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七 三十极夜（一）

　　两天之后。
　　一条英国籍货轮停靠在卑尔根港口，一群水手从上面卸下一个集装箱之后，货轮匆匆离开。
　　这个箱子里装的，是李欢单子上列出的东西。
　　既然要去打劫对方的工地，而且又有国家级的执法机构给自己提供便利，李欢自然是狮子大开口了。在这个集装箱里装着一套“密集阵”近防系统和配套的弹药。打劫暗日的工地肯定存在危险性，而这套武器系统能把危险性降到最低。
　　艾希让李欢提要求，李欢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英国去袭击地堡的时候，遇到的“守门员近防系统”让喜欢吃足了苦头。而密集阵是比守门员近防系统更先进的武器系统，是花旗国海军专门为军舰近防射击的20毫米口径自动旋转机关炮。
　　李欢想的很简单，逆戟鲸号是母舰，在北极圈那种地方打劫，必定首先要保证母舰的安全。和超自然能力使用者战斗，最麻烦的就是防不胜防。好比万一遇到几个踩着飞剑的炼气士一窝蜂而来，李欢本事再大也只能一个一个打，剩下的人肯定会对舰船造成严重破坏。
　　有了这个东西，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敢在逆戟鲸号附近浪的东西，统统得死。而且李欢带着上官晴一起，相比让上官晴刚正面，这正好发挥了她技术士官的优势。一个优秀的技术士官在优秀的武器系统的加持下，能轻松面对数百倍的敌人，而且上官晴还是海军世家出身，她来控制这套系统，在子弹消耗完之前，没有任何“个体”能靠近逆戟鲸号。
　　李欢单子上其实还列了一套防空导弹系统，不过箱子里没有——艾希装着不知道，李欢当然也装着自己没写过，这个东西的确有点过了，那不是打人，那是打仗。
　　对于将密集阵系统装在逆戟鲸号上，安德烈表示出了强烈的欢迎。
　　“这个必须要保密，如果有什么东西来捣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李欢这么说道。
　　密集阵经过一天的调试安装，上官晴表示对测试结果很满意，有这套东西，安全性大大提高。
　　李欢回到卑尔根港的第七天，逆戟鲸号修整完毕，做好了出海的准备。不过既然是要去找对方麻烦，是要去干打家劫舍的勾当，武力自然是越强大越好。
　　看了看安德烈找来的水手，武器装备是足够了，但水手的素质还不够，想到这里，李欢心里一动。
　　……
　　这几天时间里，希维尔等人没有返回海洋猎人公会总部，本来猩红审查官清洗了公会总部的第一天他们就想返回，但让卡鲁干脆地拒绝了。这次清洗程度之严苛，前所未见。经过这次一挖掘叛徒，卡鲁成了惊弓之鸟，他现在谁也不相信，猩红审查官离开之后，他宣布公会事务暂停，一直到完成内部甄别之后，公会才会再次运作。
　　而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希维尔他们暂时不能返回公会。
　　在港口的几天之中，希维尔和她的小队都是惶惶度日，既不能回去执行任务，也不能回公会总部，就好像一只一只丧家之犬一般。
　　“希维尔，带上你的小队，跟我一起去报仇。”李欢是这么说。
　　安德烈找来的水手，固然一个个都是老海狼，足以应付各种“普通状况”。
　　但这次是去打劫暗日的工地，普通状况不足以形容其危险性了，保证一定量的武力是非常有必要的。
　　希维尔小队在面对顶级战力的时候虽然表现不佳，但比起普通人来说，他们能更好地保证逆戟鲸号生存。最重要的是，在面对雷道人自爆的时候，他们还敢主动应战，无论勇气还是觉悟，都赢得了李欢的信任。况且，在这个叛徒横行的年代，李欢多次将他们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而李欢也看到他们因为公会内部叛徒事件被逮捕，两边都有很好的信任度。
　　希维尔听李欢一说，自然是千肯万肯的，暗日害得他们跟丧家之犬一样有家不能回，现在希维尔小队的执法官恨不得看到的每一个暗日成员，千刀万剐。
　　不过去北极圈，已经属于出境了，所以希维尔还是一个电话打到了卡鲁那边。
　　卡鲁在电话里听了这个事情之后，笑着说道：“我离开时候的命令，是让你们跟着李主任，在我没有下一道命令之前，你们全部归他调遣，你忘记了么？至于出境什么的，北极圈没有归属，不属于任何国家，不存在任何问题……而且你们跟着李主任我也放心，他肯定会保护你们。”
