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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席不可卷


一纸生死状,川秋雨亲讨,青城门主亲允。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怜谢于沙被人玩弄在股掌间,丢了性命,至死他还不知他是那盘在树上的蝉。

满座千百人,却针落可闻,谁人不脊背发寒,眼前这十七八的少年入青城门不过月余,真将谢于沙给斩落下马。

桃花扇陡然滑落,谢于城失策。青丑心神大怔,跺地叫好。桃影奴攥紧的裙角终是松缓。放牛娃呼出长长一口气。十三摇头无奈。

“今日生死状由我亲自应允,下不为例,青城门内仍是不允同门残杀。”

成名。

从今往后,川秋雨声名鹊起。

谢于沙消散,寻不到半点踪迹,就好似从不曾有过这么一号人物,什么也没留下,除了川秋雨胸前的一柄长剑。

川秋雨手提梨花枪挺住身子,他笑:“我心匪石不可转,我心匪席不可卷。辱我者,我尚可忍,辱我爹娘,不可忍。”

他放声狂笑,一手握住谢于沙的长剑,挥洒一抽,血洒演武场,他一手折断,丢在地上,遂将披头的散发,一撮一撮的捋好。

川秋雨向着青城门的高处,摆手作揖,欠身行了一礼。

高处云霄之内的青城门主轻笑一声:“好生惊艳的少年,此乃青城门之福。”

方才川秋雨与谢于沙一战为事外一战,与青城门大比毫无干系。

川秋雨伤的不轻,毕竟是乘风境的穿膛一剑。

青城门大比仍须进行,场上如今余下四人,都是些生面孔,川秋雨干脆就未下场,待着下一场的分配,四进二。青丑心疼极了,犹豫一番,续道:“川师弟,不比了,大比前四已是了不得的成绩,我药阁知足了。”

川秋雨闻言,侧目投来疲倦一笑:“无妨。我药阁中人岂有不战而屈的道理。”

十三冷哼:“不知天高地厚。”

十三压根未给川秋雨喘息的时间,翻手见,手中书卷闪烁星芒,又将川秋雨给包裹其中,青丑指鼻子破骂:“十三小儿,你可真是卑鄙呐,老夫咒你此生无人暖被窝,此生无子嗣,此生无人送终。”

青丑骂起人来才是一个狠,丝毫不在乎掩面,也不给十三留掩面,他恨不得此声可传遍白绫城,叫世人都知晓青城门中有一卑鄙的老头,名叫十三。

何为气场,川秋雨依梨花枪立于场上便是气场。

迎面一人手提长刀,方头圆耳,胡茬满面,浓眉大眼,他瞧川秋雨伤势不轻,声道:“阁下,可要再休息一番。”

“阁下?”川秋雨闻言轻投去一眼。

“我名,柳蛮十,器阁中人。”

“药阁,川西凉。”

柳蛮十上前一步,作揖行礼:“方才一战,我瞧的清楚,川道友好本事,可凭一己之力胜了乘风境,想必青城门内再难寻第二人。”

柳蛮十摸摸头续道:“我应不是你的对手,可我柳蛮十偏偏是个倔强性子,争强好胜,哪怕知晓斗不过你,也要与你斗上一斗,否则这六个月来的闭关苦修算是打水漂了,不过,你放心...我柳蛮十不是个趁人之危的人,任凭你休息,哪怕一日一夜也无妨,我就在此候你。”

难怪有言:“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眼下这柳蛮十虎背熊腰,不拘小节,是个正当的人,再瞧先前的木松子或木桑子再或是方才的谢于沙看上去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实则一肚子坏水。

川秋雨颇欣赏柳蛮十,很对胃口。

川秋雨确实伤的很重,胸口一个大窟窿可透风,他不托大,当即就是盘膝而坐,取出了先前青丑交予他的丹含在口中,壮阳丹虽名字古怪,听上去有些滑稽,可这药效却是一等一的妙,入口即化,化为灵水,一线喉,润体无声。

川秋雨稍有干涸的丹田逐渐充盈,体内盛况将入佳境。

十三凝眉不展,若真让川秋雨在此修行个一天一夜,那还得了,他沉声道:“药阁之人,体质也这般差么?”

川秋雨充耳不闻,压根不搭理十三,心头早就知晓,这冠冕十三其实是与谢于沙、谢于城一般,一丘之貉,好在柳蛮十是个正直的人,并未趁人之危。

“柳蛮十,为何不比试?”十三又将话锋转向了柳蛮十。

柳蛮十就好似个牛犊,天不怕地不怕,直回十三:“落井下石,柳蛮十,做不出。”

十三火冒三丈:“好大的胆子,柳蛮十,你这是不将宗内大比放在眼中,更是不将青城门放在眼中,欺师之罪,你可担当的起?”

十三先生不可不谓是巧舌如簧,老当益壮,这一番言语下来,硬生生给柳蛮十扣了个欺师灭祖的帽子,柳蛮十是个地道的老实人,被这十三一通乱吼后面色通红,支支吾吾许久,只道:“没,我没欺师。”

川秋雨听在耳中,睁眼,嗤笑一声,轻轻摇头:“十三前辈,修行之人当如何?”

十三一愣,药阁的小辈竟朝他问出声来,他面色铁青:“何事轮到你来说话?”

川秋雨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起身踱步念叨:“小辈初来乍到,见识短浅,可犹记青城门规,修行之人当惩恶扬善,匡扶正义,行的坦荡。你说可是?”

