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逢（小修）

初婚时，她过得如鱼得水，偶尔发张照片晒在朋友圈，都被朋友们戏谑、打趣，说是佳人颜色娇艳欲滴，一看便得知生活“幸福”美满。

        兴许是这几年过得不如意，后来照镜子时，发觉眼角多了几道细纹，眼睛没以前清澈黑白分明，肤色逐渐变得暗黄，容颜不在。

        女人小产伤了身，亏了气血，显老不少。

        她原以为此生再不会和以前圈子的人有所联系，毕竟她们姐妹会一贯奉承踩低捧高，锦上添花有，雪中送炭难，她如今过得落魄，止不定怎么被她们暗地里笑话，能抽空单独约她出来见上一面，说些话儿，实在难得！

        简瑛和周娅好些年没见，没想到上周能在超市偶遇她，简瑛记得，她一毕业去了美国留学，如今好不容易归国，不知今后要在哪儿发展。

        而黎芷的出现，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黎芷的地位、家世、美貌通通不如她，她从小和她一块儿长大，做什么都要被对比，身世显赫又优异的简大小姐自然围绕着一群衬着她的花蝴蝶。

        她来时有想过要好好装扮一番，好让故友看不出端倪，她尽然可以妆点自己，让自己变得美貌，和以往大同小异，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只要费尽心思了解，便知晓她如今活得怎么样，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一道陈年旧疤，无论经过多少岁月，被揭开时总是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外表妆点得再美好，内里早就发烂发臭，亦如同她腐朽、恶臭的生活。

        她可以欺骗其他人，独独欺骗不了自己！

        周娅见她摇头，误以为有黎芷在身侧，她不方便多言，掏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说上面的电话是她回国后近期更换的。

        黑色的名片上印着烫鎏金的“周娅”二字，简瑛念了念，“‘string’设计总监……”

        她抬头对周娅笑着说：“我记得你以前说，要做出一个自己的品牌。”周娅和简瑛念的是同一个大学，她念的是服装设计，如今她一回国便当上了string的设计总监，前途无限。

        简瑛自然是想过出去工作的，最初是王元白说她是委屈下嫁给自己的大小姐，他怎么舍得她出去工作，再后来，王元白升职加薪，两人关系渐渐冷淡，不如从前，她只要一提出去工作，王元白便大发雷霆，直接收走她的身份证、信用卡等私人物品，只留下一张银行卡，每月给她拨固定的生活费用。

        店员送咖啡、糕点过来，打断几人的对话。

        简瑛道了谢，用小小的银匙搅了搅咖啡，姿态优雅从容，一如既往的端起咖啡，她没着急喝，而是放在鼻下，轻轻地嗅了嗅，熟悉的蓝山咖啡的香味，闻着这味儿，心绪翻飞，她特意狠下心肠和以前圈里的朋友断了联系，便是怕再遇见她们，被她们笑话，而今坦荡相见，反而觉得如释重负。

        她用小小的银制刀叉尝了尝糕点，一块三角的慕斯蛋糕，她尝了尝味道，满嘴的甜腻，她现今不太爱甜食，喝了口咖啡，便放下银制刀叉。

        周娅抽空讲了讲自己在国外这几年的见闻，凭借她父亲的钱财，她在国外自然过得如鱼得水。

        简瑛不免问她：“有没有交往什么外国小男友。”

        “记得你以前最喜欢那些金发碧眼大胸蜂腰翘屁股的男孩。”

        周娅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嘟囔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别说了，别说了，要脸。”她的老脸有些发烫。

        黎芷优雅地喝着咖啡，听着她们说起年少时的风月往事，她皱了皱眉头，好似想起了什么，插嘴道：“前阵子我在傅家投资的某部电影发布会上，撞见了你的一位故人。”黎芷大学闲时会去客串一些影视剧，当个花瓶女配，玩玩票，凭借美貌，倒也在圈子里给观众留下零星印象。

        简瑛闻言，默不作声，静静地等待她的后话。

        “你不好奇是谁？”

        “不如，你猜猜？”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点了点涂满大红唇脂的嘴角，满脸兴致盎然。

        简瑛微微一笑，以往黎芷是不敢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的，如今她落了魄，她得了势，成了两极反转，倒是让简瑛感到新鲜。

        “我猜，是越泽。”

        沈越泽，曾经与她有联姻干系的沈家掌权人，她以前的未婚夫。

        “呀——”黎芷抿嘴轻笑，虽然在笑，笑意不达眼底，她问：“你怎么猜到的。”

        她回想了想，说：“我倒是没想到，他竟还认得我。”

        “沈越泽么？”周娅随口问了一嘴。

        黎芷点了点头。

        简瑛笑着说：“记得沈越泽还没和我传出订婚消息前，你卯着劲跑他跟前献殷勤，还打着我的名号，背着我约他出来看电影。”

