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哥哥

“不愧是狩人，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巨石后面跳出一个人，他拍手赞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不愧是杀了墟的家伙啊。”

姜诩后退几步，刀尖指着那人，“让石头后面的人一块出来吧，早打完，早利索。”

那人回头看了看，“都出来吧。”

姜诩严阵以待。

可过了一会，别说人了，连个鸟都没有。

那人哈哈大笑，“逗你玩的，只有我一个人。”

转瞬间他眼神阴鸷，“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春常，外号曹操。”李春常突然盘腿坐下，从衣服里夹出几张纸牌，凭空悬浮在他的面前。

诸葛臻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对着姜诩大吼，“快杀了他！”

姜诩听到后瞬间冲了过去，可漂浮在李春常面前的那几张牌突然散发出炫目的强光，像是白天的第二个太阳。

姜诩失明一瞬，攻击也失去了准度，一刀劈空在巨石上，而李春常则是不知何时跳到了巨石上，卡牌在他周围飘荡。

“睡吧，睡一觉，醒来就都好了。”

李春常的最后一句话落入姜诩的耳中，之后他便感觉自己大脑传来一阵阵晕眩的感觉，他想努力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卓……”

邪门了，这鬼东西怎么又来找上我了！

姜诩怀着一颗暴怒的心睁开眼，眼瞳变成妖异的玫红色，以君王之姿审视着周围的炼狱。

没错，他又回到了破败之土。

那个李春常用了什么鬼招数他还暂不清楚，但能让自己重新回到这里，应该是从精神方面进行攻击的。

现实世界中他估计已经陷入了沉睡，自己都已经中招，那其他人估计更是如此。

如果李春常能够移动的话，他们必死无疑。

姜诩故意等了一会，等他再睁开眼时，周围的炼狱还是炼狱，岩浆还是岩浆，也没有什么通往天国的路，看来现实世界他还活着。

虽然暂时没死，但眼下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四双眼睛还在那里看着他，命格组成的人影围在他的周围。

姜诩冷眼看着他们，举起手，裁决凭空凝成，刺鼻的血腥味一股脑冲进他的鼻腔。

在破败之土里，裁决似乎百分百发挥了它的属性，虽然姜诩暂时还不了解这把奇怪的武器。

但他使用这么久也察觉出了端倪，它似乎和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刀身上有细长的血槽，刀柄上也有小小的血槽，是用来给使用者放血的。

虽然姜诩不明白这把武器为什么要给使用者放血，不过好用就行，自己血多，一会就补上来了。

他刀尖对着北方的眼睛，“你们到底是谁？”

北方的眼睛沉默许久，“尊敬的王，您终于回来了。”

姜诩一愣，什么王？

倏然间，姜诩手里的裁决化为一条血色长河，以他为中心奔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河流的终点是那四双眼睛。

那四双眼睛把血色长河尽数吸收，这里的空间也产生了变化，天空变得更加崩裂，岩浆沸腾，命格化成的虚影哀鸣嚎叫。

四个方向的眼睛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具巨人大小的身躯。

姜诩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四具凝聚成躯体的巨人缓缓跪下，对着姜诩五体投地，像是奴隶面见皇帝一般卑微。

“王，我们等您很久了。”四人异口同声，声音震天撼地。

姜诩感觉脚下的大地在震动，他突然产生出了一种害怕的情绪。

不知为何，他看到这四个人以及周围的环境，就感到十分的害怕，想要不顾一切的逃离这里。

他后退几步，却发现前后左右都有一位巨人对他卑躬屈膝，他退无可退。

目光一扫，他看到了眼前的岩浆池，他眼前一亮，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跳下去不会被烧死，下面就像是深海一样安静孤寂。

想到这，姜诩毫不犹豫的冲过去一跃而下。

果然和上一次一样，他一闭眼睛跳下去，刺骨的寒冷瞬间包裹了他。

姜诩睁开眼睛，又看到了那个让人头晕目眩的阵法，他第一次进入到破败之土的时候，那些命格们就拼了命的把他往这下面拽。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玄武岩变得破碎不堪，阵法图腾也变得晦暗无比，沉重的铁链从玄武岩上无力的向下垂，只有钉在上面的透骨钉以及尖端的血迹能证明，这里曾被封印过一个人。

在这个幽静的像是深海的地方，姜诩竟然觉得无比的安心，可能是海水隔绝了上面嘈杂的一切。

“弟弟。”

一道熟悉且陌生的声音在姜诩耳边徘徊，像是兄长看到远游的弟弟回家，发现弟弟成长之后的欣慰，还有专属于兄长那内敛的欣喜。

“弟弟。”

姜诩突然头痛欲裂，一幅幅画面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中，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放映。

一个不大的男孩背上背着一个更小的男孩，他们像是初到这个世界一样懵懵懂懂，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可世界是危险的，迎接他们的不是和颜悦色，而是刀枪棍棒。

男孩带着更小的男孩，在这个不欢迎他们的世界中四处游荡。

男人总是要长大的，哥哥成为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帅哥，可身上却衣衫褴褛，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了撒泼的弟弟。

