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阿尔佳利斯的战斗是如此的激烈，足以把绝大部分绿皮的注意力都给牢牢吸引住，这无形中帮了前不久才离开的矮人商队，矮人们并没有感知到危险，仍然以正常的速度赶着路。

　　太阳与矮人一样，都跑了一天累得够呛，前者躺在山的那边休息，而后者则在山的这边扎营。

　　与矮人商队同行的夜行者斯内克摸了摸肚子，尽量安抚身体上的不适。矮人与人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两者在生活习惯上有着很大的差异，尤其是在饮食上。

　　矮人啤酒像是能流动的火焰，斯内克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吞下，嘴里像是燃烧起来了似的。

　　还有矮人的食物，这些矮人为了节约粮食，一路上都是吃的主要是一种叫做“岩面包”的特殊食物。

　　岩面包是矮人在艰苦的岁月为了应对战争导致的粮食危机而发明的，把岩石磨成粉混在小麦粉中烘烤成面包，这玩意能让食量巨大的矮人吃不了多少就能产生饱腹感，但对于人类的消化器官来说，把岩面包吃下去就是一场灾难。

　　斯内克给盯梢的矮人打了个招呼，扬了扬手里小巧的矮人十字弩，表示自己要继续去打猎。

　　天色暗了下来，夜晚的黑暗对于大多数生物来说，都是放松警惕休息的时间，但对于夜行者斯内克来说，趁黑出动再合适不过了。

　　“嘿，人类小子，先祖保佑你满载而归。”放哨的矮人给了斯内克诚挚的祝福。

　　虽然矮人能够消化岩面包，但能吃不代表喜欢吃。混着岩石硬到能作为武器把敌人脑壳敲爆的岩面包，或者是新鲜的烤肉，两者相比较起来，很显然后者对于正常生物来说更有吸引力的。

　　斯内克大方地与矮人们分享自己的烤肉，憨厚的矮人自然希望这个人类可以带回更多的猎物满足口腹之欲。

　　这条路西边就是卡哈尔诺斯森林（Kharnos  forest），在战锤世界，任何有名有姓的森林都是相当危险的，里面可能有绿皮、野兽人、变异野兽、黑巫师等等，所以贸然进入森林与送死无异。

　　斯内克打猎的这片森林面积很小，独立于那片名为卡哈尔诺斯的森林，所以这里的危险要小得多。

　　但刚进入森林的斯内克并没有着急寻找动物的踪迹，反而找了片荫蔽的灌木丛，准备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但当他脱下裤子正愉快地释放自己时，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一群绿皮来的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片小森林，准确地说是一群骑着蜘蛛与恶狼的地精骑手。

　　他们在争吵着什么，随着这些人类听不懂却能感受到里面恶意满满的对话，地精座下的野兽也变得焦躁起来。

　　斯内克有一双能在黑暗中看清所有的眼睛，他看到了这些地精身上有一个标志，蓝色颜料绘出一个长着地精面容的弯月，还看到了地精腰间悬挂的头颅。

　　那些脑袋还带着长长的胡子，还有胡须上的金属饰品，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些头颅是属于矮人的。

　　不过斯内克不认识这些矮人。

　　突然一只恶狼嚎叫了起来，无论骑在它背上的地精怎么制止也不管用，这只恶狼把鼻子贴在地上嗅着什么，不断向人类藏身的灌木丛靠近。

　　斯内克紧紧握住了十字弩，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近到击中目标完全不需要瞄准。

　　可是随着某个地精骑手的命令，他们得离开这个地方，那只已经走到灌木丛外的恶狼即便再怎么不愿意，最终也没能违抗主人的命令，留下几声不甘的吼叫转身跟上大部队。

　　神经紧绷的斯内克出了一身大汗，经历如此危险的他差点光着屁股坐到自己的排泄物里。这下哪还有心思去打猎，他急忙离开这片森林，返回矮人商队的营地。

　　就在斯内克离开后不久，那些地精骑手再次回到他藏身的灌木丛，几只恶狼冲着地上那一团散发着浓郁气味的排泄物吼叫。

　　一个地精跳下坐骑，走上前去用手指沾了些粪便，放进嘴里品尝后，向领头的地精说：“人类虾米的味道。”

　　而领头的地精吮吸着空气，仔细辨认里面的味道，把一颗矮人的头颅举起说：

　　“还有矮子的味道。”

　　斯内克急忙返回矮人商队的营地，唤醒商队的头领伯克利，向他讲述自己在森林里见到的一切。

　　“不可能，蓝脸部落的绿皮都在阿尔佳利斯呢，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们前面的森林里！”伯克利的话里带着疑惑。

　　根据斯内克的描述，那些地精骑手身上的图案是蓝脸部落的标志。这个绿皮部落在阿普契尼山脉肆虐多年，给群山里的矮人据点带来了沉痛的苦难，就算是死亡也无法让伯克利这个矮人忘记那个标志。

