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时间回到那一天，一切都从那一刻开始。

        方紫航还只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她有她的理想、有她的目标、设想自己结婚时候的样子。她努力工作不厌其烦地接受上级和患者家属的施加的压力，整日面对白色的诊所外墙，犹如死亡循环一般地游走在灵魂最边缘；挽救每一个可以挽救的病人，可唯独拯救不了她自己。小艾突然地死亡让方紫航精神高度敏感，她还记得当小艾死的时候，眼睛闭着；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白布单上；被人送往太平间，那里是死者人生的最后一站，在那里他们感觉不到孤独、害怕、热爱、甚至他们没有一丝的感情，因为他们已经死去，失去生命。

        那一天方紫航转变了身份，她成了警察眼中的疑似嫌犯，同事眼中的精神病患者。一件不该出现在死亡现场的东西让警方怀疑方紫航杀人的动机，这件玉吊坠原本属于一名救死扶伤的优秀外科大夫。方紫航猜想警方一定是认为自己与偷盗玉观音吊坠的小艾起了争执，在冲突中自己错手将人推下楼；亦或者，盗贼发觉自己行径败露便开始逃跑，在方紫航逼迫下跳下楼。这两个设想虽然都不是真相，在警方还没有采取必要措施之前，所有的设想只能使方紫航心中感受到恐惧。在真相没有浮出水面之前，恐惧的密度也在成倍的增长。

        一个好人是如何突然变成了一个坏人？

        s市某幢高层大楼，这里是本市有名的中高档住宅区，大部分的住客都是企业白领、教师、医生。方紫航租住在十层1011号房。这个位置她很喜欢，开窗能远眺s市中心繁华的街道，也能俯瞰小区不远处的花坛和一小片樱花树。方紫航喜欢花，尤其是喜欢樱花，繁重的工作和无形的压力让她无法安睡，常常只能靠欣赏玻璃外的美景让自己平静。

        周末小区的人格外的多。一个六岁的的孩子站在八楼的阳台上，不知是不是也被窗外的美景所吸引，目光停留在一只花猫身上，花猫正懒散地地躺在楼底的花圃下，眯着小眼睛昏昏欲睡。花圃中的花随风飘散，花瓣散落成零星若干，孤孤零零地在空中游荡，细细的微风随着花瓣摇曳。其中一片花瓣正好落在八楼孩子的身边。小孩的眼睛盯着花瓣睁大眼睛瞧着，接着噗嗤噗嗤地使劲吹着花瓣。可怜的花瓣又一次踏上旅程，随风吹进十楼方紫航阳台的门里。

        外面的天空阴沉着它，暗黑色的云彩遮蔽住蓝天，开始下雨了。

        十楼房间里，方紫航蹲坐在玻璃鱼缸前。眼神懒散地观察每条鱼儿的动作。自己也许就像这鱼缸中的小鱼，每日活在被玻璃包围的世界里。从下母亲和父亲对她都的态度就好像回避着什么，对自己的感情只有冷漠。从小她就感到孤单而寂寞。直到有一天考上大学，大学生活单调且无趣，除了上课以为没有其他业余活动，也没有要好的同学或是朋友，如果一定要算朋友的话，钱斌和她女友李潇冉还算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作为朋友，他们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大学四年加上两年研究生生涯，身边总少不了他们的身影。钱斌和李潇冉和紫航不是同一个系的学生，李潇冉是管理学院的，钱斌是艺术设计专业的，但他们却经常见面；李潇冉的父母给女儿在市里租了一套高档公寓，钱斌也和她住在一起。由于离学校太远，李潇冉还添置了一台汽车。只要是周末，他们三个都会在公寓里享受欢乐的周六日时光。时光一去不回头，如今他们三个有各自的生活，除了平时偶尔的电邮外，没有其他的联系。

        医院出了人命，年轻的护士坠楼身亡，这件事在方紫航身边如瘟疫传播般的速度急速地传播。有传言称是猛鬼作祟；也有传言说是小艾本就和院里一名年轻医师打的火热，年轻医师劈腿而导致小艾自杀，也其他这样那样的各种不同的版本。传闻就像传染病一般在医院的各科室急速地传播着，方紫航的身边开始出现许多的声音和质疑的目光，她已无法忍受。方紫航向医院请了几天的假，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自己男朋友徐浩东并不知道这件事，此刻他还在外地出差。在家胡乱地吃了些东西，喝了瓶红酒，酒精的作用开始在她体内起作用。平时酒量不错的方紫航头脑一阵晕眩，头皮出现胀痛的迹象，人体处于微醉的状态之中。

        电话铃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跃然出现在她眼前。方紫航连续打了几个嗝然后将电话接起来。她问：“........喂.......哪位？”

        电话那头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你是方紫航，方医生吗？”方紫航还没有做出任何应答，男人继续说：“你手上有一件玉观音吊坠，那护士的死你很想知道原因吧？带着玉坠照我说的做就可以知道真相。”

        “我的玉坠是家传的，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还有小艾是不是你害死的？”方紫航厉声问道

        “不要着急，麻烦您替我办一件事情，等这件事情完成，你自然就可以知道真相。”男人继续说

        “你这是威胁！小艾是不是你推下楼的？”方紫航乘着酒劲继续问道

        “方小姐，现在你没得选。警察开始怀疑你了，只有我能替你洗清嫌疑。”

        “我又没做什么，我怕什么，我........”

