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心虚

一切都准备齐了之后，顾瑶瑶开始做菜。

        菜式是一般家庭女婿上门时请客所用的，四喜丸子，松鼠鱼，溜肉段，鱼香肉丝，烧鸡，烤大虾，家常的几个凉菜以及一份酸辣汤。

        这个年代物质还是很紧缺的。

        焦家能在女婿上门就准备这些食材，已经是不多见的，可见他们一家对这个未来女婿的重视。

        菜式是常见的。

        但顾瑶瑶在做法上采取了顾家宝书上的做法，比如四喜丸子里她加了一些虾碎，增添鲜度。

        松鼠鱼，她则在鱼肚子里裹了一些珍珠大小的鸡肉丸，吃的时候，整条鱼既有鱼的鲜美，又有鸡汤鸡肉的香，入口两种美味，环绕在舌尖的感觉简直是妙不可言。

        烤大虾，在当时都是原汁原味的烤，但顾瑶瑶则采用了现代的做法，用了番茄酱，烤出来的大虾味道独特，令食客们食指大动。

        她正忙着，就听到焦玉香一阵嗲声嗲气的声音，“表哥，你可来了，人家都等你一早晨了，就是我爹拦着，要不我就去……”

        “玉香，几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男子的语气里有明显的疏离感，声线压得比较低，没有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起伏，就好像是同一个陌生人打招呼。

        “表哥，你都回县城好久了，怎么也不来看我啊？我一直……一直都盼着你来呢！”

        焦玉香被眼前一身军装帅得如天神般的男子迷得有些忘乎所以，根本听不出来他声音里的不耐，反倒近前欲要挽着男子的手臂。

        男子眉心微蹙，同时往旁边一避，右手自然而然地伸出去，“表姨夫，您还是老样子，身体硬朗，精神也好！”

        “哈哈，是，我这个人一向吃得饱睡得着……”

        焦爱军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也伸手跟男子握了一下。

        一旁的焦玉香嘴唇嘟起，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她这个很多年不见的表哥对她的殷勤不怎么来电？！

        可为什么啊？

        她明明长得美，扮得俏，声音还宛若小鸟儿的歌声。

        这是杨大骡子在偷偷写给她的情书里对她的描写。

        杨大骡子是个浑汉子，她瞧不上，但杨大骡子情书里关于她的这段描写，她看着很受用，读起来更是心花怒放。

        表哥，我都这样好了，你咋还不喜欢啊？

        她噘着嘴，近前想要继续跟表哥套近乎，却忽然听表哥一声惊呼，“顾瑶瑶，你怎么在这里？”

        作为厨师的顾瑶瑶正在锅里往外捞煮好的鹌鹑蛋，却不曾想背后有人喊自己，她惊得手一哆嗦，勺子里的几个鹌鹑蛋就掉在地上。

        “哎呀，我就说你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厨师，也不知道我干爹被谁忽悠了，请了你这样一个毛手毛脚的厨子回来，爹，让她走，马上走，那么贵的鹌鹑蛋都给糟践了，什么东西！”

        焦玉香借题发挥，叉腰，冷目，把顾瑶瑶一通损。

        哼，表哥为啥见了她眼底都是惊喜？

        啪一声！

        顾瑶瑶把勺子丢在灶台上，她冷冷地看向焦爱军，“主家，你估量一下这几个鹌鹑蛋多少钱，我赔给你，这顿饭您另请高明！”

        说完，她就把腰间的围裙往下解。

        宋先锋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正好，我还有事儿要去忙，顺便送你回去！”

        说完，他转身也要走。

        这可把焦玉香给吓着了。

        “表哥，我们家特意为你准备的席面，还请了很多亲戚来，你这一走，我怎么办啊？”

        “你怎么办？凉拌！”

        宋先锋脸色阴沉着，把焦玉香挽住他手臂的手扒拉下去。

        “别，顾姑娘，请等等，你可是骆主任介绍的，他没来，你就走了，回头我怎么跟他说啊？玉香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焦爱军急眼了，忙劝顾瑶瑶。

        同时给焦玉香使眼色，“玉香，你还不快点跟顾姑娘道歉？”

        “爹，我干嘛跟她道歉，明明就是她把鹌鹑蛋掉在地上了，这不是糟践东西？我说她几句怎么了？”

        焦玉香搅蛮任性，边说边跺脚，“我就不道歉，我……”

        “玉香，你又胡闹！”

        正闹着，打院门外头走进来一个人，众人一看，是骆友德，县里革委会副主任。

        “干爹，您从哪儿找来这样一个干活不咋地，脾气天大的厨子啊，我不管，您这就赶她走！”

        焦玉香见干爹来了，几步迎上去，拉着他的手，又是跺脚，又是摇脑袋的，一通撒娇。

        “玉香，你都大了，怎么还这样不懂事？顾姑娘的厨艺我是见识过的，不但我，就是我娘对她也是赞不绝口的，怎么你还怀疑干爹跟干奶奶的眼光跟品味？”

