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扇形图

艾琳是被楼上吵架摔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映出淡灰色的天花板以及……

        透过天花板，来自楼上的两个晃来晃去的彩色圆圈。

        这种在别人眼里很诡异的画面对于艾琳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这两人吵架真的是比闹钟都准时。”无奈地抱怨一句，艾琳眨了眨眼睛，其中一个圆圈就被拉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副扇形图，和数学课本插图一样标准的扇形统计图。

        愤怒：79％

        艾琳目光移动，“愤怒”的百分比被划到了10％，“平和”的百分比同时拉高补上了“愤怒”减少的部分。

        数据改变的同时，楼上也从两个人的对骂变成了一个人的咆哮。

        紧接着，艾琳用同样的方法处理了另外一个扇形图。争吵声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唉……”终于能短暂地睡一个回笼觉了。

        艾琳满意地闭上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准备继续睡觉。

        直到一分钟后她的手机响起了催命的起床铃。

        艾琳条件反射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早上被吵醒再加上猛地起身，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一抽一抽的。

        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后，还闭着眼睛的艾琳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

        戴上眼镜之后，艾琳才睁开了眼睛。清晨的阳光穿过没有完全合拢的窗帘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眯了眯眼，走到窗边，抓着窗帘双手一展，窗外熙熙攘攘的街景就映入眼帘。

        艾琳觉得这座城市最有活力的时刻就是早上，无论一个人昨天多么的倒霉或者沉郁，第二天早上总会带着或多或少的期待，希望今天能比昨天好一点。

        她能感受到大街上行人的情绪，这感觉让她很舒服，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她爱这座城市的清晨。

        艾琳放松的舒了一口气，目光无意中扫到了街角的一个店铺，那里的窗户被打碎，玻璃散了一地，一条长长的警戒线围住了现场，旁边还停着几辆警车。

        不是普通的失窃案。

        这是艾琳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因为一般的案子，哥谭警局根本不会出动这么多警车。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她拉下眼镜。

        和所有近视人士一样，艾琳眼中远处原本清晰的世界变成模糊的虚影。只不过除了虚影之外，她眼中的世界还充满了五颜六色的扇形图。

        而且，就算距离几十米开外，那些扇形图也清晰无比。

        艾琳一眼就看见了自己要找的那副扇形图，一副灰白色，死气沉沉的扇形图，图的上方还有一行不停缩短的倒计时。

        这是亡者的扇形图。

        “三小时二十八分五十六秒……”艾琳轻声读出了扇形图上剩余的时间。

        倒计时开始的时间是六个小时，艾琳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个时限。

        受害者已经死了差不多两个半小时。

        扇形图上愤怒的比重是56％，轻蔑的比重是31％，恐惧的比重是13％。

        受害者死前最后一刻的情绪被定格了下来。

        艾琳重新戴好眼镜，眼中的世界也恢复了正常。

        看来今天的清晨依旧很有这座城市的特色。

        她抬起头，斜对面的摩天大楼那副巨大的广告屏上亮起一行字。

        “欢迎来到哥谭市。—————哥谭广播公司”

        洗漱收拾完毕之后，艾琳把上课需要的东西放进包里。她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好几个眼镜盒，艾琳的手指在上面划动，最终选择其中一个眼镜盒。

        眼镜盒里装的是一副金丝眼镜。艾琳很少戴这副眼镜，感觉有些太成熟知性。

        不过正好适合面试的时候。

        上午回学校上课，下午去韦恩集团旗下的生化科技公司面试实习生。

        艾琳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今天的安排。。

        作为哥谭大学应用化学专业的学生，艾琳自然知道韦恩科技有哥谭最好的实验室，能进入那里会有很好的学习机会。

        当然想要韦恩科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加上教授的举荐信，还是多了一点点胜算。

        随缘吧。

        艾琳随手把眼镜盒丢进包,然后锁门下楼。

        哥谭大学距离艾琳租房的地方很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而那间出事的店铺就在她上学的必经之路上。不过艾琳之前没有留意过这个店，只记得是卖工具的。

        “又牵扯到地下势力了，真是棘手。”路过现场的时候，艾琳听见负责外围安全的警察在小声抱怨。

        “伍德登山装备”

        艾琳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店名，又看向店内。

        门口有警员正在往外搬尸体，艾琳往旁边让了让。看着裹尸袋呈现的轮廓，死者应该是一个很魁梧的人。

        屋子里面非常凌乱，现场有很多勘察人员放的物证指示牌，店中央的地板上有一把长杆步木仓，旁边是一摊血迹。

        一串带血的凌乱鞋印从那摊血迹延伸到店外，逐渐变浅。

        嫌犯似乎走的很慌张，现场也没有处理好。从鞋印的大小目测，嫌犯身高应该并不高。

        艾琳看着地上的鞋印沉思。

        所以案发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的受害者面对瘦小又有些慌张的嫌犯，他认为这样一个矮小的人并不具有威胁。对于被害人来说，比起被胁迫的恐惧，他心里的想法更多的是被入侵领地的愤怒和对嫌犯实力的轻蔑。甚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被害人可能都没有想到对方能杀死他。

