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半朽半荣

一只像是头狼的怪物睁着碧绿色的眼瞳冲在最前面，吼叫的也最欢，朝姜诩这个小不点就扑咬了过来。

姜诩一刀砍在那怪物的脖颈上，刀刃只是堪堪砍破上面的鳞片，血肉翻涌，它吃痛之后脑袋狠狠撞击在了姜诩的小腹上。

姜诩倒飞出去摔在地上，那些女子们看的心一紧，连忙对白柔说，“白姨，你快救救姑爷，他好像不行了。”

见过姜诩真正实力的白柔显得十分平淡，手里还端着一杯花茶，“你们太小看他了。”

姜诩被撞那一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涌，兽潮即将到自己的面前，要是被它们那熊掌一样大的爪子踩在身上，估计全尸都拼不回来吧。

而且他此刻终于理解了那日姜灵的感受，“真的，很没面子啊。”

黑红色线条浮现在姜诩的脸上，把他的五官逐渐扭曲，裁决也随之出现在它的手中，一股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渗透入整片战场。

把姜诩顶飞的那只怪物早已越过姜诩，眼看它即将奔跑到林区，一只爪子几乎要触碰到林区的花草。

一道血红的细线在它身上亮起。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剑气把一跃而起的怪物在空中切割成无数块碎肉，肉块混合着淡绿色的血液摔打在沙区上，有几滴血液触碰到林区，草地上顿时发出滋滋的声音，青草顷刻间被腐蚀。

女子们看着站起身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的姜诩，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姑爷怎么好像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好陌生。”

“是啊，身上好浓的杀气啊。”

白柔自然也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没有多说什么，反正说什么也没用，让她们自己去看就好了。

战场上，随着姜诩一次次的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他的脚下逐渐形成了一片猩红的区域，淡绿色的血液落在上面便会瞬间升腾为红色的烟雾。

姜诩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他在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最能直观感受到的，就是裁决对这些怪物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裁决只是划破它们的鳞片，它们便痛的哀嚎，更有甚者直接失去了战斗力，躺在地上被自己的同类踩成碎片。

尹媛站在诸葛臻的身边，她看着姜诩的背影，扯了扯诸葛臻的袖子。

“姑爷让我想到一个人。”

“谁啊？”诸葛臻认真地问。

“我祖先。”尹媛说，“我祖先是青的好友，在一场前无古人的战役中镇守一座至关重要的城池，最终战死。”

“我祖先一生放纵欢肆，20岁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剑意，身后的家族还都是当时世界的中流砥柱，算得上是纨绔中的纨绔。”

“但是最后他却把自己的生命交托在了那座城上，人们找到他尸首的时候，他杵剑站在城门口，前方全是敌人的尸体。”

诸葛臻顿感震惊，“你祖先是尹无诡？”

“你知道我祖先？”尹媛有些好奇。

“当然知道了，大名鼎鼎的尹无诡，有两个合法妻子，分别是陈家大小姐和张家嫡女！”诸葛臻眉飞色舞的说。

尹媛满脸黑线，“你是因为这个才记住他的？”

诸葛臻打了个哈哈，“当然不是了，我最开始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一本被世界政府禁止传播的古书上看到的，和你说的一样，死守一城，为青争取来了宝贵的时间。”

“所以我很敬佩我的先祖，真正的男人就该是这样。只要手里有武器，自己还有一息尚存，脚下还有一寸立锥之地，不退半步就是道。”

诸葛臻心驰神往，“像你先祖那样的天才，就该以这种最高调的方式离场，笑这个世界无法带走他的灵魂。”

“你不打算去帮帮姑爷吗？”尹媛问。

诸葛臻耸耸肩，“我去不去都一样，并不会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你看他手里那把刀，诡异的很，当时就是用那把刀给我穿心的。”

尹媛看着姜诩手里那把妖冶的红刀，“这刀没有刀柄？”

“嗯，没有，最开始他用这把武器的时候经常把自己的手心弄得血肉模糊，最严重的时候直接能看到骨头了。”

“现在你看他的手，那些黑红色的线条，那些线条保护了他的手。”诸葛臻琢磨着，“正是因为那些线条，现在的姜诩才会给我一种陌生的感觉。”

沙区中的姜诩并不知道身后的人在怎么谈论着他，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这群鬼东西全送去见青。