弟弟越大越顽皮，经常趁哥哥不在的时候惹出一大堆麻烦事，每次哥哥回来都要为他解决麻烦，牵着弟弟的手上门赔罪，为此兄弟二人挨了不少的毒打。

某一天，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站到兄弟二人的面前，对着哥哥说了什么，之后消失不见。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哥哥每天早出晚归，神色疲倦。

中间是一大片空白，好像有人故意遮蔽真相，不让姜诩窥探到全貌。

画面恢复的时候，哥哥带着弟弟行走在废墟中，他们的身后是成片的枯骨和血肉。

哥哥把弟弟抱在怀里，兄长的背上插着无数支致命的冰冷箭矢，鲜血顺着哥哥的胸口蹭到了弟弟的脸上。

花海，无穷无尽的花海，哥哥把熟睡的弟弟轻柔的放在花海中，转身朝废墟中的尸山血海走去，脚步很慢，但决绝。

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姜诩似乎知道自己心中那空缺的一大片空白是什么了。

一个名字在他嘴边呼之欲出，但记忆像是跟他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无论他怎么拼命的去回忆，他都记不清那个男人的名字。

随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越走越渺小，姜诩的心房彻底崩溃了。

“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姜诩拼尽全力的喊。

少年像是听到了姜诩的喊声一样，回头轻声说些什么，阳光下，他的侧颜是那么温暖。

姜诩也终于看清，他和自己只是长得有些相似，并不完全一样。

可他说的什么，他听不清，他一句都听不清啊！花海中的姜诩疯狂的捶打大地，他想追上那个人，可脚底就像是生根一样挪不动。

“要交换吗？”青说，“哭吧，哭出来会好很多。”

姜诩抬起头看着青，他满脸泪水，“我有个哥哥。”

青点头。

“他抛下我了。”

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可他抛下我之后，奔赴的不是荣华富贵，是尸山血海，是白骨铺成的路！”姜诩说。

青继续点头，“你哥哥为你承受了所有。”

“我哥哥在哪？”姜诩像失去了神志的疯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哪怕前方是豺狼虎豹也要冲上去拼命。

“你不是见过你哥哥的遗物了吗？”青提醒姜诩。

“它就在你的身体里啊。”青说。

姜诩的表情凝住，嘴唇颤抖，“我哥哥，死了？”

“是的，百年前就死了，不然为什么萤骨对你毫无排斥？为什么你苏醒之后立刻就能生龙活虎的去战斗，为什么区区一块萤骨就能压制你体内的命格？”青的语气咄咄逼人。

是啊，这些姜诩从来都没考虑过。

“所以，你要交换吗？”青认真的看着他，“以得到全部力量和这世界上所有的秘密作为酬金，与你的承诺进行交易。”

姜诩看着青，“滚。”

青一愣，他并不为姜诩的僭越而恼怒，“我都已经透露这么多你不该知道的事情了，你真的不和我交易吗？知道这么多，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实力，是守不住这些秘密的。”

“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说了算。”姜诩咬牙说，“我的身世我不在乎。”

“你哥哥呢？虽然你不知道事情的全部，但你应该知道你哥哥为了你付出多少吧？”

姜诩冷眼看着青，“我哥哥的萤骨压制了我体内的命格，那么我想知道，我体内的命格是从哪来的？”

青沉默了。

姜诩冷笑一声，“真是我的好哥哥啊，给我留下了一大堆的麻烦，最后牺牲自己来造福我，你是不是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有关我的？”

青叹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在姜诩面前流露出这种情绪。

“你不懂你哥哥为你付出了多少。”

“我也不知道他费劲多少心思，才能把几百个命格塞到我一个人的身体里！”姜诩目眦欲裂。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虚伪的神。”姜诩冷声下了逐客令，“从我的世界中，滚出去。”

青长叹一声，消失在了姜诩的视线中。

姜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线条覆盖，现在正在慢慢褪去。

自己面前则是满脸鲜血的李春常，他嘴里和下巴上满是鲜血，瞳孔已经涣散，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

他低头看去，自己手里握着裁决，刀刃穿过李春常的胸口，将他钉在了那块巨大的石头上，在他的脚下散落着几张废纸一样的卡牌。

姜诩回头看去，诸葛臻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感受到姜诩正在看他时，诸葛臻下意识后退几米。

白秋雨则是挣脱开了秦有成的束缚，快步跑到他身边抱住他。

“你怎么了？”白秋雨问。

姜诩舒了口气，“没事。”

车上气氛十分沉重，是诸葛臻率先打破沉默。

“李春常是毒牙的名片，他和一般的猎人不同，他擅长的是精神领域中的攻击，防不胜防。”

“中招的人会在李春常的引诱下看到自己内心最害怕的一幕，然后在梦中被李春常折磨致死。”

姜诩眼角抽了一下，“我沉睡的时候，都干了什么？”

诸葛臻支支吾吾了半天不敢说话，还是白秋雨开的口。

“我们也都陷入到了沉睡之中，我也确实梦到了我最恐惧的事情，不过我就要沦陷窒息的时候，梦突然碎了。”

秦有成点点头，“睁开眼就看到你疯了一样的用那把刀劈砍李春常的卡牌。”

“那卡牌形成的盾牌被你三下五除二劈的四分五裂，你还不满足，把刀插在他的心脏上足足插了二十多次，我都以为你疯了……”诸葛臻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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