        骆友德见焦玉香当众就这样不依不饶的，脸色一板，佯怒道。

        “干爹，我哪儿敢怀疑您跟干奶奶啊，我就是……就是见不得她浪费东西，您瞧瞧，那几个鹌鹑蛋，都给她弄到地上了，多可惜！”

        焦玉香又拿鹌鹑蛋说事儿。

        “行啦，谁做事也难免出错，你不要揪着这一点胡闹！快点跟顾姑娘认个错，她也好拿出最好的厨艺来给咱们做这顿饭，我为了吃她做的这顿饭可是打从昨晚上就没吃饭呢！”

        说着，骆友德就哈哈笑起来。

        他这一笑，众人也都忙陪着笑。

        “我……”

        焦玉香还是执拗地不肯道歉。

        骆友德凑近她耳边，“你不想嫁给先锋了？我可告诉你，先锋最不喜欢女孩子耍蛮横，不讲道理！”

        这话一说，焦玉香脸色微变，眼神悄悄在宋先锋的脸上瞧了瞧，果然见他面呈不虞，心下一慌，比起跟顾瑶瑶争个高低来，她也觉得嫁给表哥重要的多。

        是以，她扁扁嘴，表情恼火又不服地道，“是我不该计较那几个鹌鹑蛋，反正我表哥也不喜欢吃鹌鹑蛋，你就是把一锅鹌鹑蛋都给祸祸了，只要我干爹跟我爹不生气，我才懒得管呢！”

        说完，她还转脸，邀功似的去看宋先锋。

        宋先锋的脸色好看了些。

        “表哥，你一定渴了吧？我给你准备了糖水，你跟我去喝去……”

        她不由分说，拽着宋先锋的手就往屋里走。

        宋先锋欲要把她的手撒开，但焦玉香却攥得死死的，说什么也不松开，两人就这样手拉手进了东屋。

        后头院子里骆友德跟焦爱军，这俩爹，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会意一笑。

        顾瑶瑶本来无辜被焦玉香一顿怼，她是想走的。

        但想想那五十块钱的工钱，家里修房子虽然材料齐备，但钱却是欠着宋先锋的，看今天这情形，焦家跟宋家这是打算联姻，她更打定主意，要尽快把材料钱都还给宋先锋，省了以后被焦玉香知道了，胡搅蛮缠起来，让人厌恶。

        所以，她没走。

        焦家不算是有钱人，但焦家今天请来的客人却都是十里八村有点本事能耐的，他们都是为了跟骆友德攀关系才来的。

        骆友德当众对她做的饭菜一通夸，这就是个活广告，无形中会给她揽更多做饭的生意的。

        “瑶瑶，你不用怕，他们要是敢对你怎样，我……我不会答应。”

        李泽宏悄悄跟顾瑶瑶说着，还煞有介事地举了举手里拿的一把铁锹。

        顾瑶瑶扑哧就笑了，“叔，您可快放下这东西……我没事儿，他们不敢！”

        “可那个人我认识，他是革委会的，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知识分子……”

        李泽宏磨着牙，说道。

        “叔，他不是好人，所以我们才要留下来，打土豪，吃土豪……”

        顾瑶瑶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唉，我知道了……”

        李泽宏有点气馁。

        他应该也明白，即便就是焦家对顾瑶瑶不利，恐怕他的出现，只会给顾瑶瑶火上浇油。

        来焦家帮工的几个妇女，其中一个年老的，旁人都叫她是曼婶子，她看着顾瑶瑶一道菜一道菜的出锅，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气，直点头，“我时常给办喜事的人家帮工，见了不少的大厨，但没见一个做菜如姑娘这样，真是开了眼啊！”

        “婶子，您经常做帮工，认识人一定很多吧？”

        顾瑶瑶一阵欣喜。

        “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我打年轻时起就干这一行，为的就是养家糊口，前前后后跟了几十个大厨各处的忙活呢！”

        曼婶子边说，边手脚麻利地切菜，她刀工又快又好，看得顾瑶瑶一阵心虚。

        说起厨艺，她是跟着顾家宝书上现学现卖的，但刀工她却是不咋地，那是得天长日久地练出来的，非一日之功！

        两人正说着，就从正屋酒席上传来客人们的赞叹声，大抵都是在说，宴席他们吃了不下几十回了，这回真是饱了口福了！

        有人直接问焦爱军，请顾瑶瑶来做菜多少钱。

        焦爱军报出五十块钱的价码。

        问的人立时就说，不贵，就这厨艺，简直是一绝！

        其他人也随身附和，甚至有人当即表示，以后儿女结婚也要请顾瑶瑶去做菜。

        曼婶子心一惊，这在当今的席面上可是高码了。

        就闻名乡里的杜一刀听说，也是最近工钱才涨到了三十块，这还有人叫说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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