　　这样，希维尔小队也就加入了李欢的队伍，除了李欢上官晴，还有安德烈找来的水手，逆戟鲸号上的乘员顿时一下增加到了将近三十。
　　卡鲁知道了李欢的行动之后，通过行政手段一路绿灯，一条装着密集阵近防系统，装载大量武器的民用破冰船，可以在挪威海域一路畅通无阻。
　　当然，在生活方面李欢也没忘记跟安德鲁强调：“补给方面，按照满载成员这么算，品质规格是最高的，不要怕花钱，这趟航行虽然危险，但能不受罪的地方，必须不能受罪。”
　　“李先生您放心，只要有钱，我就敢按照最豪华的标准补给，保证我们天天大鱼大肉，还有品质最好的苏格兰威士忌。”安德烈拍了胸脯。
　　“钱不是问题，大家卖命，吃喝一定要保证。”
　　……
　　在李欢到卑尔根港的第十二天，李欢带着上官晴，再一次登上了逆戟鲸号。
　　经过两天的补给和调试，逆戟鲸号所有的设备运作良好，武器系统响应精确。在船舱里，堆积了大量的食材药品和补给品，在李欢“老子有钱”的强调之下，安德烈几乎将他能想到的，所有最好的东西都买齐了。不夸张的说，一般的豪华游轮都没有准备得这么齐全。
　　因为执法官们跟着一起出海，他们也需要武器装备。海洋猎
　　人公会现在虽然处于停滞状态，但这么多年累积下来家底不少，卡鲁知道之后大笔一挥，批下来一笔巨额资金供他们自己购买装备。
　　卡鲁很清楚，虽然众人跟着李欢一起出去，但毕竟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一点没有苛刻。而李欢在打听了他们需要的武器装备之后，又找到艾希要来了一批紧缺物资。这趟他是要去找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犯罪组织的麻烦，而且身边还带着上官晴，所以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如果没有上官晴，那李欢去哪里都不打怵，毕竟他虚拟空间里有足够的晶核，有足够的能量提供给小飞打开空间通道，他要想跑路那谁都拦不住。可身边有了上官晴，李欢就不得不格外注重这次出航的安全性，所以只要希维尔小队能提出来，李欢就让艾希弄什么来。
　　补给品当然也是遵从“什么好就买什么”的基本原则，冒险是冒险，但生活上不能亏待自己。不管这次航行顺不顺利，能不能最终抢在暗日之前找到标记下的东西，但至少能让上官晴度过一个美好的北冰洋之旅。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李欢到达卑尔根港口的第十二天上午，在卑尔根港全市市民的欢送之下，巨大的，已经不能称为“民用”的逆戟鲸号，被驳船缓缓拖离了码头。逆戟鲸号巨大的螺旋桨动力不能在码头里开动，否则会引起大批小型船只侧翻。
　　巨轮出海，船上的人除了李欢这个老板和上官晴这个老板娘，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每个人都迅速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进入工作状态。
　　让李欢惊讶的是，希维尔小队的人，竟然都是老练的水手。
　　收拾缆绳的，引导驳船的，测量水深的，摆弄仪表和捆绑船上零碎的……动作熟练而且迅速，别说李欢就连安德烈这样的老海狼，看了看都赞叹不已：“年轻人里面，已经没有几个有这么熟练航海技能的了，离开了仪表什么都不会干！”
　　李欢后来才知道，这得益于他们的工作性质。海洋猎人，那就是经常要在海里混，所以他们对各种船只航行的技巧滚瓜乱熟。
　　很快，在众人的合作之下，逆戟鲸号庞大的身躯被拖出了港口，轮机舱的执法官通过对讲机报告了机械情况，安德烈拉响了汽笛，示意驳船离开，所有船只规避，船身之后的螺旋桨转动起来，巨大的船身开始缓缓向前移动，港口的海鸥被汽笛惊起，环绕庞大的船身飞行。
　　卑尔根港实际上是在一条峡湾之中，走出峡湾通道之后，才能进入大西洋。接着，从大西洋通过有“风暴走廊”之称的德烈克海峡，最终才能抵达北极圈。
　　因为有艾希带来的消息，贝拉米已经找到了疑似暗日首领的人，李欢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