        “嘟嘟......”

        电话机里随机响起嘟嘟的声音，对方挂断了电话。

        方紫航坐到沙发上，她思考起这通电话中男人的话。男人是几乎用一种无法让人置疑的口吻和她说话，他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自己与小艾死亡的关系；他的目的也许只是单纯地让方紫航替他办事。至于是什么事情？玉观音吊坠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也许只有照着男人说的去做了之后才能知道。现在该如何主动联系那个神秘的男人？

        邓紫棋的歌曲《泡沫》从手机中传来，因为邓也是钱斌喜爱的女歌手，这首歌也是方紫航手机中的彩铃。是信息的提示音，方紫航连忙打开收信箱，一条未读信息出现在她眼前，发信息的同样也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信息里男人告诉方紫航一个地址：某市、某镇、寻找一个叫“窟村”找到某人，他会告诉你接下来的任务。地址详细地写在后面，同时男人还在后面记录了一段话：

        到了窟村之后，你可以找一个叫“明府”的旅店，那里有个姓何的人，他是一个可信的人，有问题可以找他，告诉我你出发去窟村的时间，我会再和你联系。

        刑警队办公室，老旧的三层楼房一套低矮的黑色沙发，整个格调略显单调低沉，老旧古朴的房屋外表与市公安局这样的职能部门实在不搭调，不过倒多出几分威严和严肃的气氛。市民们喜欢把s市公安局戏称为小洋楼，在洋楼里上班的人，每个人倒还真有穿越回民国的感觉。

        田元算是这里的老人，今天和往常一样，整齐的制服、一个黑色公文包，跨上自行车行进在前往洋楼的路上，每天他都是第一个到班。刑警队的工作很繁琐，s市又是个大市，也是犯罪率偏高的地区，田元和队友们一刻也不能停歇。自从接到方紫航的案子以后，田元和下属们已经连续工作几个夜晚，不眠不休导致精神无法集中，思绪也无法正常进行下去。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他们都会吃上一碗泡面，然后交替着打个小盹。

        田元从小睡中苏醒过来，哈气连连地迷糊着眼。

        “队长，这是您要的关于方紫航的资料。”

        一封厚厚的档案袋摆到田元的桌上，田元从黄色档案袋里抽出一份已经打好的a4纸，上面是方紫航从大学开始至今的档案。

        “医学院高材生，还被推荐去国外学习交流。你说这样的人会是杀人犯？”田元的搭档韩楚凑过来说

        “是医生就不会杀人？许多案子最后都被证明犯人是因为心里因素导致做出杀人行为，当时他们的行为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田元此刻像是一名哲学家，他继续说道：“犯人在行凶前并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产生了问题，或者他们一直都在隐藏自己心里的问题，比如说服药。”

        “对，服药。你说会不会这个方紫航也正在服用某种药物，从而导致她当晚错手将小艾推下了楼？”韩楚突然从之前的话中找到灵感，插嘴说了一句道

        “也许当晚，方服下了药物产生致命的幻觉。而错把小艾的进屋的问候当成入室的意图不轨，最后措手将小艾推下了楼。事后又故意隐瞒，对我们撒了谎。”

        “目前也不能排除，当然我们也需要合理科学的侦缉才能得出结论。”田警官笑了笑说

        韩楚看着年轻，作为刑警学院优秀毕业生，模特的外表，干练的作风，使她成为警队中的当之无愧的女神警花。在校期间她合格地完成了全部的科目，特别是这个弱不经风的女孩竟然还是跆拳道黑带，格斗技术也在警队中数一数二。但美中不足地是她的刑侦逻辑，在一名老刑侦眼中简直是灾难，往往会有令人发笑的惊天结论。

        “另外档案中还有一条值得注意，方紫航的父母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是被领养的。”田元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档案中直系亲属那一栏。

        “好像是从孤儿院抱养来的，还有当地派出所的笔录。”韩楚将档案拿过来看了看。

        的确档案中已经明确说明了方紫航的身份。韩楚扫了下档案的内容，方紫航的出生地赫然写着“某市某镇灵牌街窟村孤儿院”，而抱养人那一栏写着方茹辛，时间是1988年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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