        “这位小姐，请远离办案现场，不要干扰我们的工作。”

        一名年轻的警员挡住了艾琳的视线，也打断了她的思路。原来艾琳在不知不觉中往前走了好几步。身体已经碰到了警戒线。

        艾琳抱歉地摆摆手，向后退了几步。

        用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上课没有多久了。都怪她刚才太投入了，艾琳不再关注现场，脚步匆匆地朝着学校走去。

        可刚走了没多远，艾琳没由来的感到了一阵寒意。她的身后突然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艾琳回头，刚才还在店门口围观的人群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有的人捂着自己的头尖叫，有的人对着空气歇斯底里地喊着什么，甚至人们开始相互攻击。

        ‘“咚！”一辆汽车失控一样撞到了街边的商店里，车头冒起了滚滚浓烟。人们尖叫着四散逃走。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症状，失控的人群车辆充斥着整个街道。

        艾琳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恐惧感，但她很快就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同时，身为化学生的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有一些特殊的味道。

        为了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艾琳摘下眼镜。密集的扇形图瞬间涌到她的面前。

        几乎所有的扇形图上面恐惧的数值都远远超出了正常值，再这样下去，人迟早会精神崩溃。

        艾琳集中注意力，试着控制尽可能多的扇形图，把恐惧的数值降下来。但她没有注意的是，随着她专注程度的升高，视线里其他地方也越来越模糊。

        她的头顶，一块广告牌摇摇欲坠。

        周围慌乱的人群逐渐平静了下来，恐惧的数值正在下降。

        但是艾琳觉得自己的头也快炸了。

        她现在觉得哥谭的早上也没有那么好了。

        突然有人撞到了艾琳，拿在手里的包和眼镜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她还隐约听见了镜片被踩裂的声音。

        ……

        一边和弥散在空气中散播恐惧的不明物质对抗，艾琳一边摸索着寻找自己的包。

        希望包里的眼镜没有碎。

        “还能走路吗？”正当艾琳蹲下来准备去找包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艾琳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瞬。

        她抬起头，红底黄边的扇形图下有一个模糊的人形。

        在她的眼中，每个人的扇形图都有所区别，可能是性格或职业之类的吧，当然她也没兴趣去深究这些。

        “女士？女士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的男生，应该和自己年龄相仿。

        “我没事……”艾琳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难受的想要流泪。

        下一秒，艾琳被用力拉到了一旁。她刚才的位置，一块金属的广告牌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红罗宾！是红罗宾！”艾琳听见不远处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在喊。

        艾琳猜测红罗宾就是自己面前这个人。

        因为他的扇形图的底色真的是红的亮眼。

        “请尽快离开这里。”对方似乎也确认了她没受什么伤，把包递给她之后，就打算离开。

        艾琳从颜色和手感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包，不过他是怎么准确的找到的？

        红罗宾举起钩爪发射器。

        “前面那家银行旁边的巷子里，可能有你要找的！”艾琳思考了一瞬，然后开口说道。

        “还有如果你有防毒面罩，最好戴上。”

        红罗宾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时的艾琳已经戴上了眼镜。

        “我也是猜的。”艾琳急忙跑开了。

        在控制扇形图时，艾琳从众多充斥着恐惧的扇形图里发现了一个情绪波动异常的怪异扇形图。

        艾琳隐约觉得那个扇形图和这场事故有关系，所以才朝着那位哥谭义警说了这句话。

        但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普通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艾琳撤到了没有被爆炸波及的地方。现在她才有时间看一眼现场的情况。

        她在楼上看到的那片熙熙攘攘的繁华之境已经不复存在。周围的氛围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了很多，但也让艾琳有些喘不过气。

        不明气体的源头应该是被制止了，因为即使停止了控制，人们的恐怖情绪也没有继续加重的迹象。

        趁着那位红罗宾先生还没意识到什么之前，她还是先走吧。

        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艾琳接起电话，是自己的大学同学打来的。

        “我没事，只是受了一些擦伤。”艾琳回答，“帮我向克莱恩教授请个假，我可能要迟到了。”

        “恭喜你，幸运儿，克莱恩教授还没到的时候，就紧急停课了。我们被疏散到安全地带。学校离出事的地方太近了。”电话那头回复道。

        艾琳挑眉。不得不说，他们大学的防范意识是很强。

        “需要我去接你吗？”朋友又问。

        “不用。”艾琳目光定格在某处，她的表情微变，“……宿舍里我的床位还在吗？”

        她居住的公寓前面火光四起，好像是有车撞到那里发生了爆炸。

        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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