　　贝拉米盯着疑似首领的人物，自己只需要打劫他们的工地，让那个人自己露出破绽就行了。比起之前的计划，简单了太多，要说起来，不过就是一次探险之旅罢了。从雷道人的意识里抓取的信息，他是工地最高的管理者，没有了这个顶级战力，李欢虽然也抱着警惕态度，但终究没这么担心了。除了雷道人那种等级的敌人，如果对方想用蚂蚁咬死象的方法来对付逆戟鲸号，那船尾甲板上，用绿色篷布蒙着的东西会让他们知道谁是爷爷。
　　巨轮出海之后，李欢和上官晴在船上转悠了一圈，两人都十满意。整修之后的逆戟鲸号虽然不如那些大富豪花费巨资打造的超级游轮那么奢华，但各种条件也是非常不错，纵使不能和那些顶级游轮相比，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应该算是一次比较正经的旅行了吧。”李欢和上官晴站在船头看风景，他感叹到。
　　“嘻嘻，按照我们的经历来说，这算是很正经的旅行了。”上官晴微微一笑：“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坐除了军舰之外的船只航海。”
　　“那不一样，比起几天之前，我们现在只需要去打劫就可以了。”李欢搂着上官晴的纤腰，看着开阔的海面感叹：“我知道你就坐过军舰，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装了这么多给养么？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还能开着逆戟鲸号做一次环欧洲之旅呢！”
　　“太好了，希望一切顺利。”上官晴将头靠在李欢肩膀上：“这里太美了。”
　　安德烈十分贴心，在船长室看到李欢两人站在船头眺望风景，主动将航行轨迹靠近峡湾一侧，让两人能饱览峡湾的美景。
　　峡湾水道中，两头尖尖的彩色渔船漂浮在蓝色丝绒一样的海面，看到庞大的破冰船驶过，船上的渔民知道这是李欢出海，纷纷主动挥手致意。在目所能及的海岸线上，一栋栋漂亮的小房子拔地而起。北欧人似乎对彩色特别钟爱，一栋栋粉刷得五颜六色的小木屋掩映在了绿地之上，好像色彩斑斓的鲜花。
　　海风带着些许寒意，阳光洒在海面上，飞金碎银一般让人心驰目眩。从卑尔根港跟出的海鸥还没有离去，跟着螺旋桨泛起的浪花寻找被水流卷上来的小鱼小虾。执法官们对这些美景见怪不怪，大家自觉地不当电灯泡，在出海的工作做完之后，大家都自觉避开船头给李欢和上官晴空间。
　　中午十二点左右，逆戟鲸号终于开出了峡湾水道，到达了广袤的大西洋。
　　一开出峡湾，逆戟鲸号的两个螺旋桨开始全力运作。
　　破冰船的强项不是速度，像逆戟鲸号的极速只有十六节，在海面的巡航速度平时都是在十二三节左右。从卑尔根港出海，最终要抵达海图上标记的位置，大约有两千七百多海里，以逆戟鲸号的巡航速度不日不停航行，大约需要九天时间。
　　既然要九天时间，那么前几天就不用这么紧张，大家尽量放松一下就好了。
　　李欢和上官晴偎依在船头，李欢甚至还找了一条钓鱼竿钓鱼。也许是受了李欢的影响，在GPS航向设定完毕之后，船上的人也轻松地干自己喜欢的事情
　　——执法官们晒太阳钓鱼听音乐，本地水手们则是坐在船尾凑在一起打牌，大呼小叫的声音，让李欢和上官晴几乎感觉这就是一次真正的旅行。
　　与此同时。
　　德烈克海峡附近，暗日工地。
　　自从雷道人离开之后，暗日工地的进度极为缓慢，缓慢到了快要停滞的状态。而几次反常骤降的暴风雪更是让大批的工人有了离开的打算。没有了高等级炼气士的保护，他们在这里生存下来都很难。工地没了主管，留在这里就是的等死，暗日为了保密，工程是按照步骤布置的。
　　工地上的防寒帐篷中，两个总工程师正在商量对策。
　　这两位，是毛国极地工程专家，是三个月之前被暗日用极高的报酬打动，来到北极帮助暗日进行挖掘工作的。
　　全世界，大概也只有毛国的工程队能在北极接这种私人任务。
　　不过他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很不少受了，就算以战斗民族出了名的耐寒冷体质，他们也快要扛不住了。不仅仅是因为雷道人的离开，因为接下来，还有一件更恐怖的事情在逼近。
　　“阿廖沙，昨天太阳出现的日子只有二十天了，再这么下去，进入极夜之后，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一个穿着羽绒服带着防风镜的毛国人对自己的同事说道：“我们没有具体的施工步骤，在这里也是白白死去，大不了明天我们再回来给他们免费工作好了。”
