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新桃换旧符

叶落抱着九月刚到家，便看到大妞已经站在了大门外，显然已经等了许久。

但大妞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意思，手中自然少不了一些带来的吃食。

看到二人回来，大妞立即便迎了上来，也不愿多跟叶落说话，接过九月将手中的吃食扔给叶落后，便进了院子。

九月看到大妞来找自己，自然是高兴之极。

叶落见大妞对自己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却与九月聊得起劲，立即便是一阵苦笑。

从紫紫走后，到叶落伤势还没好的这段时间，大妞便经常来照看叶落跟九月。

叶落起初因为自己一身伤，觉得大妞来的勤快也算合情合理，便没说什么。

可叶落完全康复后，大妞虽然没之前来的频繁，但也没少往家中跑，还经常带些吃食跟一些自己缝制的小玩意给九月玩。

张婆还在世的时候，也不止一次的劝叶落把大妞娶进门。

张婆说的也很直白，九月还小，不能没有娘亲。

自己又一把年纪总归会老去，这个家需要个女主人。

看大妞也是真心喜欢九月，喜欢叶落，所以干脆让叶落去张铁匠家提亲。

虽然叶落还带个孩子，不过张铁匠家大妞，也生的确实“质朴”，好在心地确实善良，叶落去提亲，张铁匠应该挑不出毛病。

叶落却是次次回绝张婆，理由也多要么是紫紫刚走，要守孝三年，要么自己拖家带口配不上人家黄花大闺女。

对于张婆的提议以及大妞所表达的心意叶落自己也心知肚明。

但！

且不说紫紫还活着，就是紫紫真没了，叶落应该也不会再续娶，这点与大妞美丑无关。

可能十年二十年后，自己会再成亲，可至少现在不会，至少九月长大成人前叶落不会考虑这些事情。

之前有一次，叶落实在受不住大妞天天往自己家跑，便将大妞拉到一旁，决绝的表达了自己对大妞并不喜欢，也不会给九月找后娘。

最后委婉的表达了希望大妞别再缠着自己。

大妞起初看到叶落单独将自己喊到没人的地方，还以为叶落突然开窍，要说些什么悄悄话。

可等叶落说完，大妞被气得差点又曝起狠狠的揍这家伙一顿。

但最后还是忍住没有曝起，给叶落一个大大的白眼，便转身离去，依旧潇洒。

从那之后，大妞来叶落家中的次数倒是减少了许多，即使来了，也是直接去找九月跟张婆，见到叶落跟没看到这个人一般，也不搭理。

临近年底，大妞到来的次数越发的频繁起来。

叶落本想跟大妞再强调些什么，可大妞次次都不是找叶落。

除非必要，甚至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叶落也只能作罢。

毕竟有人照看九月比自己一个大男人要方便许多。

有些女孩的事，叶落做起来总是大手大脚，不知怎么下手。

就拿打理头发来说，以前张婆在的时候，小九月的头发，总是整整齐齐，一些漂亮的头饰，也是系的恰到好处。

张婆离开后，自己再想还原张婆给九月扎的发式，那是难上加难。

不过好在大妞隔三差五的过来，帮着九月打理下头发，有时甚至会编一些小辫子，配上九月精致的小脸，可爱至极。

反正大妞就是随手把九月的头发往头顶一挽，都比叶落自己弄得好看许多倍。

叶落也暗暗惊奇，这大妞看着粗枝大叶的，做起女人的事情来，还真有那么几分细致。

叶落也最终不得不承认，只要是个女的，肯定都比自己一个汉子会照顾孩子，这是女人先天的优势，自己比不了。

转眼又是一年年尾。

叶落早早的将家中的对联换了一遍，天还没黑，便准备起年夜饭来。

大妞则是带着九月躲在屋内躲避鞭炮声，二人在屋内关上门，叽叽喳喳的好不快乐。

天未大黑，叶落已经将年夜饭端上了桌。

今年家中依旧无爆竹烟火，叶落依旧准备了四副碗筷，父母的已经免去，张婆的还得留下。

今天特意给大妞准备了一副，至于大妞本人是否愿意留下吃饭，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但大妞确实没少照顾九月，这些恩情还总归要还，况且只是多准备双碗筷，随手而为。

