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救救大祭司（完）

冬季昼短夜长，天还黑着，树屋门帘被掀开，夜动作轻盈跳下树。

        冷风扑面而来，夜神清气爽长舒一口气，快速跑向赑屃部落东边。

        祭祀大典在神树附近举办，族人们换上崭新的兽皮衣，祭祀额外多一件祭祀袍。

        兽神祭祀的祭祀袍是黑底红边，红色是血的颜色，威慑百兽；大地祭祀则是白底金边，金色是稻穗，代表丰收。

        酋长在祭祀大典上只是旁观者，因此没有特殊服饰，跟普通族人一样穿的暖暖和和，认一认部落的新祭祀，瞧一瞧难得一见的神仙。

        请神还得老祭祀来，折一根荆棘草，手持荆棘草绕着神树走圈，这是求神降。

        大地之母为了给女儿撑场面，每年祭祀大典打扮的漂漂亮亮，来的最早走的最晚。

        而忙碌的兽神每年都得三催四请，才肯露一下脸。

        夜刚走满一圈，惊异的察觉神树竟然有了动静。树上火红的纹路连成一片，红光冲天而起，化作片片红叶在空中盘旋，久久不落。

        大地之母戳了戳身旁老神在在揣着手的兽神：“那孩子怎么招错神了？她把哪个神仙招来了？”

        兽神笑而不语。

        ——当然是新任兽神啊。

        天蒙蒙亮，螭吻闭着眼睛瞎摸，没摸到想要的人，于是皱着眉头清醒过来。屋子里黑漆漆的，螭吻能夜视，黑暗影响不了他，环顾四周，果然只剩他一人。

        混乱的记忆复苏，昨晚螭吻本想将伴生石物归原主，结果伴生石没来得及还，先把自己白给了。

        伴生石……对了，伴生石呢？

        贴身收好的伴生石不知所踪，螭吻胡乱裹了件衣服，开始四处翻找。

        红光一闪即逝，树屋里已然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殷切期盼的族人们见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

        神树下，新任兽神衣衫不整眼神茫然，兽神祭祀失了冷静，慌慌张张脱下祭祀袍把兽神裹得严严实实。大人们同时默契的捂住小孩子的眼。

        有眼神好的族人看见了兽神肩头的牙印，一个充满情趣的牙印，咬出来一个歪歪扭扭的字，那是他们尊敬的祭祀大人的名字。

        族人们：……

        前任兽神：……

        大地之母：……

        酋长捂着眼睛，透过故意露出的指缝瞧女儿热闹，看的正起劲，忽然想起自家也有个小崽子需要注意，正准备替他捂上眼睛，低头便瞧见用毛爪子捂住眼睛，但又没完全捂住的学人精。

        毛绒绒学着酋长的动作，红眼睛瞪的溜圆，看的专注。

        酋长：……

        大地祭祀没忍住，凑到夜耳边揶揄道，“姐妹，玩的挺嗨呀。”

        螭吻裹紧祭祀袍，缩成了鹌鹑，夜暂时放过他，匆匆结束了祭祀大典。

        其中又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本来打算向兽神宣誓的新任兽神祭祀犹犹豫豫道：“夜大人，我能向兽神宣誓吗？我保证我对兽神没有一丁点想法，我喜欢女人，我发誓！”可以说求生欲很强了。

        夜：“……能。”

        令人窒息的祭祀大典结束后，荆棘草重新围住神树，形成一个隐蔽的空间。螭吻得以穿戴整齐，接受三堂会审。

        “你什么时候成兽神了？”夜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又瞒着她这么大的事，这回看这缩头乌龟往哪逃。想逃？门都没有！

        “你就不能忍忍？”大地之母痛心疾首：“这可是你第一次参加祭祀大典啊，估计全部落都记住你这张脸了。”一副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模样，丢人！

        “怀着崽还敢这么折腾？”

        兽神此话一出，螭吻傻了，夜惊了，大地之母又惊又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想起兽神的种族天赋，慈爱的目光从夜的肚子移到儿子的肚子上。

        夜：“怀崽了？谁怀崽了？”

