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渎神

“我亲爱的神啊，您究竟在做些什么？”
光明神教教国之内，一位虔诚的光明之神信徒，难以置信地看着发生于王国中心的灾难，在口中喃喃自语着，祈祷的同时质问着他所信仰的神祇究竟在做什么，为何会将此等的灾难带给他们。
“救救我，牧师先生，求您了！”
“如果不行的话，拜托至少带上我们的孩子吧。”
牧师面前的街道之上,数个生活在光明神教教国之内的无信普通居民正慌不择路地从王国的靠中心位置向外面撤离。
节点被光明之神的力量拔起并影响物质世界的顺序是自中心区域向外部延伸的，而受影响者被虚空腐蚀扭曲为虚空生物，也是从中心位置开始的。
这给了一些居民有机会逃脱的假像，此刻这名牧师所看见的就是少部分距离中心区域有一定距离，目睹了其他人被虚空扭曲为虚空生物，又立刻被光明之神的力量净化的场景，慌不择路地向外面奔逃，在看见了牧师之后便如抓到救命稻草般进行了求救。
“我……”
牧师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同时习惯性的沟通向自己信仰的神明，试图从祂那里得到施展神术的力量,来拯救这些向他求救的居民。
然而，正如前言所述，这真的只是看似能逃脱而已，随着“节点“越来越多的部位被拖至物质世界，那特殊的环境扩散的速度也会几何倍地加快，此时他们还来得
及跑至这里，但在短短的十数秒后，那些居民便瞬间被扩散的虚空物质共存环境包围。
“请…您…吼，叽呜，嗷咔…”
不断重复的求助话语在口中还未说出便已经变成了没有意义的嘶吼，身体也随之畸变扭曲,虚空的深紫色光辉覆盖并取代了原本的肉体，开始没有规则，毫无秩序地生长蔓延，化为完全和原本存在无关的可憎之物。
没有人能够为之幸免，无论是原本怀抱孩子的妇人，还是掩护着妻儿前行的男子，或是刚发觉事情不对劲的年轻小伙，亦或是腿脚早年间便已经不灵便，此刻竭尽全力地奔跑却依然落在队伍最后的中年铁匠…
他们的身躯被那正发生改变的环境扫过，覆盖，吞噬，然后，在牧师的注视之下化为虚空生物，哪怕是那个被妇人抛向牧师，飞在空中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五六岁女童也一样无法逃脱这残酷的命运。
随后，牧师极其熟悉的，代表其信仰之神祇所拥有力量的圣光之柱从天而降，将这些刚刚从普通居民变作的可憎之物化作飞灰。
“…会尽可能…”
断续的话语直到此刻才说至一半，最后的话语便已经断去，没了继续说的必要，他想拯救的存在此刻全部灰飞烟灭，而改变的环境也在这时将其吞没覆盖。
“这是……”
思绪之中除了无能为力的愤怒，以及无论如何也感知不到自己所信仰神祇的茫然，此
刻又多了一份迷惘。
被改变的环境扫过的刹那，于这位光明之神的虔诚信徒身躯之上多了一层半透明的金色光辉屏障，将其庇护在内，免受了那正在改变环境的伤害。
牧师有些难以理解，这份将其庇护在内的力量他自然无比熟悉，这便是其平时里自光明之神那里祈祷获得的力量，但为何自己的神明在不回应自己祈祷的情况下，却依然在庇护自己呢。
发生此等情况之地并不在少数，或者说，存在于光明之神教国内部的全部信徒都在遭受相似的情景，那不断蔓延的虚空环境将无数普通的居民化作虚空生物，之后降临而下的便是来自光明之神的天罚，本该是光明神教的神圣国度，此刻却宛若人间地狱一般。
而那些光明之神的信徒在无法使用来自他们信仰神祇的神术的同时，自身却又被一份来自光明之神的力量庇护，没有受到不断蔓延的虚空环境影响。
而光明神教之中除开牧师神官这些力量皆来自信仰的职业外，大部分信徒都是自身也带着力量的超凡者，骑士，法师皆有，圣骑士队伍的每一个成员则都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战士。
“嗤啦……”
一位圣骑士沉默地抱着几个孩童在房屋之上狂奔着，猛然跃起以很高的速度掠过数座房屋后落于地面，屈膝缓冲，脚板在地面之上摩擦数米发出粗糙的声响。
然而还没等这位有着高阶正式
骑士实力的圣骑士再次带着几名孩童开始奔跑，改变物质世界的虚空环境便已经以难以企及的速度赶了上来，将这名圣骑士和其臂膀间的孩童们笼罩，扭曲的效果毫不停歇的发动。
于是，圣骑士的怀抱之中便猛然多出了一捧难以名状的混乱之物，多个个体混杂为一，在其的胸膛和肩膀之上翻滚尖啸，试图以自己刚刚生长而出的尖锐利齿咬掉圣骑士的手臂与头颅。
圣光之柱从天而降，将圣骑士的身躯覆盖淹没，当光芒散去，显露圣骑士的身躯，其安然无恙而原本在其身上那些由普通居民演变而来的虚空生物则全数湮灭无踪。
圣骑士短暂地愣了一下，将自己被金色光芒覆盖的双手，放到面前看了看，随后便抬起了脑袋，把视线投向了远处光明神教教国的中心，正在继续做出将某件事物自虚空之中拽出动作的光明之神，那被面甲遮掩的眸光闪烁着难明的意味。