        往事被当事人点破，黎芷有些尴尬。

        “他还和以前一样么？”简瑛是指他的容颜，沈越泽是个混血儿，相貌生得极好，似是上帝精心制作的杰作，五官的轮廓深陷，一双桃花眼清澈多情，唇红齿白，妥妥的美少年。

        “比以前成熟不少，脸蛋儿还是那般好看。”

        简瑛闻言，一时间有些感慨，说：“若不是他长得太好看，这门婚事说不定就成了。”

        周娅嗤笑，说：“胡说！”她记得，她们姐妹会曾经暗地里笑话过沈越泽太娘里娘气。

        “我听闻，你家早些年有意和沈家联姻，是沈越泽亲口拒绝这门婚事，你晓得他为何会拒绝你吗？”

        这话勾起黎芷的一段回忆，她想起昔年自个儿知晓简瑛拒绝和沈家联姻后，兴高采烈地跑去跟沈越泽表白，却惨遭拒绝一事儿，面色有些难看，她低下头，挽了挽耳边的碎发。

        简瑛接着说：“他说，你总跟我一块儿，形影不离，瞧见你，便总能想起我，想起被我拒绝一事儿，心中自然不悦。”

        她这话，比早些年委婉不少。

        “早八百年的事哩，否提了！”黎芷不悦道：“上回电影发布会，他来找我说话，我吓了一跳，不想搭理他呢。”她极力为自己挽尊，实则是沈越泽成为沈家掌权人后，如今喜怒不形于色，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别提多渗人了，她跑还不及，不由得庆幸早些年被拒绝了，这么一个心思深沉的枕边人，她无福消受。

        这福气，留给沈越泽未来的妻子。

        周娅不了解这事儿，只是轻笑，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简瑛有些疑惑的望向黎芷。

        黎芷解释道：“你许久没见他，不知他如今的厉害手段。自打你嫁给王元白，和uncle断了联系，便越发了无音讯。偌大个人，愣是没个消息，他见了我，十句话有九句话问的是你，说不定对你余情未了。”

        简瑛不搭腔，轻轻地笑了笑，脸上浑然是风淡云轻。

        “什么余情未了？我错过什么了？”周娅追问。

        简瑛摇了摇头，道：“没的事儿！”

        黎芷不置与否，淡淡道：“待你得空见了他，便知道他如今的凌人气势。”

        简瑛的心漏了一拍，含糊的唔了一声。

        三人又聊了会儿，简瑛从正主的口中得知黎芷有个在谈男友，是个颇有名气的导演，窗外冷风萧瑟，行人匆匆，店内暖黄的灯光落在黎芷周身，晕出一层浅浅地，淡淡地光晕，提起她的男友，她的眼睛水波流转，下颌微抬，映衬得皮肤白嫩如奶糕，通身露出一股富贵娇媚的劲儿，勾人得紧。

        简瑛喝着咖啡，垂着眼皮，视线落在对方的貂皮大衣上，油光水滑，蓬松柔软的大衣衬得她又娇贵几分，她暗自称奇：原来贵气真的能养人。

        记忆中小家子气的黎芷和眼前的黎芷渐渐重合，若是在大街上遇着她，她还不敢认对方，不愧是电视上的女明星。

        三人分别。

        简瑛不让周娅相送，她一个人独自走在路上。

        春寒料峭，晚风乍起。

        简瑛拢紧身上的大衣，背有些佝偻，身侧忽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她还没扭头看去，听得黎芷语调轻快的喊道：“简瑛——简瑛——”

        她扭头看去，黎芷坐在一辆灰色的迈巴赫上，身侧黑影耸动，应是她口中提到的导演男友，对方说：“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坐周娅的车回去，怎么一个人走回去？”

        “来，上车——”

        简瑛思量片刻，吸了口凉气，爽快的答应，拉开车门，委身坐上后座。

        没了周娅，黎芷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的说起她们少女时代发生的趣事。

        简瑛有些累，敷衍的嗯了几声。

        间或抬头，她在后视镜对上一双冰冷的黑色眼睛，黑得是那样纯粹，两人视线相对，均是一愣，对方收回视线，默不作声的继续开车。

        简瑛没让黎芷把她送回家，而是距离小区还剩一段路的时候提出要下车。

        “你真的要在这里下车？”

        “嗯。”

        “那你小心点，天黑了……”

        “嗯。”

        “有空联系，”黎芷语调欢快的和简瑛再见，简瑛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开。

        没了简瑛，驾驶座上一路沉默的男人，他的目光凝着后视镜，目送简瑛的身影渐行渐远，他动了动嘴，没出声，若是有意，可以看出，他分明喊的是——“学姐”。

        “她就是你口中的简瑛？”

        黎芷低头把玩自己指甲上的美甲，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随口说：“对啊，是不是很失落。”

        男人没有做声，反倒是黎芷叹了口气，说：“我一直把她当做目标，当做假想敌，今天看见她，我明明知道自己赢了，可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自己是输家。”

        男人勾唇一笑，不予评价。

        久别经年，再见故人，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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