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吃黑

佘鹭琅在二楼捡起一个防水包，里面竟然是一个新鲜松软的牛角包。

        一楼的闸门再次开启，送进来庇护所那辆崭新的小艇。庇护所的领队和助理下船了，留下几个异能者在小艇上待命。基金会的水上列车突然钻出个人，他摘下面罩，甩了甩极富艺术气息的长卷毛，给了庇护所领队一个大大的拥抱。

        负一楼的通风口处，虞群青又被楼上涌进来的水泼了一脸。

        他先把背上的鱼人扔进楼里。鱼人皮厚肉糙，又接住孙敏，在地上翻滚好几圈。虞群青最后跳进来，不幸撞到结实的墙壁，关节处发出响亮的破碎声。

        鱼人扶好他们，忧心忡忡道：“我本来只是想和总部的人说清楚，但他们好像很强的样子，不如算了吧。”

        虞群青幽幽道：“你觉得我会放你离开吗？”

        孙敏立刻恶声恶气：“虞大哥我帮你看好他！”

        虞群青忍痛掰住自己的手臂，努力伸直手，再一撞。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他总算把脱臼的胳膊复原了。

        鱼人大为震撼，立表忠心：“我和总部势不两立！老大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虞群青靠在墙上休息了一下，道：“我刚才在通风口处听到有两处水声……一个在我们下方。所以地铁站同时进来了两辆列车。比较重要的交易应该在下面那一层。”

        他将一些计划说给鱼人和孙敏听，然后对鱼人说：“你看等我们黑吃黑成功，你不就有大把时间诉衷肠了嘛。”

        鱼人点点头：“确实很有道理。”

        因此鱼人和孙敏便与虞群青分开行动，在黑暗中摸向通往下一层的扶手梯。扶手梯落下了安全闸，但这难不倒孙敏，他对自己的切割异能运用得更加得心应手，也学会了思考环境能给他的助力，此刻他轻松地把地板板砖掀起来，找到维修扶手梯的空隙，快速绕过了二十厘米后的安全隔离墙。

        黑暗中鱼人的视力比普通人好，拉着孙敏绕过更多的障碍。

        地下负二层，一辆更为娇小的水上列车静静地躺在轨道上。果然和虞群青猜的分毫不差。

        孙敏他们没有前去查探，小心翼翼地走向地下负三层，执行虞群青给的计划。

        地下负三层比上面所有的楼层更加潮湿、更加漆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孙敏一落脚就似乎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他打了个哆嗦，拉住鱼人，问地上是什么。

        鱼人小声说：“好像是腐烂的肉。”

        只是尸体而已，除了触感有点恶心，孙敏觉得自己还能接受，跳开这部分区域，结果又踩到了同样软绵绵的东西。这次他拉不到鱼人，鱼人在查探这层区域，确保没有敌人。

        他耐着性子，在黑暗中等鱼人回来。不远处亮起一个小光斑，那是鱼人认为这里安全的信号。孙敏松了口气，从衣服内衬掏出打火机，低头想知道脚上踩到了什么。

        ……还是腐烂的碎肉。

        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肉，孙敏捏着鼻子踩上去。一脚一声噗叽，既魔性又恶心。他快速走向小光斑所在地，与鱼人汇合。

        光斑越来越大，那其实是鱼人脚边漂浮的奇异月光灯。虽然小艇被通风扇碾碎了，但必要物资还是好好地挂在他们身上。

        “鱼人大哥？”孙敏见鱼人一动不动，暗道不妥，顾不得脚上奇异的触感，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鱼人身边躺着一个开启的冰冻长柜。灯光照亮它的储藏物，冰冻柜里藏着一条与鱼人相差无几的鱼。

        要说区别，大概是看起来的鱼种不一样。一个就像游戏常见的鱼人npc，一个就像超市常见的罐头沙丁鱼。

        “我认识他。”鱼人说，“我以为他还活着。”

        孙敏不知所措，尝试安慰道：“在末世里出现意外，是大家都不想的。”

        “可这不是意外！”鱼人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他说他参加了逆转计划，要送去庇护所治疗。我很高兴。可他现在躺在这里，周围还有这种特制的冰封柜，这无疑是一场谋杀……”

        当证据摆在面前，再天真的鱼人也懂了，所谓的逆转计划不过是一场阴谋，他心心念念的基金会可能暗地里只把他当随处可见的牺牲品。

        孙敏弯腰去看冰柜上的字，上面写着“9/24/04系列废弃品，冰柜因路途颠簸过多损毁。运输负责人：xxx，接受人：xx。本次运输共10单位实验体，实有效接收7实验体。”

        “双方见证，同意销毁本实验体。”