　　但是前不久蓝脸部落产生了一位新的兽人老大，这个兽人放弃了群山和森林，发起了一场针对提利尔的大waaagh，现在正朝着阿尔佳利斯前进呢。

　　这也是伯克利可以带领商队离开矮人要塞，来到人类世界交换物资的原因。

　　矮人与绿皮的战争永无止境，所以伯克利对于有矮人的汉子死在绿皮手里并不会感到意外，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绿皮让他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格林姆尼尔在上！恶狼的嗅觉超乎常人想象的灵敏，所以你一定被发现了，那些地精是故意放你回来的！”

　　斯内克继续讲述自己的遭遇，说到某个地精骑手的恶狼差点发现他的藏身之处后，伯克利大惊失色，这些恶狼的鼻子绝不会放过任何生物。

　　“起来，准备赶路，都起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伯克利的怒吼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矮人们纷纷从梦境中醒了过来，头领紧张的话语让这些小伙子们的内心也变得焦急起来，不禁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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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阵阵狼嚎从周围的黑暗中传来，中间还夹杂着绿皮专属战吼“waaagh”，只是地精的声音很尖锐、刺耳。

　　看来是走不掉了。

　　矮人商队里装载货物的大篷车非常笨重，而拉车的矮种马耐力十足但没有爆发力，无论哪一样都与速度不沾边。

　　来袭的绿皮光是听狼嚎，就知道他们的队伍里有大量的地精狼骑手。

　　“准备战斗！小伙子们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随着伯克利的吼叫，矮人们将刚刚给矮种马套上的缰绳解下，用这些大篷车围成一个防御圈，从身上掏出各种斧子或是锤子，做好战斗的准备。

　　这些大篷车很笨重，可同时也意味着它们非常结实，无论是地精手里的弓箭，还是恶狼的撕咬都被这道防线给拦了下来。

　　地精狼骑手只能试着通过篷车与篷车之间的狭窄通道，但只要他们敢冒出头，就有矮人的武器冲着地精砸来。

　　人们常说狼这种生物是铁头铜尾豆腐腰，但狼的头骨与真正的金属比起来，还是差了好大一截，无论是铁锤还是巨斧都能轻易击碎狼的脑袋而自身毫发无损。

　　恶狼落得如此下场更别说那些骑在它们身上的地精骑手了，地精骑手也被敲碎了脑袋。

　　“开火！”

　　这些矮人身上可是装备有火枪的。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雷鸣声，矮人火枪喷出的火光在黑夜中非常显眼，枪膛里弹丸带着枪手的怒火向敌人冲去，好几个地精骑手被击中，无论是地精还是恶狼都是一击致命。

　　一时间矮人的防线看上去牢不可破。

　　可随着另一种绿皮，地精蜘蛛骑手参加战斗，战局就开始朝着对矮人不利的方向发展了。

　　这些大蜘蛛非常善于攀爬，恶狼无法跨越的高大篷车无法阻挡这些大蜘蛛，他们轻松爬上篷车顶，借助居高临下的优势，向里面的矮人射出箭矢，矮人则利用火枪与十字弩反击。

　　矮人身上都穿着盔甲，地精手里的弓箭威力非常弱小，并不能伤及矮人的要害，相反无论是火枪还是十字弩，都能给地精蜘蛛骑手造成致命伤害。

　　可是矮人身上穿的是锁甲衫并非全身甲，诸如手臂、双腿等部位都是盔甲防御不到的地方，这些地方受伤并不足以致命，身体与性格一样硬的矮人完全可以顶着这些伤口继续战斗。

　　但是地精的弓箭是有毒的。他们的箭簇上往往沾染着各种污秽的东西，比如各种蘑菇的汁液、蜘蛛的毒液、绿皮的粪便等等，只要是能往箭簇上抹的东西，这些地精巴不得全弄上去。

　　第一个矮人浑身抽搐着倒下了，很快就出现了第二个相似模样的矮人，十几个矮人原本防守这道篷车防线就只是堪堪够用，于是防线出现漏洞，几个地精狼骑手从一处无人把守的篷车缝隙间挤了进来。

　　“砰！”矮人头领伯克利举着手里还在冒烟的“哥布林杀手”。

　　这把霰弹火枪威力巨大，随着巨大的响声，一大片小铁珠将这几个地精狼骑手打得千疮百孔。

　　“人类小子，出去，去外面找到这些绿皮的头领，给我把它找出来！”伯克利一边给火枪重新装填火药、塞入弹丸，一边对夜行者斯内克说：

　　“给我找出它们的老大，然后我去干掉它，结束这场战斗！”

　　伯克利知道斯内克即便身处黑暗也能看清一切，因此这个人类可以接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的离开篷车找到这群地精骑手的首领。