他讨厌青，所以他想把这些恶心的东西送给青看看，也恶心恶心他。

突然，一只利爪穿破他面前的血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姜诩的胸膛。

一腔热血以物理的形式喷洒了出来，姜诩后退几步捂着伤口，眼神冰冷的看着血雾后面的东西。

那东西和怪物不同，它直立行走，眼中有着和人一样的神智，它也同样注视着姜诩。

血雾散去，姜诩看清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狼首人身，身上是青铜一样的肌肉，看起来比那些怪物们更坚硬抗揍，身上也没有一开一合的鳞片，眼中有着和人一模一样的情感。

很显然，它才是这群怪物的首脑，在它身后，兽群们匍匐着后退，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宛如朝圣者对圣都的顶礼膜拜。

姜诩松开捂着伤口的手，把手上的血蹭到了裁决上，指着那东西默不作声，浓郁的杀气一触即发。

让姜诩没想到的是，它看着姜诩那充满挑衅意味的动作后竟然直接转身，打算离开这里。

它的后背在姜诩的眼中展露无遗。

姜诩的身影快到只能被人们捕捉到残影，他曲臂反手握着裁决，两只手握住刀柄，对着那怪物的后心。

如此让人胆战心惊的偷袭，动作却是寂静无声，像是沙漠中飘起的细沙。

铛——

那怪物转过身来，竟然用手握住了裁决的刀身，可它低估了姜诩的力气，刀身被它抓住后并没有停滞，而是划着它的手心刺到了他的胸口，发出古钟一样的嗡鸣声。

他们两个相互僵持，姜诩不敢松开刀柄，它也不敢断定姜诩会不会一刀把它穿成串。

直到裁决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就连武器的主人姜诩都被反应过来，被这股红光刺到了眼睛，下意识的后撤。

那怪物也被晃到，同样后撤几步，二人视力恢复后没有继续对峙，面对着面小步后退。

姜诩退回林区，那怪物也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他身上的线条和裁决消失，女士们发出了胜利后的欢呼。

白柔走到姜诩面前，“跟我来。”

二人走到世界树下，姜诩盘膝而坐，开门见山的问，“沙区那些怪物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突然来袭？”

白柔指了指头顶，姜诩抬头看去，看到了半朽半荣的世界树枝叶。

“我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完全掌控死林，世界树的半朽半荣，我只掌握着林区的‘半荣’，沙区的‘半朽’并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它真正的掌控者你也看到了，也和他交过手了，感觉如何？”白柔问。

姜诩思考片刻，“觉得他不像是个人，裁决刺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用木槌敲钟，他真的是人类吗？”

在此之前，姜诩一直认为裁决是无坚不摧的武器，直到今天，那人单手握住裁决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了。

“确切的来说，他，还有他们，曾经确实是人。”

“曾经？”姜诩问。

白柔给姜诩递过去一杯花茶，“是的，曾经。他们是沉睡了几百年的实验体，似人非人。”

“实验体？”

白柔点点头，“知道长城吗？”

“知道，传说青曾在那里抵御敌人。”姜诩瞳孔放大，“难道青抵御的，就是这东西？”

白柔品茶默认。

姜诩头皮都要炸开了，“青当年靠着地利抵御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死林？等等，他创造死林这个禁断之地的时候，不可能不知道这里有实验体，那他……”

白柔顺势说，“他是为了均衡。”

姜诩隔了很久之后再一次听到了这个词。

“均衡？”

白柔看着紧张起来的姜诩，笑言，“不是你想的那个均衡集团，是平衡的意思。”

“死林的能量太过强大，即便是青对第一任第二任第三任看守者放心，也不能保证之后的看守者就不会监守自盗。”

“所以他刻意创造出了世界树，把半朽的部分交给了实验体的首领进行掌控，让半朽和半荣共存。”

姜诩回想着那如浪潮扑来的怪物，“既然是共存，他为什么要带着那些怪物来进攻林区呢？”

“道理很简单，他从沉睡中苏醒了，想单独吞掉死林的另外一半力量。”白柔淡淡地说，“禁忌序列表的排序是按照扩张速度和领地大小进行排名的。”

“如果不是因为林区和沙区互相牵制，死林的力量足以排在禁忌序列表的前五。”

姜诩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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