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北凉

被冻傻了的萧燕，泡在客栈的温泉池子里，过了许久，才感觉四肢不再僵硬。比起这北凉的温泉，她更怀念邱市的温泉，尤其是自己创造的那眼牛奶温泉。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北凉的泉眼居然在雪山脚下，虽然四周冰雪皑皑，但是这温泉却温暖如春。

        “小娘子？小娘子可泡好了？”屏风后传来客栈老板娘的喊声，“郎君让我把饭给你送过来，我放在娘子屋里桌上了啊，小娘子快些用饭，冷了就不好吃了。”

        比起那位冰山一样的狄郎君，太子老板对自己真的可以说得上是关怀备至了。

        萧燕三口两口吃完了汤饼，把自己刚刚泡澡时想到的古代□□——鸟铳画了下来。

        不过，只画了外形，内部的构造她确实不清楚，只知道有准星，有枪门，有火药绳，有枪管，其他的，只能靠她的形容和造枪者的领悟力了。

        当她把这鸟铳图递给令狐予的时候，他眼珠子一转，指了指隔壁，“最精通的人在隔壁厢房。”

        没法子，萧燕只能硬着头皮敲开了狄伦的房门。她把图递过去，站在一旁解释“这里面是长长的枪筒，火药需要从这里塞进去，压实，然后装上弹珠，再填充进火药

        这里面有一根棉绳，点燃后可以引燃里面的火药，这里应该有一颗准星，人的眼睛通过这里瞄准猎物，三点连成一线，扣动扳机，发射出弹珠。”

        萧燕发现自己断断续续地解释完，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汗，她踌躇地望着狄伦，也不知自己是否说明白了。但是，她发现，狄伦盯着那图纸的眼睛亮了。

        他拿起书桌上的纸，开始画起来，萧燕站在旁边，看着他一点点把内部构造勾勒出来，仿佛他见过一样，并且还在各个部位标注了名字。

        一炷香的时间，一张鸟铳内部结构图就展现在了眼前，比她那张鬼画符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狄伦忽然抬起头看着她，“不知我画的可对？”

        “对、对、对，你画的特别好。”她点头如捣蒜。

        “你刚才管它叫枪？”

        “嗯，它有两个名字，一个叫火绳枪，一个叫鸟铳。”

        “火绳枪，这个名字好。”说着，在结构图的最上面写上了火绳枪三个字。

        “郎君能否将此物造出？”萧燕小心翼翼地问，“我想以此参加贵国举办的兵器大会。”

        “我并无十足把握，因为枪管的构造比较复杂，现在还有半月时间，只能说尽力一试了。”他抬起头，看着萧燕，“萧娘子切莫把全部希冀都放在在下身上，还需准备其他参赛的武器。”

        “嗯，我了解，有劳狄郎君，若此物成，我愿将此物献给郎君。”

        狄伦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低头又研究起结构图来。

        从狄伦房中出来，萧燕发现他其实只是看上去冷漠。

        之后的两天，狄伦随着他们一起回了北凉都城——天都，在皇城门口分别的时候，萧燕又看到了那日在西昭赏月宴烟花下的那个少年，他叫狄伦大哥。

        “大哥，你可回来了。”说着，给了狄伦一个拥抱，全然没有在意他们这些人在旁边看着。

        狄伦笑笑，摸了摸那少年的头，转过身跟他们道了别，就被少年拉着，进了皇城。

        直到看不见了，萧燕才怅然若失地转身离去。令狐予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地陪着她，没有说话。

        这天都建在大雪山脚下，远远望过去，就如同浮在云海上的城市。虽然气候十分寒冷，但是城中街市上依然十分热闹。街上的人们穿着各式兽皮做成的御寒衣物，呼气成冰，大大小小的店铺上的烟囱上冒着烟。

        萧燕跟着令狐予进了一家四层楼门楣宣阔的客栈，一进门，立刻就感到了屋内的温暖，尤其是脚下，感觉热热的。

        吃午饭的时候，令狐予提议要在天都开一家客栈和酒楼，他问萧燕的想法。“我觉得只要解决了气候这个原因，其他的都没有问题。”

        萧燕想了想，说：“如果能用砖砌成烟道，然后通过烟道把热气传送到每个客房，屋内也可以砌成火炕取暖。”

        令狐予给她斟了一杯温热的黄酒，问：“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你知道那么多事情。”

        萧燕的心抖了一下，她强装镇定地看着他，笑，“其实，我也不懂什么，我师父比我懂得更多。”

        “你师父？”

        “嗯，我师父他老人家懂得可多了，我这些都不算什么的，呵呵”她紧张急了，生怕令狐予会追问下去，但是他没有，他笑笑没再说话。萧燕如蒙大赦，闷头三口两口填饱了肚子，借口疲乏溜回了房间。

