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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溪宁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入眼的大多全是皮革制成的用品,家具的样式和摆放都不似云洲的规矩。

        她此刻脑海十分混乱,确实只有人生前十八年的记忆,其中最为清晰的一个片段就是她对秦行空思慕已久,央求父皇赐婚的场景。

        她觉得一切透露着古怪,求老头子赐婚?这不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

        更何况刚刚秦行空说自己是因为老头子驾崩悲伤过度哭至晕厥?更怪了。

        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哭。

        就算是给这个来路不明的丈夫作戏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演技吧,哭得头晕眼花的……

        她默默腹诽,面上倒是虚弱地靠在秦行空的怀里,“惊闻父皇龙驭殡天,妾失仪了。”

        秦行空知道她不相信,只是心下觉得好笑,无论身处什么境遇,她都有一颗波澜不惊的好心性,哪怕情况不在自己能掌握之中也会先按兵不动。

        秦行空找的人是海外精通巫医之术的好手,通过话术入梦,能够让人忘记前尘。若是配上香料加以使用,可以让用香之人悄无声息顶替此人心中最为深刻恋慕的对象。

        他比谁都清楚此刻溪宁完全没有和自己成亲的记忆,为了隐瞒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不给他留下破绽,这丫头真是什么瞎话都敢说。

        以前他们再相敬如宾的时候,她也没用过“妾”这个字。

        他暗笑,面上还是一副正经的模样,“我请的医师说夫人惊悸过度,恐会记忆出现偏差,不知夫人现在感觉如何?”

        溪宁觉得他在忽悠自己,但是毫无证据,又无奈自己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就轻轻咳嗽了一声,“……嗯,确实,确实是不太记得。”

        秦行空心中都要笑疯了,觉得她一本正经借坡下驴的样子真是可怜又可爱,但仍演技高超地套话,“夫人现在还记得什么?从那之后,便有我帮夫人回忆吧。”

        美人银牙暗咬,知道他不安好心,脑海中的记忆又十分羞耻,她贝齿轻轻抵住下唇,良久才挤出一句,“我就记得,我求着父皇……·”

        男人“嗯?”了一声,推脱说夫人声音太小,听不清。

        溪宁悄悄翻了个白眼,脸却忍不住羞红了,声音由小渐大,最后直接大声破罐子破摔,“我说,我就记得我求着父皇让我嫁给你!”

        秦行空彻底憋不住了,开怀大笑,他的语气就像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但是慢慢地把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讲给溪宁听。

        他说,此时他们新婚才不过一个月,因为云洲派遣将军镇守边疆所以举家搬到了塞外。他们和一些边塞的云洲人民生活在一起,这些军民都常和狄戎人来往,所以自然交流中都掺杂着云洲话和狄戎语。

        溪宁看着营帐外一些还没来得及撤下的红色绸缎和喜字,勉强信了他的说辞。

        但是她突然反应过来,“秦溯和合枝呢?”

        秦行空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溪濯不放心我手握重兵又远在天边,知晓我们前往塞外,他……把秦溯留在京中当差。明面上是给了一官半职,但实际上是人质。”

        溪宁皱眉,这做法倒像是溪濯会干的事,他一向多疑。

        “至于合枝……她前几日照顾你久不见好,她心中着急,带着人去附近的城池请医生了。我带的医生毕竟是随军的,也许看的不精细。总要合枝带人来才安心。”

        美人听到这,才终于点头,虽然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让她信任秦行空,告诉她只有面前的男人才是真正能够保护她的人,但是越是如此,她越是怀疑。

        “好了,夫人,不要蹙眉。”

        秦行空拉过她的手,努力给她讲一些他们之间的“旧日时光”,满意地看着溪宁的脸色渐渐缓和。男人拥抱着心爱的妻子,他费尽心机去掩盖一切,只为了如此简单地拥有她。

        终于得逞的男人凑近美人,轻轻亲吻她的眉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暧昧起来,他们在谎言和骗局编织的情网中沉湎,共赴巫山。

        -

        第二日,有人回禀说确认了小迪的身亡并非中毒,也许是生了什么怪病。不过草原中人常和牲畜接触,不免沾染些恶疾。

        狄戎有一个古老的传统——一旦部落里有人去世,活着的人要按照辈分依次触摸他的尸身,用来表示对往生的祝福。

        溪宁被秦行空扶着,远远看见了小迪青白的脸,突然停下脚步。

        “这个姑娘,你们不要碰了。”

        秦行空闻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溪宁在过去的一年中几乎看遍了秦府的藏书,昨日溪宁失去记忆之前,他问溪宁是否知道小迪的死因,就是因为他明白溪宁知道很多民间的奇闻逸事。

        可此刻,只拥有十八岁记忆的溪宁仍然凭借直觉和准确的记忆,对小迪的真正死因产生了怀疑,足以见她的聪慧和博学。

        她久居深宫,但是一直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脏。

        秦行空装作不懂,看起来有点为难,“这毕竟是当地人的传统。”

        “不。”溪宁斩钉截铁,“我读过一本讲矿脉的书,铁矿的伴生矿能够让人生病,轻则呕吐,重则四肢溃烂。这个姑娘的手脚都已经红肿,如果不是突然死亡,恐怕不日就会有症状。虽然不解是何原因,但是多半是如此。”

        她抬头,“这姑娘近日是否去过雪山那边的矿脉?”

        此时的溪宁没有几日前的记忆,她的世界里只知道云洲还在秘密开采铁矿,并不知道矿脉枯竭的消息。

        秦行空听了她的话一愣,“若是铁矿枯竭,还会造成疾病吗?”

        溪宁沉吟一声,“铁矿枯竭,伴生矿自然不复存在,又何谈致人死亡?这姑娘的病来的很急,她近日一定去过有大量矿石的地方,或者喝了那里来的水。”

        秦行空给身后的人使了眼色,对方悄悄离开了原地。等到葬礼结束,那个侍卫激动地向秦行空说,“若夫人说的是真的,如果我们能找到铁矿……!”

        “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夫人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

        秦行空和近卫们讨论这意外的消息时,溪宁在帐篷中对着一封信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封写给合枝教导她如何照顾自己日常起居细节的信,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合枝会按照她信中的吩咐提前收拾准备。

        她看着那上面的字迹,狠狠攥紧了衣角。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

        ——字迹是她自己的。

        可根据墨痕晕开的痕迹,她写这些东西的时候用的是右手。

        她从小到大,都是习惯用左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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