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你……冷静点。”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刺痛，闻焕不得不绷紧了脖子向上头，生怕郁文旭手一抖她就直接挂在这里了。

        “就算你恨我，何苦搭上自己呢？你哥哥肯定不希望你死在这里吧？”

        闻焕知道现在郁敬谦就是郁文旭唯一牵挂着的人，因此有意提起郁敬谦，试图动摇郁文旭。

        未曾想听见这话，郁文旭的呼吸更粗重了几分，握着匕首的手不停地发颤，在她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闭嘴！都是你……都是你……”

        眼见着郁文旭越来越激动，闻焕终于察觉出了不对，电光火石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从今晚见到郁文旭起在心中冒出却又被忽视的一个个疑问似乎都有了答案。

        比如为什么郁文旭竟然能成功越/狱、为什么成功逃出来后不是第一时间躲起来而是豁出命来杀她、为什么他听到她提起郁敬谦后这么愤怒……

        如果没有猜错，郁敬谦很可能已经为了救出郁文旭出事了。而作为害郁文旭被逮捕审判，间接导致郁敬谦出事的她，就成了郁文旭不管不顾报复的对象。

        现在的他已经穷途末路，没有什么怕失去的了。

        “你哥哥真的很爱你，为了让你获得自由，他甚至愿意为此丢命，”闻焕一边慢慢说着，一边留意着郁文旭的反应，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在凝神听她说话，又陡然拔高了些音量：“而你，就是这么糟蹋他拼死换来的自由的吗？！”

        随着她的一声怒喝，郁文旭倏地一抖，掐住她后颈的手都变得无力起来，刀子抖得更加厉害，危险得在她身前晃来晃去。

        很多太过凶狠的人只是纸壳做的夜叉，只要轻轻一戳最软的地方，立刻就要散架了。

        他不停地摇头，仿佛凶狠的野狼变成了伤痕累累的小狼崽，抽泣着语无伦次地反驳：“我不要他救……我不值得，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要活着……我要他活着，他怎么丢下我……”

        然而说着说着，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颤抖的身子猛然一僵，又瞪向她，激动地将匕首上下挥舞：“是你！如果不是你，哥哥不会死，你这个骗子！你为什么要害我，你去死！”

        到了这个时候，闻焕反而冷静下来，看他泪眼朦胧得方向都看不准，匕首几次都扎向远远的虚空，看准机会手疾眼快地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攥住了他的手腕。

        “究竟是我害了他，还是你害了他？是你擅自杀了丰阙安，给他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你害得郁氏集团倒台，害得他继承人做不成！你太任性太自私，你贪婪地享受着他的爱却不肯在惹祸之前想一想他会怎样。”

        “这个世界上对不起你的是恶毒的丰阙安，是你扭曲的母亲，是你冷漠的父亲，为什么要盯上我？蝼蚁尚且偷生，我为了保命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有错吗？！”

        “从始至终，所有的恶果都是你造成的。你哥哥会死，都是因为你。”

        郁文旭瞪大了眼睛看她，眼中闪过悔恨、厌恶、迷惘，他脸上阴晴不定，手上力道无意识地微松，匕首将要掉落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杂乱的脚步声和玄关门被大力拍打的声音同时响起。

        有人似乎拿着喇叭：“逃犯郁文旭，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劝你不要反抗，放开人质！”

        “喂喂，再说一遍，逃犯郁文旭……”

        被这一顿动静打断了思绪，郁文旭猛然回神，再次惊疑不定地握紧匕首，挣开了闻焕的手，将刀刃顶上了她的脖子。

        焯！闻焕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如果你现在没有想清楚也没有关系，把我当作人质，我们可以出去慢慢想。”闻焕尽量放松自己的声音，好让郁文旭也能放松，免得一激动给她脖子捅个窟窿。

        他低头看她，似乎在判断眼前的人是不是又在说谎。

        “主动权在你手里，我还能怎么样？”她苦笑，“我很惜命的，一会绝对配合你。”

        闻言，郁文旭微微颔首，似乎是对她自称“惜命”的肯定，但没有立即动作。他漆黑的眼眸中闪过挣扎，一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苟且偷生，一边又觉得就这样死去对不起哥哥做出的牺牲。

        门外是那群杀了哥哥的家伙，他很想就在这里杀了闻焕，就在他们面前，以证明他们是群废物。但是……闻焕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

        这环境太过吵闹，他一时做不出决定。

        “里面的人听着，不要试图做无谓挣扎，现在服从逮捕还有从宽处罚的机会！”

        “我们出去吧，逃去只有你知道的地方，到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杀我，怎么样？”闻焕有些紧张，手心出了一层汗。

        沉默半晌后，郁文旭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一只手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拉开了房门。