        莫非大地之母老蚌生珠？

        兽神乐呵呵道：“高兴傻了？当然是你男人。我们妖族能繁衍后代的并不一定是女子，就像你们赑屃人繁衍后代离不开伴生石……”说着说着，话音渐渐小了。

        夜的伴生石早丢了，逆子肚子里的崽儿哪来的？！

        兽神震惊的望着逆子，指着他的手指抖了抖，你你你了半天，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夜摸了摸螭吻的腹肌，低声安抚他，“人与妖结合，这是意外之喜。没准伴生石并不是必需品。”

        螭吻：风评被害。

        他急忙解释清楚：“伴生石我找到了。”顺便将大功臣毛绒绒狠狠夸了一番。

        一次就中属实是意料之外，不过螭吻还是问了夜，对于收养肉嘟嘟有什么想法。

        人逢喜事精神爽，夜不在意肉嘟嘟的大胃口，只道，“如果你喜欢那孩子，收养便收养，我养的起。”反正老父亲养一只崽也是养，养两只崽也是养，她出钱，他出力，螭吻只管玩孩子。

        孩子嘛，养来不就是为了玩的？

        等孩子大了，不好糊弄，就不好玩了。

        所幸酋长很靠谱，毛绒绒和肉嘟嘟被照顾的很好。俩崽子自打搬来赑屃部落老实了许多，肉嘟嘟无论在哪里都能凭本事混成孩子王，他的脆弱只是相对妖族而言，赑屃部落的孩子尽管天生神力，不借用利器，也无法划破熊妖的皮。

        来年春天，螭吻下了一窝蛋，一颗颗黑煤球似的，螭吻有被丑到，每天口头嫌弃两句才肯安分孵蛋。

        预感这几天孩子们可能破壳而出，螭吻守着蛋寸步不离。夜让出采蜜队队长一职，只为多陪陪他。

        吃饭撒娇要她喂，只喂他吃还不行，得你一口我一口。

        睡觉前要亲亲，睡醒了也要，不给就嘤嘤嘤。

        每天少不了揉肚肚，揉着揉着难免擦槍走火，这一夜二人相拥而眠，螭吻做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梦。

        梦中他虽然跟着妹妹来到了赑屃部落，却没有被托付给夜，因为妹妹说夜没有向兽神宣誓，不希望她哥误人终生。

        螭吻一直没见过妹妹口中可爱又可恨的兽神祭祀，直到采蜜队启程，无聊的他偷偷跟着采蜜队出发，第一次化成人形便被兽神祭祀撞个正着。

        她力气很大，刚化人形的螭吻挣脱不开，直接被就地正法，心中又羞又恼，第二天趁她熟睡偷偷溜走。

        等平复好心情，螭吻来找夜要个说法，却隔着老远就闻到她身上有陌生男人的气息，气的直接跑回螭吻部落。

        夜很久没来找他，那年冬季格外漫长，一只幼崽没有熬过严冬。肉嘟嘟是被父母抛弃的小狗熊，在冬眠中饿死，死时瘦的皮包骨。

        后来有一只幼崽失踪，赑屃部落的兽神祭祀在大部落禁地找到幼崽的尸体，由于大部落酋长不肯说出幼崽的死因，螭吻部落与大部落开战。

        大部落不敌妖族，螭吻部落大胜。

        死去幼崽的好友偷偷找到螭吻，将兽神祭祀与大部落的恩怨如实告知，他怀疑幼崽的死并非大部落故意为之，是兽神祭祀借刀杀人。

        螭吻约夜来神兽祭坛，质问她是否利用幼崽的性命，算计螭吻部落替她报仇雪恨。

        夜眼里似乎有过失望，却很快收敛起来，轻声替自己解释完，又说出螭吻等了太久，现在并不想听到的话。

        ……他拒绝了。

        此后经年，他们再也不曾见面。

        螭吻梦中惊醒，深切的悔意铺天盖地几乎将他淹没，他死死抱着身旁熟睡的人不撒手。

        夜睡眼惺忪被螭吻勒醒，怎么哄也哄不好，起床气都吓跑了，急得焦头烂额。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响起，螭吻对上一双双懵懂无知的黑豆眼，浑浑噩噩的神智顿时彻底清醒。

        他惊诧道：“它们的眼睛为什么像你不像我？辛辛苦苦孵蛋的是我，凭什么像你不像我？！”

        夜：……

        不闹情绪了就好。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好歹还出力了呢。没有我，哪来的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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