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呢？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了吧。对、寄到同一个地址。”

　　“……”

　　看着一次次循环往复着试穿、给她展示、办理结账过程的三岛冬洋，坐在椅子上的桥本奈奈未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上午帮他抢付的那三万多日元、是不是真的得问他要回来比较好——尽管有过预想，可这家伙，完完全全就是一公子哥啊？哪轮得到她来好心垫付！

　　“桥本桑，这身呢……？”

　　还没等她痛心疾首一会儿，三岛转身又钻进了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又从头到脚换上了一整套——深褐色的长款呢绒大衣，配上浅色的格纹裤，束在刚买的马丁靴里。

　　男人就这样在她面前站定，好像是什么等待评审的流水线产品。

　　“哎呀，三岛桑当真是衣服架子，眼光又好，当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还没等桥本开口，一旁的导购小姐就过分殷勤地接过了话头——她看向三岛的黏腻目光，恨不得都能把他给生吞了。

　　“……”

　　三岛冬洋却全然没接口，像是没听到的样子，甚至目不斜视地、只是冲着沉默的桥本奈奈未挑了挑眉，仍在等待她的评价。不得不说，这种被明目张胆偏袒的感觉，真的让桥本感觉很好。

　　“嘛……”

　　她虽然有些别扭地不想过多夸奖，可却不得不承认，导购说的话的确没错——先不说学美术出身的三岛，本身审美就过硬、对衣着搭配几乎是有无师自通的天赋。更何况，他颀长的身材，驾驭这种修身的大衣，真是翻了花样地养眼。

　　“和刚刚那身差不多吧、都蛮好的。”

　　“那就是还不错了……那这身也要了。”

　　“……”

　　看着三岛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模样，桥本又是感觉太阳穴一阵突突地跳，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吐槽道。

　　“诶诶、也不用买这么多吧……去吃饭一身就够了的。”

　　“可，难得来一趟……”

　　被劝阻的三岛面露难色，甚至像是有些没尽兴的样子。桥本奈奈未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才不是什么什么臭美，只是批量采购的习惯从便利店带到了这儿来，想着一次采购齐整个冬天的衣物呢。

　　“那，今天就这样吧，这身就不用包了，我就穿这身去吧。”

　　不过，三岛倒也听话。他张开双臂让导购把身上的吊牌逐一剪去，桥本随手拿过一枚，上面的价格，一件衣服就是今晚的一顿高级晚餐，不禁又翻了个白眼。

　　“诶，这位女士不需要什么吗？”

　　结账的时候，导购旁敲侧击地暗示了起来——毕竟，哪有出来购物只让女伴全程作陪，什么也不给她买的说法呀！

　　“您女朋友皮肤这么白，我们这一季的黑色……”

　　“——啊，不用了。”

　　“……”

　　作为当事人的桥本，还正踌躇着要不要主动开口客气一番，三岛就率先耿直地拒绝了，反倒把她弄得哭笑不得——虽说的确是没必要，可也不用这么直截了当吧？

　　偏偏，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还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桥本桑？不是说，一会儿预定的时间要到了吗？”

　　“这倒也没错……”

　　桥本微微扶了扶额，冲着一脸怜悯看着自己的导购小姐耸了耸肩——没办法，摊上这么一个男伴，能愿意出来逛街、都已经够给她面子了。

　　不过，临出门前，她看向三岛崭新的一身衣裳，总感觉还少了些什么。目光逡巡了一圈，最终是落在了他裸露在空气中的修长脖颈上。

　　“你等我一下！”

　　“……嗯？”

　　她匆匆留下一句，就让三岛一个人立在门口，自己折回了店里。

　　“围巾、围巾……啊，就这个吧！”

　　快速地走过陈设区，她挑了条红绿格纹的围巾，是很圣诞风的那种。

　　思忖了一下，又多拿了一条，这也是桥本的小小心思——与其直接开口，不如主动再送他些什么，一来一去的，有了这种礼物这种由头，也给了三岛还人情的台阶。

　　“别小看、成年女性的人情世故哦！”

　　在柜台结账的时候，桥本心里还这样暗暗想着。

　　“三岛君，我们……”

　　结完了帐，她回到了店铺门口，可左顾右盼了一番，却哪里都没有了三岛的影子。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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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本桑，又去干嘛了呢……？”

　　目送着桥本奈奈未消失在了货架的转交，三岛冬洋收回了目光，两眼望向面前银座夜生活序幕的车水马龙，放空了起来。

　　“——大哥哥。”

　　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响起，他低下头，是一个两颊冻得红通通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一双大眼睛，正眨巴眨巴地仰望着他，面庞精致得像是洋娃娃。

　　“……有什么事吗？”

　　“呜……”

　　女孩见他低下头，竟是直接红了眼圈，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就不撒手了。

　　三岛的眼皮跳了跳——他倒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只是按之前的经验，小孩子都不太爱搭理他才对……

　　“是这身衣服吗……？”

　　所以，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是不是今天下午桥本带自己做的改造，让自己在大众的眼里，变得亲和了不少——这是他曾经所理解不能的，毕竟他自己是完完全全无法从外貌上识别出什么，当然也就对自己的形象管理无从谈起了。

　　可是现在，他好像能明白过来一些了。

　　“怎么啦，小……小朋友？”

　　他蹲下身，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

　　“人、人太多了、我不敢……”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安慰，女孩的声音从略带哽咽慢慢情绪稳定了下来。

　　“我和妈妈走丢了，妈妈之前说过，如果走丢了就到那边的麦当劳去等她，可是……这边的叔叔阿姨都走得好急，我不敢过去，又怕妈妈走掉了……”

　　“麦当劳……？”

　　三岛重又站起身，一个大大的M形灯牌就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转角，闪烁着黄色的霓虹。

　　思考了片刻，他寻思就两百米的距离，在桥本奈奈未出来前折返一趟都来得及。不过，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心里也有些犯怵——对于马上要穿越的拥挤又快速的人潮，他总也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那，哥哥送你过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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