        孙敏往回看，一路踩过来的腐肉，都是一层静悄悄离去的灵魂。

        鱼人：“我们算什么？实验的肥料吗！”

        一些作为幸运者的愧怍弥漫上孙敏的心头，他不敢想象如果他的外观变异多一点，他一开始还能安全地待在东江监狱里度过三个月吗？倘若他没有人形，他身边的人还能把他当做人对待吗？

        鱼人道：“我很难过。可我没有眼皮，也没有泪腺。每当这时候我知道自己是个百分百的怪物。也许我们被这样对待是应当的。要是我是人类，我也会讨厌怪物。”

        孙敏说：“你当然是人类！鱼人大哥你很善良，你有颗金子般的心！”

        鱼人长叹一声。

        孙敏忽然明白基金会的人为什么这么容易接受原罪论，在彻头彻尾的不公面前，人总会为自己找到借口。

        他觉得心头酸酸的，说道：“会变好的。我们会有一个真正的家园……”

        他一个人办不到，鱼人那帮人办不到，但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似乎只要遇到那个人，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精神力达到要求，接收请求。”

        “开始载入。”

        虞群青脑海里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声，

        “叮咚！您的游戏好友-孙敏，在游戏上遇到困难并向您求助！”

        “您获得临时游戏槽（限定下载游戏种类）x1，游戏种子-水果忍者x1。临时游戏槽无需下载环境，已开始为您装备游戏，请稍候。”

        “静音。”虞群青说，“不然你的唯一玩家就要死在这里了。”

        负一层，一阵风声掠过，虞群青隐入黑暗之中。

        地上一楼，基金会的长卷毛正和庇护所交接重要材料。他打开一个长柜，一股土腥味蔓延开来。

        “这是我们新培育出来的仿灾石生态土，是我们对千疮百孔的生态环境的补偿。”长卷毛的语气微微上扬，“我们的蓝星母亲！你们怎么忍受对她的伤害！”

        庇护所领队：“呃对对对。”

        佘鹭琅走过来：“这是你们之间的交易？为什么要做的那么隐秘。”

        领队变脸和翻书一样快，换上一股悲悯的语气：“我们也是怕别的组织破坏我们的交易啊！佘先生，仅有我们庇护所是有能力保护大部分人类的，一些肮脏的、丑陋的组织已经背叛人类，投向天灾那边去了。”

        长卷毛：“我们为什么要保护人类？应该是人类要保护我们的生态系统。人类对此负有责任……”

        领队：“啊是是是。”

        佘鹭琅抓了一把土，似乎对此不感兴趣，又走远了，说他会警惕一切不在这一层的人。他们远远看着他的黑袍隐入远处的黑暗中。

        领队松了口气，心道佘鹭琅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虽然他离开的说法有点怪，但应该翻不出什么风浪。

        但如果有人走近些观察，就会发现只有一只黑鸟，顶着一块破黑布，做出有人在的假象。

        地下负一层。

        虞群青将系统提示声调至静音，绷紧全身，仔细聆听风声。

        一、二、三……有三个不知名的生物正在飞翔！

        他刚刚打开弓箱，不小心发出了点声音，然后就被对方盯上了。

        三成六、六成十八。飞翔的生物同样在运用不知名的手段判断黑暗中的他的位置。虞群青能听到这些生物正组成一个包围圈，将他的退路锁得密不透风。

        虞群青尽量将呼吸声放缓，他握住其中一把复合弓的弓柄。这个环境不适合远程战，勉强将弓当做防御武器。

        耳边响起凌厉的哨声，是武器破空而来！虞群青第一时间捕捉到这与众不同的气流声，采用拔剑术的姿势，精准地将坚硬的复合弓柄往前一挡。

        第一刀！

        复合弓的防滑垫已经裂开，整个弓臂已经废弃，但它仍坚持完成它最后的职责，将对方的攻击化解。虞群青把弓随处一扔，脑海里快速思考：对方的武器应该是□□，是个暗杀好手。

        暗杀者最喜欢从哪里攻击？

        第二刀！

        虞群青手随心动，拿出第二把钢珠弓反手一挥，复杂的卡槽瞬间挡住尖锐的利器。第二把弓同样报废了，身体后仰差点要摔倒。他忽然松开手，消除对方的借力点，同时摸向第三把弓。

        周围的呼翅声躁动起来，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虞群青必须比敌方更快。

        搭弓、拉弦。两次交手虞群青已经反锁定住黑暗中的目标，他的箭头微微下沉，只待一击毙命。

        已没有隐蔽自身位置的需要，他指尖弹开一丝电光，充盈了整支箭矢。

        然后——

        在电光中，双方看见对方熟悉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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