        外面客厅亮如白昼，闻焕稍微眯了眯眼睛才适应了光线。只见原本宽敞的客厅此刻挤满了身穿制服的警察，显得有些拥挤，但没见过闻父闻母，应该是提前被疏散走了。

        面对着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严阵以待的警察，和此刻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狙击手，郁文旭讽刺轻笑，挟持着闻焕从容踏进客厅。

        “外面的人听着，这是帮助你们破案的证人，她只有十六岁。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她的血会溅到你们所有人的制服上，你们会带着一身的‘荣耀’迎接媒体的闪光灯，下半辈子被所有人歌颂。”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向门口走去，任由所有的枪口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后面的废物，你们可以现在打我的头了，但我会在下一秒割开她的动脉。”

        闻焕不禁感慨郁文旭遭逢大变之后仿佛打开了特殊的语言天赋，嘲讽技能拉满了。但她不能确定这群警察中是不是有急功近利的冒险者，颤着声音道：“警察叔叔，不要开枪……我不想死。”

        一时间房间内鸦雀无声，领队的警察眼睛微眯，□□在手里紧了又紧，却始终没敢按住扳机。

        暗处的狙击手瞄着郁文旭的太阳穴，这种情况下她很有把握能够一击毙命，但是正如郁文旭所说，即使是他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微小动作，也足够要了人质的命，她不能冒险。

        旁边的警察接到狙击手的眼神暗示，立刻安排人跟在郁文旭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开始劝导，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但一直到郁文旭进了电梯，他的精神都未曾被分散分毫，反倒是让他成功逃进了地下车库。

        闻焕一路心惊胆战，还不得不回忆着对这个小区各个犄角旮旯的印象，抽出精力指挥郁文旭怎么逃出去。在这么多警察的威胁下，郁文旭像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还不如逃到僻静的地方再想办法。

        只是郁文旭显然没打算给她“想办法”的机会，在堪堪跑出警察追踪范围的时候，她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潮湿，到处都是潮湿。

        闻焕皱眉，悠悠转醒之时，最先感受到的是身上各处的疼。脖子上是之前被划开的伤口留下的尖锐的疼，其他地方则是被重重碰到桌角之后的那种钝痛，

        眼前一片黑暗，身上的衣服好像被水泡过，全是湿的，似乎还有湿泥之类的脏污。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已经被一条食指粗细的铁链牢牢捆住了。

        感觉到腹中空空，她暂时放弃了挣扎，想到郁文旭不太可能给她吃饭，现在还是节省体力比较好。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随后一朵小小的火苗从黑暗中跳出，映照出火光后郁文旭苍白的脸。

        是郁文旭点燃了蜡烛。

        “这一路还顺利吗？”闻焕试探着伸着脑袋和他搭话。

        对方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的意思。

        闻焕没有半点羞恼，只是转回了头，悄悄观察着周围。这里应该是郁文旭以前偷偷开出的地下室，就是不知道具体在什么位置。

        “你奶奶知道你被绑架，住院了。”

        郁文旭蓦然开口，在看到闻焕控制不住微变的脸色后满意地勾唇笑了一下，又马上收回。

        闻焕见他这样，静默两秒后说：“其实有时候伤害到不相关的人，并没有那么爽快，是吧？”

        闻言，郁文旭眼皮一压，显得格外阴森：“我讨厌你讲大道理。”

        闻焕笑笑：“我知道你是觉得我虚伪，可是之前骗你都是为了活命，我觉得不寒碜。”

        郁文旭冷笑：“可惜，你活不成了。”

        说罢，他抬眼朝着门口的地方看了一眼，闻焕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为了躲警察，他不会出去拿食物和水，他们都要被饿死在这里。

        至少还有时间。闻焕这么安慰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太饿导致的幻觉，她隐约闻到有什么腐烂的臭味，皱着眉轻轻吸了吸鼻子，好像那股臭味又消失了。

        不料，细小的动作立刻被郁文旭发现，他有些神经质地猛然拔高了音量：“你干什么？”

        闻焕眨了眨眼，有些懵，两秒后脑海中灵光一闪，她不可置信地开口：“那是……”

        闻焕惊诧的反应更加激怒了郁文旭，他猛然从坐着的地方站起身，两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逼问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你死后身体也会腐烂，放心，他们没那么快找到你，到时候还会爬满蛆虫。”

        脖子上的伤口还没好，这会被他用力按着，疼的厉害，闻焕不敢再激怒他，索性装作害怕，闭嘴不说话了。

        没想到这小变态费尽千辛万苦躲开警察一路把她拖到这来，还能同时把郁敬谦的尸体带过来。不得不说，闻焕是很佩服的。

        郁敬谦是郁文旭闯入她房间的当晚死的，现在刚到夏天，确实尸体一天之内就会发臭，现在臭味还不明显，说明她昏睡的时间不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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