　　绿皮这个怪物种族是强大的，但更是简单的，无论聚集起来的绿皮数量有多少，只要领头的老大一死，剩下的就会立刻逃跑，绝不回头的那种。

　　斯内克听见了伯克利的指令，拿着那把十字弩，钻进一辆棚车的车底，准备从这里爬出去。

　　但一只失去地精主人的恶狼正在外面徘徊，它闻到了这个人类的味道，还闻到了恐惧的味道，所以挤进篷车底下张口便咬。

　　还好斯内克及时把脑袋缩了回来，把十字弩对准就在自己身前的狼头扣下了扳机。

　　为了匹配矮人短小的体型和手臂，这把十字弩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小巧，可精巧的机械装置和优质的材料让它远比看上去危险，射出的弩箭有着巨大的威力。

　　这支弩箭射中了恶狼的眼睛，但它身上蕴含的巨大动能，让其直到冲进恶狼的颅内才被迫停下来。

　　斯内克蹬开恶狼的尸体爬了出去。

　　地精狼骑手的头领很好找，因为他恨不得把所有能找到的战利品都放在身上，以凸显其与一般地精的不同之处。

　　这是绿皮在同类中表现自己特殊地位的一种方式，但同时也让他过于招摇显眼，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我能干掉他！”斯内克脑海里突然浮现的这个念头并非毫无缘由的。

　　借助夜幕的掩护，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地精骑手能看到斯内克，而那些嗅觉灵敏的恶狼即便能闻到人类的味道，想要循着味道找到他，也会很快被自己的地精主人给强行制止下来。

　　绿皮虽然无组织无纪律，但现在正与矮人打架呢，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矮人身上，怎么会允许座下的恶狼乱跑。

　　“我能干掉他！”斯内克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鼓励：

　　“米尔米迪亚啊，请保佑我。”

　　他将手里的十字弩对准了那个地精骑手的头领，小小的箭簇看上去与那颗绿色的小脑袋非常相配。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地精骑手的头领似乎有所感应，把目光投向那一片黑暗，然后亲眼看到一根弩箭冲着自己射来。

　　可惜这一箭射歪了，只击中了地精头领身下那只体型很大的恶狼坐骑。

　　矮人的十字弩威力很大，被射中脖颈的恶狼中箭后便瘫倒在地上，狼背上的地精头领连带着摔进了泥土里。

　　看到首领遭受攻击，几个围在他身边的地精骑手吓了一跳，举起武器戒备起来。

　　斯内克发现自己第一箭没有射中，于是再次拉弦上箭，准备下一次攻击。

　　被摔得五迷三道的地精头领刚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脑子给弄清醒过来，一支弩箭就插入了他的胸膛，随后是第二支箭射中肚子，第三支射穿了脖子……

　　直到这个地精彻底倒地再没有动静，斯内克才放下十字弩，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很痛，被弩弦割伤了，鲜血直流。

　　“为什么刚刚没有感觉到呢？”斯内克心里很疑惑。

　　绿皮果然还是老样子，一旦首领死亡，剩下的绿皮就会慌不择路的逃跑。

　　对于绿皮来说，最大最绿最强的老大死亡，意味着对面更大更强，那么就是一场不可能赢的战斗，根本没有再继续打下去的必要。

　　与其在这里继续与更大更强的敌人战斗白白送掉性命，不如回去争抢老大的位置，然后自己带着小子们开始新的waaagh。

　　战斗结束了，但矮人并不想品尝这苦涩的胜利，没有欢呼，也没有庆贺。

　　十几个矮人中有三分之一中箭，地精箭矢上的毒药污染了他们的血液，导致这些伤者要么是昏迷不醒，要么是虚弱无力发出痛苦的叫声。

　　伯克利一看到那个地精头领就再也无法把自己目光挪开，地精头领座下的恶狼挂着好几颗矮人的头颅，其中一个矮人伯克利非常熟悉。

　　赛达祖德要塞（Kazad  Sedazund）的长须战士约瑟夫.负誓者，他是赛达祖德要塞的族长，负责守卫那座矮人要塞。

　　赛达祖德要塞是一座没有希望的矮人要塞，最后一任国王战死于与绿皮的战斗，那是最后一个拥有该要塞王室血脉的矮人。

　　而与约瑟夫绑在一块儿的矮人，都是来自赛达祖德要塞的长须战士。如此一来事情就明显了，这个矮人要塞已经沦陷。

　　“那么英勇堡呢？我的家园怎么样了？我的国王还好吗？”

　　伯克利心中非常担心自己的家怎么样了，因为赛达祖德要塞与英勇堡是如此的接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只隔了一个旧矮人隘口。

　　如果绿皮攻陷了其中的一个，那么很明显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另外一个。

　　英勇堡，我的家，我要怎样才能挽救你？

　　伯克利转身，将目光望向阿尔佳利斯，在一番挣扎与权衡之后，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我们回去，回阿尔佳利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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