……
“也许我应该说一声抱歉，我们的本意并没有让这些普通居民死亡的意思，不过你与光明之神的联系比我所想的还要更加深啊，那些光明之神的信徒身上的庇护是因为你而产生的吧”
虚空之中，代表光明之神的巨大光球内部，苏拉以不知道何种形式与光明神教教皇基兰进行着对话。
“……”
基兰并没有对苏拉的话语做出什么反应。
“相信我，我向你保证，当理想国成
功建立以后，绝对不会再有此等无奈的情况出现，这些光明之神的信徒哪怕被庇护着，但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居民被杀死，绝对不会好受的，理想国存在的目的之一本就是为了避免这份无能为力。”
苏拉依然在陈述着自己的观点，不管这些话语在他人看来是否充满讽刺意味，但意识正在逐渐模糊的基兰却知晓这群家伙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群人，被研究和学识冲昏了头脑的学者？被偏执占据了全部心智的混账？还是真正正确的醒世贤者？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认可理想国组织这群家伙，他不会去谈对错，对错是给观众和活下来的家伙谈论的，而他现在要做的很简单，让更多人活下去。
“看来你对光明神教这群存在的认知还是有些落后了啊……”
基兰在沉默了很久后才带着些许欣慰说出了这句话，随后便陷入了永久的沉寂。
“嗯？”
苏拉有些疑惑地自语一声，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光明神教这群存在是一帮子很朴素的家伙，他们所追求和认可的本就是相当简单的玩意，基本可以看做智慧生物最普遍的诉求，追寻道理而不是听从某个被认为是正确的人，而这点上，哪怕是对所信仰的神明也是一样的。
此时此刻，目睹那巨大身影的所作所为，不知多少非光明神教的无辜居民因此而死
，那这些光明神教的成员可不会开始和其他神明的信徒一样怀疑人生，为何自己的神明要背弃自己的信徒，为何不回应自己信徒的祈祷。
““光明之神”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这个观点几乎是毫无迟滞且极度亵渎地出现在了这些光明神教成员的心中。
说到底，早就提到过光明神教这群家伙是大陆上神教中最特殊的一批，他们是最虔诚也最不虔诚的信徒。
一旦“神祇”的所作所为背离了他们所追寻的方向，那么渎神之举将无比顺理成章地被光明神教的信徒做出，绝不可能因为这是他们信仰的神祇所做之事就自我催眠神祇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当神祇做出那种行为的刹那，这个神祇就不再是他们所信仰的对象了。
“快走，我去看看能不能阻止那个家伙…”
之前那名圣骑士对身旁快速跑过的神官说着，目光则注视着那个正在光明神教教国之内拖拽节点的巨大身影，那个家伙可不是他们信仰的对象，只不过是个做着残忍之举的混蛋罢了。
“交给你了，不要逞强，我看看能不能救下一部分更靠外的居民，天空机械城已经赶到这边，他们应该也正在帮忙。”
神官点头，稍作叮嘱，手中魔力的光辉闪烁，以自己所掌握的法术力量将自己传送到了远离中心区域的位置。”
而此时此刻，庇护着那些光明之神信徒的金芒护盾正在逐渐变得
淡泊，一点点消逝，这合情合理，信徒们选择不再信仰神明，并将其亵渎，神明也自然不会给予任何形式的力量。
只是，在圣骑士向内部奔跑的过程中，即将消失的金芒又在某个瞬间变得明亮，而天空之中那个正在拖拽着节点的“光明之神”却开始变得模糊，甚至其的动作也逐渐缓慢下来。
“这可真是难以想象的渎神之举，连神明存在的意义都被你们这些“虔诚”的信徒所否决掉了么。”
虚空之中，苏拉看着这里出现的奇景，话语中少见的带上了一份情绪。
只见那巨大的光球于此刻开始分裂，力量向周边转移，重新形成一个新的光球，而理想国组织所影响的那个光球则变得极小……
光明神教信徒毫不犹豫地选择背弃他们的“神明”，信仰没有消失，只是集体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于是便裹挟着原本光明之神的力量去往了新的地方，重新集合。
而原本的光明之神直接失去了几乎全部原本信徒的信仰，只留下那相比之下极少的理想国组织成员信徒，力量自然便极速衰微下去。
基兰的努力已经不能用有效来形容，这家伙到底造就了一群多么“渎神”的信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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