十三不作声。

青丑狂呼:“说的不错,老夫记得清楚。”

“那再问师兄,柳蛮十犯了哪一条?何来的欺师,何来的灭祖?”川秋雨有的是办法,十三既然不搭理他,他便与台下的青丑对上话来。

“师兄以为,柳蛮十才是仗义男儿郎,相比喜阴损招式的修士而言,好上太多,那些男不男,女不女,老不正经的修士,才是有辱斯文。”

川秋雨陡然止步,又朝十三笑问:“十三前辈,你瞧呢?”

“宗内大比有条不紊,岂能因你一人耽误了时辰,届时若干同门误了入青城湖的时辰,你区区一小辈可能负责?”十三先生说起胡话的本事也是不差,又将帽子丢给了川秋雨。

可满座的人又不是个傻子,都是知晓是十三前辈理亏,当十三怪罪耽误时辰之时,他已是输了。

川秋雨拱手:“原来如此,看来十三前辈才是口苦婆心,一心为青城门的千百修士着想,是晚辈曲解了。”

好一个笑里藏刀,此言一出,十三稳如青山的身子明显的一颤,气的直哆嗦。

“柳蛮十,柳兄。”川秋雨踏步上前一笑。

“讨教。”柳蛮十回了一句。

“赐教。”

柳蛮十的刀法精妙,绕身长刀有如贴身游尺,使的毫不笨拙。可川秋雨也不是吃素的,一柄羊肠剑好似生在手中一般,出手可回,丢空可收,将这外头内刚的长刀给一一抵挡住。

约莫三百回合。

柳蛮十止步,长呼:“川道友,可要小心了。”

川秋雨淡然一笑:“恭候多时。”

“柳叶春晖刀。”

柳蛮十一声喝下,手中长刀竟转瞬不见,化作了万千柳叶,片片割风穿空,薄如蝉翼,却锋若刀口。

一瞧见风,川秋雨立马唤出飞廉之术。

飞廉双手平推,排山倒海之势,柳蛮十这凝聚在一起的柳叶春晖刀便是土崩瓦解,四散开来,而这四散开来的柳叶刀,川秋雨凭借飞廉身法,也是一一夺取。

飞廉出手至收回飞廉不过十息,一气呵成。

柳蛮十长叹,遂再是拱手一句:“川道友,真乃神人也,柳某人败的心服口服。”

川秋雨摆手一笑,他道:“哪里的话。”

“若非是柳道友手下留情,我早是败了。”

柳蛮十却是不答应:“败了就是败了。”

“敢问阁下,方才空中大妖是何物?竟可御风。”

川秋雨推手,浅笑缓道:“云中大妖,名飞廉。”

“云中大妖...云中大妖。”柳蛮十反复念叨,左摇头,右摇头,续问:“阁下可否告之,云中大妖,飞廉在何处寻得,又当  如何收服。”

“嘶...这...”川秋雨已是语塞。柳蛮十尴尬一笑:“无妨,无妨,川兄不用为难。”

“非也,飞廉身在何处,我也不知晓,我这一头乃是祖传的。”川秋雨随便扯了一句,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回柳蛮十,可柳蛮十憨态可掬的模样委实叫人喜欢,川秋雨不好不回话,但也不好将含笑风的四鬼杀天术给道出,心想柳蛮十既称它为大妖,那便随便说个来历就好了,自古以来,无论何物,但凡扯上了祖传二字,便赋予了神秘色彩。

“原来如此,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虽我明知要败,可这一败我却心头舒畅许多,知晓了自身不足之处,他日再来寻你切磋。”言罢,柳蛮十便是转身去了。

十三极不情愿执笔,挥写:“药阁,川秋雨进。”

谢于城的面色难看极了,他恨不得立马亲自动手了结这眼中钉,肉中刺,可这众目睽睽下,川秋雨的确胜了,他也不好再骨头里挑刺。

川秋雨并未再于场上候着,而是直回了青丑所在的药阁地盘,临下场是朝后摆手,云淡风轻道:“十三前辈,晚辈下一场不比了,身子有伤,骨子嫩,得速回药阁医救,免得到时再耽误了时辰,又要讨骂。”

十三冷哼一声,并未回话。

演武场上余下的一人才是幸运,她是九月阁的一名女子,川秋雨并不认得,可她仅有八段修为,竟白捡了个青城门大比第一人,她欣喜若狂的向场下的川秋雨瞧了又瞧。

川秋雨谨记一句:“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他在心中原本的打算便是入了前三十便够了,可因谢于沙之事,硬生生的叫他一路比了下来,第一的位置他才不稀罕,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九月阁好了。

青丑好面儿,不知在何处引来了一匹高头大红马,招呼一声,红马疾蹄,将川秋雨给驮在背上,青丑高声道:“放牛娃,青牛儿走着!”

高头红马过桃影奴时,桃影奴正黛眉笑颦,侧声抬首朝着川秋雨瞧去,她什么也没说,只一笑。

青丑踏空在前,川秋雨骑马在后,放牛娃踏青牛紧随,三人一青牛儿绕着青城门演武场行了一圈,气派极了。

打马过谢于城时,他仍是桃花扇遮面,不言也不语。再行几步,来至夏也天身前,夏也天冷面竖眉,川秋雨还当他是怎么了,谁料转瞬夏也天袖中比出个大拇指,朝着川秋雨甩了甩,口中沉声念叨:“沈寒烟,不会瞧上你的。”

川秋雨憋着笑意,别了夏也天,敢情这家伙是为情所困呐。

晴天霹雳,电闪雷鸣。

忽的,川秋雨夹腿,红马止步,朝青城门深处瞧去。“嘶...九月阁的方向。”

演武场满座惊呼,纷道:“沈姑娘入乘风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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