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救救大祭司

“夜，向兽神宣誓的誓词你想好了吗？”

        和蔼的大祭司弯腰询问只到他腰间的孩童，夜绷着小脸点点头。

        赑屃部落有两位大祭司。

        一位侍奉兽神；

        一位侍奉大地之母；

        他是侍奉兽神的大祭司。

        夜是他唯一的孩子。

        兽神祭司摸摸夜的头：“我老了，希望你能得到兽神的眷顾。”

        这孩子像她母亲，冷白的肤色让她在黑黑黄黄的赑屃人中鹤立鸡群。夜的眼眸黑白分明，大多数赑屃人的瞳孔是琥珀色，宛若流淌的蜜糖。

        与自幼高大的赑屃人不同，夜比同龄人矮一大截，力气却堪比赑屃部落的成年男人。小孩子们不敢欺负她，也不乐意跟小矮子玩。

        老成兽神祭司这样，也没几年好活了。

        等他死了，换了新任大祭司，就没人护着夜。

        兽神祭司祈祷他的孩子能顺利得到神的认可。

        夜是下一任兽神祭司中最出色的人选。可惜能不能做祭司，看的是天意。

        天意难违。

        赑屃部落的祭坛是一对生长在一起的双生树，围着神树，栽了一圈大地之母最爱的荆棘草，狰狞的枝条纠缠生长成一堵高墙。

        夜隐隐听到孩子们小声嘀咕。

        “我要是做了侍奉大地之母的大祭司，第一件事就把荆棘草铲了改种鲜花。”

        “我想做侍奉兽神的大祭司，然后让兽神赐我们部落好多好多吃不完的肉肉。”

        “你傻呀！肉吃不完烂掉还会生小白虫。你应该让兽神多给点粮食，粮食能存好久呢。吃不完还可以拿来换肉肉、布布、糖糖。”

        “兽神还能送粮食吗？那不是大地之母才有的神力？？”

        叽叽喳喳，喳喳叽叽。

        兽神祭司：……

        默念一万遍童言无忌。

        兽神附身神树，准备聆听百年一度的彩虹屁大会，另一棵神树使劲挤了挤，嫌弃他，“你就不能减减肥吗？”

        馋嘴的兽神老偷吃贡品，然而神仙也会发福，最近两百年，神树快容纳不下他的份量了。

        每次附身，对大地之母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他们不能分开，否则没有兽神帮忙压制，植物感应大地之母的召唤开花结果，将导致来年的粮食颗粒无收。

        兽神不敢吱声，咂摸着嘴里甜甜的滋味，注意力集中到偷偷给它浇水的孩子。

        夜虔诚的撒完蜂蜜水，眼睛透过荆棘草墙，似乎看到一棵胖胖的树木愉快的抖了抖枝丫。

        她认真的说：“向兽神献上我的忠诚。”

        ——如果我能成为兽神祭祀，我会想尽办法让全部落都能吃上甜甜的蜂蜜，让兽神每天喝到新鲜的蜂蜜水。

        兽神：这孩子上道。

        荆棘草墙爬动，形成一个仅容她一人通过的通道。

        兽神祭司欣慰的笑笑。

        选择一生侍奉神的大祭司很少，他们不愿结伴生子。神会庇佑他们无病无灾，部落会给他们养老送终。

        大地之母也做出抉择：“我选她，这孩子长的真漂亮。”

        夜看见新鲜出炉的大地祭祀——是那个扬言要铲了荆棘草改种鲜花的女孩——七八岁的模样，天真烂漫，她拥有蜜色肌肤和宛若蜜糖流淌的琥珀色双眸，跟父亲一样高。

        五岁的夜默默踮起了脚尖，特意做长的裤腿完美遮挡了她可爱的小动作。

        两位小祭司并肩同行，穿过避让的荆棘草丛，她们在神树下宣誓，枯败的残叶漫天飞舞，老树生新枝，悄悄冒出代表新生命的嫩芽。

        神树传来厚重的声音，震的枝丫轻晃，一字一句仿佛敲打着心脏，“孩子，蜂蜜是部落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舍得拿来浇水？”

        夜如实道：“蜂蜜是我亲手取来的……我全部上交给部落。给您的，是部落重新分给我的。”

        虽然是剩下的边角料，但同样是她不舍得吃的东西。

        是她能给的全部。

        赑屃部落天生神力，与兽神和大地之母的联系，仅仅是因为一棵长在赑屃部落领地内的神树。

        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邻居。

        神树是豪宅区，赑屃部落是贫民窟。

        祭祀们的知识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当初挑选最聪明的人去拜访了不起的邻居，祭祀们当仁不让。

