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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被包裹在黑衣里的亲卫步履匆匆地从院外赶来。

        秦行空素日是不喜欢他们这样慌张的模样。用他的话说,就是“军中骚动,恐扰乱军心。”

        但这一次,他却早早将手中的公文放下,抬起头来等待此人的到来。在听到对方脚步声时才稍微活动了下坐在桌前一夜的身躯。

        “回禀主子,宫中传来消息,公主并无大恙。”

        这个人有浓重的口音,并不像土生土长的中原人。

        秦行空听了他的话,这才轻轻又将手中放下的书函拿起,一副没有在意过这件事的样子。

        这个亲卫是个不懂事的,开始吹捧秦行空的神机妙算,“您吩咐秦府的下人比往日早了一刻钟去叫醒少将军,虽然不影响最后结果,但属下还是觉得很有用处,也许最后公主平安就是因为您的安排。”

        秦行空脸一黑,“多嘴。”

        亲卫缩了一下脖子,眨眼就消失在了院落中,看他的身手功夫竟也不逊色于魏禧。

        秦行空坐在原处,手中的消息却是怎么也再无法读进去了。他有些懊恼地用手扶了一下额,心道明明已经计算好了起火的时间,秦溯就算正常上朝也可以赶上。

        他到底是在乎溪宁,才会打乱了安排,险些让火势太小,计谋差点无法施展。

        男人坐在幽静的院落中,通身的气度却非凡人,隐隐有帝王将相之势。

        他敲了下桌子,对着空无一人的面前说,“继续去找三十多年前曾在边塞做瓜果贸易的商贩。”

        树冠风摇影移,显然是有人领了命悄悄离开了。

        -

        重华宫失火,帝王大怒,惩处了重华宫的守卫并杖毙了当时侍候溪宁的一个奴才。

        但因此,溪宁公主病愈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毕竟当时她虽然满身灰烬,但是也能看出精神并无大碍。

        那些之前为了自家女儿和亲族荣耀给溪濯施压的朝臣更加得意,几乎把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谏言写满了奏折堆成了山,险些把溪濯埋了进去。

        “皇上…”周奇禀告的话打断了溪濯的思绪,这位自少时就跟在溪濯身边的首领太监身后跟着一个垂首而立的男人。

        通红的衣袍,花白的胡子,这样的装束一眼便知是朝中品级颇高的大臣。此人便是钟韵之的父亲,一品的监察御史。

        先帝是本朝第一个重视自己选拔官员的帝王,钟先秋三十五岁才得召为官,幸逢好时节,如今五十岁便能够和王相平起平坐。

        但是和皇族之间没有太深的联系终究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钟御史不比王相,自古和皇族有姻亲关系维护地位。王相的妹妹是先帝的皇后,王相的女儿是当今圣上的皇后。这一家出了两朝皇后,算是保了王家的一世富贵。

        钟先秋看在眼里,心中焦虑万分,钟家不是王家那样的百年大族,他本人在朝中根基也不算太稳。自然需要用这些姻亲关系笼络人心。

        他膝下有两个嫡女,他在溪濯登基后将大女儿送进宫去做选侍,不求深受皇宠,但求得一个高位和钟家里应外合。钟韵之也知晓父亲的打算,所以从一开始便不求溪濯的爱,桩桩件件的谋算都是冲着扳倒皇后,在宫中爬的更高。

        钟家的二女儿和钟韵之年岁相近,但是一直未出嫁。钟御史打定主意将人留着嫁给朝中有兵权的青年才俊。这样一文一武,又有黄泉庇佑才算相得益彰。

        当日使者求娶公主,若溪宁公主和溪濯的小女儿都不出嫁,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他钟家的女儿。重臣之女,适龄未婚,父亲又和皇帝的关系不够紧密。

        在他心里,女儿出嫁最上等的人选是皇亲国戚,有权力地位。无功无过的选择就是嫁给朝中的同僚,巩固同党。这最末等的去处就是和亲。看似风光,受益人却只是皇家,与钟家无半分关系。

        因此,他此番壮着胆子前来,就是打定主意要让溪濯认命,立刻下旨送溪宁公主去和亲。免得夜长梦多啊。

        “陛下,臣……”

        溪濯打断了他,“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心里的那些盘算。”

        钟先秋紧张地抬眼看了溪濯一下,但是没有说话。这是他的为官之道——静观其变。

        果然,溪濯笑了一声,“去吧,去吧。朕拗不过她。”

        五十几岁的御史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陛下说的“他”是谁?拗不过谁?

        溪濯抓来一道皇旨,没有像往常一样交由周奇代笔,而是自己亲自研了墨书写。

        他写的慢,每写一句都会反复念上一遍。

        在他念到让溪宁以镇国公主的身份出嫁时,御史一惊,“陛下,祖训中规定只有嫡长公主才能用这个封号啊。”

        镇国作为封号,既然带着国字,就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受封的公主需要同时满足嫡出和是皇帝的长姐两个条件。这样才能被认为是人品贵重,堪为云洲一国的表率。

        溪宁是先帝贵妃所生,既不是溪濯同胞,也不年长于溪濯。区区一个皇帝的庶妹是万万担不起这个封号的。

        溪濯一辈子也就只会在溪宁那处吃瘪,不会让一个臣子左右自己的想法,“祖训是皇帝的规定,朕就是皇帝,朕的话就是祖训。”

        钟先秋得了便宜,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看着溪濯给了溪宁这个封号,又以最高规格的嫁妆足足添了一倍。

        一个庶出的公主能再嫁的如此风光,真是罕见。

        溪濯传了召下去,秦府自然第一个得了消息。

        秦溯追查秦行空的死因未果,查到的东西最后和溪宁也没有直接的关系。唯一有指向性的那封信在现在看来也有失偏颇。

        分别的多日里,他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总也拉不下脸来为那日莽撞动手伤害溪宁道歉。

        重华宫失火,他将人救出。本以为这是一个和溪宁和好的机会,谁知一纸诏书就将她和亲塞外。

        秦溯闯进溪宁的卧房,没想到她正在更换手臂上伤口的药。

        他一时语塞,

        半天憋出一句,“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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