叶落敲开二人的房门，笑着喊了声“吃饭了”。

大妞见叶落进来，有些不舍得看了下正玩的高兴的九月，轻轻的将九月抱起柔声道：“小九月，姨姨要回家了，以后再来看你。”

九月正玩的高兴，突然听到大妞姨姨要走，刚想求姨姨留下，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门口的爹爹，强忍住心中地不舍，委屈的点点头道：

“嗯，姨姨一定要早点来看我呀。”

叶落见九月的可怜模样，立即心中不忍，赶紧对大妞说道：

“你留下吧，我碗筷都给你准备好了，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你吃过饭再回去，想来张叔也不会说什么。”

大妞听完，顿了一下，稍稍犹豫了片刻，也不搭理叶落，抱着九月开口道：

“走，小九月，姨姨去喂你吃饭。”说完，便抱着九月去了堂屋。

几乎同时张铁匠的铺子中，张铁匠突然一阵怒火。

骂骂咧咧的踢翻了脚旁的低凳，显然气得不轻，隐约能听到女大不中留，姑娘长大忘了爹之类的话语。

说回叶落家中。

三人落座，叶落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这以前是叶落老爹的位置。

大妞则坐在叶落左手边，身旁放了一个小小的马凳，上面坐着九月，紧紧的挨着大妞。

因为是除夕，饭菜比平时要丰盛许多。

五个炒菜，各具特色，外加一条红烧的鲤鱼，这是叶落家年夜饭必不能少的菜。

三人很快便吃了起来，叶落大口的吃着碗里的米饭。

雪白的大米，配上甘甜的番薯粒，吃起来又糯又甜，这一直是叶落的最爱。

大妞此时正在给九月挑着鱼刺。

刺一根一根的被大妞小心的挑出，再三确认没有鱼刺后，便一口一口的喂给九月。

叶落见大妞没怎么吃，便开口道：

“见你没怎么吃，不和胃口？”

“以前都是我娘做饭，爹娘走后，婆婆年纪又大，我便开始做，以前做的简直没法下口，现在应该还不错，应该不算难吃。”

叶落笑着说道。

“好吃，不太饿。”大妞依旧不看叶落，开口回答道。

三人很快便吃过年夜饭。

叶落怕张铁匠担心，正想让大妞赶紧回去，怎料正逗九月玩的大妞，突然回头，脸色不太和善的冲叶落说道：

“没事，我爹知道我在这，出门时候跟他说了会晚些回去。”

叶落听完，尴尬的挠了挠头。

三人很快便回到叶落屋中，叶落搬来碳炉，放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便开始了今年的守岁。

九月跟大妞没玩多大会，便很快睡去。

屋中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叶落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正当叶落不知道说什么时，突然听到大妞开口道：“我要走了！”

“嗯，我送送你？”叶落回答道。

“我们要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大妞低着头，此时看不到其脸色如何。

“啊？！”

叶落一惊，她还以为大妞说的是回家。

叶落突然听到大妞说要离开村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二人静默了很久。

叶落开口道：“那挺好，外面的世界应该很精彩。”

大妞听到叶落的回答，突然抬起头，脸上有些看不出什么表情，有些微怒，有些失望，似乎又有些许的不舍。

大妞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叶落有三四个呼吸的功夫，不知再想些什么。

之后便猛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也不见出去。

犹豫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推开了屋门决定离开，在踏出门口的一瞬间突然说道：

“以后，如果···你能走出村子，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还有我送给你的匕首记得多带在身上。”

大妞说完，便推门离去。

叶落似乎没反应过来，随口回答了声：“会的。”

等叶落癔症过来，刚想说送大妞出门，便见大妞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此时不知是天黑还是下雪的缘故，叶落竟然看的不太真切。

似乎即将离开的大妞，突然瘦弱了不少，人还依旧高挑，只不过此时哪还有原来高大粗狂的模样。

叶落刚想仔细确认，却发现大妞早已消失。

叶落尴尬一笑，随机摇了摇头，认为是自己太困，看花了眼。

之后便关了门，留了很小的一条缝隙，开始守夜。

有诗云：“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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