        因此维系邻里感情，只是大祭司繁琐的工作中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在大祭司心中，部落才应该排第一。

        兽神很满意夜，这孩子以后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大祭祀。

        有她控制局面，也不怕自家熊孩子惹出太大的祸。

        宣誓结束，大地祭祀被留下。夜一走，她立马原形毕露，甜甜地冲大地之母喊了声，“阿母～”

        小祭司目前没有独自完成祭祀工作的能力。前任大祭司仍旧承担大部分工作，一对一带着小祭司学习，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终身制工作，休息时间基本跟睡眠时间持平。

        还能抽空结伴生子的大祭司都是时间管理大师。

        夜学习能力强，前任兽神祭祀很快清闲下来，老父亲最近习惯把心思放到夜身上，开始瞎琢磨。

        小小年纪，夜既不像大地祭祀那么活泼，也没有同龄人的天真烂漫。

        不贪玩不调皮不捣蛋。

        搞得老父亲很没有成就感。

        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也许交个朋友，夜会变得活泼一点？

        大地祭祀看起来就很不错。

        老父亲物色好了人选，兴致勃勃的邀请她来家里吃饭。

        夜百忙中敷衍了一下老父亲，吃了两口，便揣着干粮想溜。

        阿父神色不悦：“把饭吃完了再走。”

        大地祭祀端着饭碗看戏，只见冷若冰霜的兽神祭祀一僵，乖乖地坐回去继续吃饭，不由得一乐。

        “前祭祀大人说你想请教我一些事，”大地祭祀喝了一口齁甜的水，艰难咽下去，“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吧。”

        夜诧异的看一眼老父亲：什么情况？

        阿父轻咳一声：“你最近不是在找能产蜜最多的花种吗？”

        原来是这件事。

        夜灌下去一杯甜水，口若悬河的讲起养蜂的难点。主要针对蜜花的培育。

        她养一朵死一朵，栽一盆死一盆，种一片死一片。

        大地祭祀擅长养花种草，也爱花惜草，参观了兽神祭祀的小花园里植物千奇百怪的死状，她心痛不已。

        “水太多，根泡烂了。”

        “水太少，干死的。”

        “这都晒焦了。”

        平平无奇的养花小黑手夜，被大地祭祀无情剥夺了培育优质蜜花的重任。

        老父亲安慰她：“没事，不会咱就学。”

        夜抱着大地祭祀留给她的作业，苦大仇深的盯着盆栽，“她送我一盆荆棘草。”

        “她想教你怎么种草？”

        “不是，”夜郁闷道：“她想看这盆荆棘草在我手里能活几天。”

        这棵荆棘草是大地祭祀从神树附近的荆棘丛中挖的，附带大地之母的神力加持，生命力极其旺盛。

        在夜的手中，它仍旧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大地祭祀对此叹为观止，敬佩不已。

        等大地祭祀培育出捕捉蚊蝇的花草后，夏季一来，赑屃部落一人领养一盆，免受蚊虫叮咬，效果能持续到冬季来临。

        唯独夜怎么都养不活，雇佣别人替她浇水晒太阳都不行。以她为半径，方圆十米内，花草待的时间越长越容易死亡。

        因为这个，阿父已经搬出去独自居住，提前享受清净美好的养老生活。

        夜把自己的驱蚊草养死了，就惦记上了唯一一个好友的驱蚊草。于是大地祭祀遭殃了。

        “放下那盆花！”大地祭祀眼含热泪，“求求了，那是最后一盆了。我给你想想别的办法。”

        赑屃部落的蚊子太毒了，才不管你是不是神子，逮上一口，咬的大包十天半个月根本消不下去，又红又肿又痒，难受极了。

        其实夜属于不招蚊虫的体质，但是她喜欢逗一逗好友，看昔日嘲笑她花见愁的傻大个，如今要蹦着脚才能拍到她的肩膀，可怜巴巴的对她哀声祈求。

        慢悠悠放下花草，夜心情愉快的离开。

        大地祭祀心疼地摸摸发蔫的花草，绞尽脑汁的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佩戴干花干草？

        效果小，狩猎时也是累赘。

        熏制衣服？

        效果不错，但是很费布料。

        培育增大驱虫范围的新品种？

        时间太长，不考虑。

        就没有能让那些恼人的嗡嗡嗡不敢靠近夜的方法吗？

        ……等等，还真有一个人能办到。

        大地祭祀眼睛顿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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