        一下午，她都没敢出屋，只好在屋里把西昭那几家店铺的资料整理出来。晚上，令狐予叫店家把饭给她送到了房中，吃过饭，她打开窗子，望着天上的圆月，想了很久很久

        之后的几天，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整理资料，而令狐予呢，则在忙着开新店的事情，这样一忙起来，日子过的飞快，武器大会就要开始了。

        这天，柔芊芊一到天都就来找萧燕，两个好久不见的人儿坐在一起说话。“姐姐写的那个飞仙镇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那地方的人都会成仙吗？”

        “当然不会啦，他们呀，有的是借修仙避世，有的是逃避现实，有的希望走捷径”

        “那会有人成功吗？”

        “会，总有人不放弃梦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目标。”萧燕微笑着，抓过芊芊的手，“你送我的白狐裘可暖和了，谢谢。”

        “燕姐姐客气什么，我这次来，还给你带了一套熊皮帽子和暖手，你试试。”说着，把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顶熊皮毡帽，还有一个暖手，萧燕戴上试了试，“真暖和啊，你看我都出汗了。”说着，给芊芊看额头上冒的汗。

        “对了姐姐，你上次说身体不舒服，怎么回事？现下可好些啦？这北凉极寒，你可要仔细身体。”

        萧燕叹了口气，跟她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惊得芊芊张着口半天说不出话来。“姐姐可曾想过会是谁害你？”

        “想害我的人多了，不过这人，一定是个女人。因为，只有女人，才会想到要损我名节。”

        “对，只有女人才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会不会是上次赏月宴上你看到的那个女人？”

        “极有可能。你有没有注意到南齐女主那天身边是否跟着什么人？侍女之类的。”

        “没有，那天她是一人来的。”

        “我那天看到一个女子”萧燕把自己那天看到的城墙下那对男女告诉了芊芊。

        “狄俊？姐姐没有看错？”

        “没有，那个少年就是他没错，但是那个女子，我没有看清。”

        北凉老皇帝共有四子，大皇子狄伦自幼体弱，跟皇后一直住在祐阳山脉的丹山山脚下，并在那里拜在隐士高人潇湘子门下，直到十二岁才回到天都。

        二皇子狄倓（谈）人如其名，温润、安静，三皇子狄俊十六七岁，是个天真活泼的少年，十分崇拜自己的大哥。最小的狄偌，才七八岁。

        “我有种感觉，这次，这人还会出现，不过此人擅于易容，你我都要多加小心。”

        “嗯。”芊芊用力点了点头。

        按照武器大会的规矩，赛前一天，所有参赛选手都需将自己的参赛兵器送至皇宫的玄武殿中，由皇宫专人检验并保管，确保比试中不会有人受伤。

        这次，狄俊缠着自己的大哥狄伦，非要给他一次机会，“大哥——你就放心让我负责一次吧，我保证不会出差错。”见狄伦不说话。

        “大哥总说要找机会让我历练，现在机会来了，大哥又不肯放我前去总是这样畏首畏尾的，何时才能脱离大哥的庇佑，成长为那翱翔在雪山上的金鹰啊——”

        “这次二哥也答应帮我，有二哥在旁指导，大哥还不放心吗？”

        萧燕拜托狄伦造的火绳枪已制好，但是他总觉得这枪的弱点很是明显，比如枪筒里的火药一旦受潮，那这枪就成了打不出子弹的哑枪了。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着，如何改造这个弱点。所以，这次比赛，他其实并无法分神去管赛前的事儿。

        这么想着，嘴里就随口嗯的一句。“哈，大哥同意啦？”狄俊见他松了口，立刻欢蹦着跑去找他二哥狄倓了。“哦，大哥同意啦，我终于有机会啦！”

        启轩宫中，二皇子狄倓穿着一件青色的棉衫，正静静地坐在冰湖中的高榭上，阳光照进轩敞的书阁，落在他捧着书卷的手上，那纤长的十指，泛着莹白的光，薄薄的皮肤透着青紫的血管和分明的骨节。

        一根青丝掉落到书页上，被那修长的手指捻起，随手打了个绳结，夹进了书页里。

        “仲舒，”身后传来一个磁性的男音，来人身穿一袭银甲，头束银冠，脚踩一双黑靴，手里捧着一条雪白的狐皮。“我这次上山，猎到一只银狐，这狐狸毛色甚好，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给你做披风领子再好不过了。”

        那修长的手接过狐皮，轻轻抚摸，眼中流露出盈盈笑意，“祐阳赠我的，总是极好的。”阳光撒在二人的青衫和银甲上，描摹出一个暖橘色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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