小野顿时眉飞色舞：“我打算到粤省去，那有我个哥们，说带我一起做二房东。”

        苏白到口的话都给忘了。

        惊呆了。

        直播间里笑成了一团：

        【2023年了，粤省那边大厂子关了一大片，房子都没人租，这会儿去当二房东？】

        【怪不得做了一辈子投机倒把的生意，还这么穷！这跟49年入国军有什么区别？】

        小野挠挠头，接着道：“其实不成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学刚才那些人，也下乡收老东西去。”

        【就你！】

        【北宋、唐太宗的，还收东西？！】

        直播间的弹幕极尽嘲讽之能事。

        苏白看着看着，对眼前这个一事无成的中年男人都要生出恻隐之心了，问道：

        “那你懂古玩吗？”

        小野理直气壮地摇头：“我不懂，也不用懂。”

        “我从小玩的可都是真东西，你不是古玩圈子里你不懂，真东西跟假东西，它是不一样的。”

        苏白：“……有道理，以前故宫的人鉴定文物都要请溥仪过去帮帮掌掌眼，他虽然不懂得古玩，但从小接触的都是真东西，有感觉。”

        “我就说吧。”小野一拍大腿，然后转回了正题：“老板，这房子你租不租？一个月2000块就好，按月打给我就成。”

        苏白好奇地问道：“怎么不把房子卖了去做生意。”

        小野云淡风轻地道：“我老娘不让，她以前老说，房子在，还能遮个风挡个雨。”

        “临死前呐，她还拽着我的手不放，说等我没饭吃了，就把她留的东西卖了。”

        “她还能留下什么，不就这个破房子嘛。”

        “还是租出去吧，够吃饭了，卖了就没念想了。”

        小野说着，还擦了擦眼睛，之前唾面自干没脸没皮的中年男人，眼睛居然通红。

        直播间里，不断地有弹幕冒出来提醒：

        【主播不要信他！他就是想多租点钱。】

        【就这破房子还要2000块，他怎么不去抢。】

        【擦，幸好有你们提醒，我刚还有点感动呢，魂淡，把眼泪还给我。】

        【……】

        苏白下一秒说出的话，让直播间鸦雀无声：

        “可以！”

        “2000块不贵，我长租。”

        “家里这些东西，你还要吗？要的话搬走，留下的就都是我的了。”

        “房东，你不好好检查检查，说不定你妈妈还给你留了好东西。”

        小野嘿嘿一笑：“我早就检查八百遍了，还收了好多次掏老房子的钱，每次他们走的时候都恨不得揍我。”

        “行，签合同吧。”

        直播间里的网友还在苦劝，

        小野出去找打印店打印租赁合同，

        苏白一个人在老房子里转悠，

        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就是米缸都打开，

        把手伸进去扒拉扒拉。

        【苏神，有钱也不要给这种人糟蹋啊，你看看我，你可爱粉丝还在吃草。】

        【主播快跑，趁着他还没回来，赶紧跑。】

        【等等，主播你挑什么眉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放开我，我没疯。】

        苏白一直笑而不语，饶有兴致地跟粉丝们说闲话，就是一句正事不提。

        很快，小野回来了。

        两人快速地把租赁合同签了，特别标注了房子里剩下的所有东西，所有权归苏白所有。

        签字后打钱。

        房子归苏白处置。

        小野空着手，哼着歌儿，南下做他的大生意去了。

        直播间里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渐渐的群情汹涌。

        【我差点忘了，主播是来捡漏的，不是来租房子的。】

        【2000块一个月的狗窝都肯租，指定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小野不是找了八百遍了吗？还有那些掏老房子的都是瞎的吗？】

        【我敢发誓，苏神刚才就到处摸摸，没什么特别的啊，我看得老仔细了。】

        苏白关上门，转身进入厨房。

        对着直播间说：

        “他们不是瞎，只是不明白一个母亲的心。”

        “外面的阿婆说过，小野一辈子连饭都不会做，生意也做不起来，他妈妈总是担心她不在了，他会不会饿死。”

        “只是啊，小野的妈妈跟大家的妈妈一样，很爱很爱自己的孩子，却不了解他。”

        苏白说着，走到米缸前，掀开了盖子。

        “我本来是真想跑来着，

        直到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苏白一边说着瞎话，一边探头望向米缸里，让直播间的粉丝们看清楚。

        米缸里还有小半缸的米，估摸着十斤上下的样子。

        隐隐的陈味、霉味。

        “总以为，她没了，小野没人照顾了，真没饭吃了，逼急了总会自己做饭的。”

        “到时候，他就会看到她这个当妈妈的，给孩子留下的最后一件宝贝。”

        “不敢直接给他，怕败了；不敢不给他，怕饿死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苏白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伸手入米缸，一直摸到了米缸的底部，

        再伸出来时候，手上已经多出了一件老报纸包着的盘状物。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在米缸里！这谁踏马发现得了啊！】

        【那个小野真就饿死了也不做一顿饭是吧。】

        【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苏白缓缓打开旧报纸，露出里面一件青花盘子。

        盘子比巴掌略大，依然是青花瓷。

        这件青花瓷盘釉色温润，但上面的青色却显得有些发灰，并没有之前那四件万历官窑发色漂亮。

        画工也简约，隐隐地，还能感觉似乎比起万历官窑要粗苯一些。

        【就这？虽然不懂，但没有之前那些好看诶。】

        【可以了，就租个房子的钱，算是捡漏了，至少能赚个几十万……吧。】

        【不像值那么多钱的样子。】

        苏白摇头：“这个，可比你们想象的值钱很多，很多很多。”

        连续三个“很多”，把粉丝们的好奇心都给钩起来。

        连虞老板都被炸出来，发了条弹幕：

        【像是大明早期的作品，有洪武瓷的特征，又比洪武瓷精细，估计是永乐前期的作品吧——虞青钱。】

        苏白轻笑出声：“虞老板，洪武之后，可不止是万历啊。”

        “还有一个呢……”

        说话间，青花盘翻过来，露出下面的底款：

        【大明建文年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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