　　极夜，是在极地发生的一种自然现象。
　　极夜，又称永夜，是在地球的两极地区，一日之内，太阳都在地平线以下的现象，即夜长24小时。北极和南极都有极昼和极夜之分，一年内大致连续六个月是极昼，六个月是极夜。  在一个恒星月（约27.3日）的极夜时期里，有半个月可见月亮（圆、缺），另外半个月见不到月亮。
　　在南极有人生存的地方，大家都会避开极夜，一旦极夜降临，人们要么闭门不出，要么提前离开极夜范围区。北极地区无人生活，极昼极夜现象不对人类造成任何影响，北极仅仅存在北极熊，北极狐之类的北极动物。在极夜降临的时候，这些动物也会调整作息，在有机会的时候不停地进食，并且还要高效率地养育后代，这样当极夜来临时，除部分迁徙到南方去的动物外，那些留下来的动物便可以度过最为艰难的时期。
　　但人类，显然不能在极夜之中生存，一旦极夜降临，温度将骤降，环境变得恶劣十倍不止。
　　“伊万诺维奇，我同意你的意见，该死的暗日，为了挣这笔钱，我们已经死了十几个兄弟，没有任何人能在极夜的时候工作。我们今天就离开。”没有了雷道人的“保护和管辖”，工地总工程师伊万诺维奇决定在极夜奖励之前离开，他将这里的GPS坐标认真记录下来之后，正准备起身，忽然之间，帐篷门面被掀开，随着一阵刺骨的寒流涌进，一个带着雪花的人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这是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女人，她似乎不太畏惧寒冷，在零下二十度的气温之中，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火红色长裙，血红色的暗纹，勾勒出一片妖艳的花，显得无比妖艳。她的皮肤极为白皙，眼眸比最顶级的祖母绿还要清澈，一头的齐肩柔顺的金色长发，妖艳中带着些许的清纯。
　　这样的人，这样的打扮，是不应该出现在北极圈之内的。
　　跟暗日接处久了，阿廖沙和伊万诺维奇心里明白，反常必有妖！这女人，身上有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味！跟不就之前和雷道人一起离开的那两只吸血鬼一样，但血腥味要浓郁好几倍！
　　两人都不用多问，这肯定又是暗日派来的人，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吸血鬼。
　　所以虽然她漂亮，但两人立刻转移了视线，不敢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谁让你们走了？不用等雷道人，他自不量力去挑战对手，已经死了，你们两个还想跟着他一起去吗？”妖艳的女人吐气若兰：“这个蠢货，不仅害我的后代死掉，还把对头惹得朝着我们工地来了。”
　　果然，这是一个吸血鬼！
　　“死了！？那位雷道人死了？”阿廖沙和伊万诺维奇大惊失色，赶紧解释：“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想走，是我们没有下一步的施工计划！我们没办法再动工了。而且极夜快到了，我们的人扛不住极夜的气候！您放心，我们会在极夜之后立刻动工！”
　　暗日的成员都是超自然能力使用者，而雷道人是其中的顶级战力，两个工程师亲眼看到过雷道人的能耐，就算比不上“神”，也差得不远。那种人竟然死了，那他的对手到底有多强？连雷道人都被杀了，那普通人更是没有反抗的能力，这已经不是极夜不极夜的事情了。
　　“你们害怕？”妖艳女子微微一笑。
　　“不，我们不是害怕……”两人想要解释。
　　“不过你们说的也有道理，普通人类在极夜之中无法生存，这片工地又是如此简陋，再让你们待下去，你们全部会死。”妖艳女子吐气如兰。
　　“您明白道理太好了，您放心，只要极夜一结束，我们的人立刻回来开工！”伊万诺维奇说道。
　　没想到，这个吸血鬼还挺好讲话的，比雷道人那种油盐不进的老混蛋好太多了。
　　但两人显然是把这位妖艳的吸血鬼的想法给理解错了，吸血鬼勾魂夺魄的目光扫过两人，两人立刻感觉到全身剧震，脑子陷入了一片混沌，只能隐约听到她在说话：“既然你们作为人活不下来，我就勉为其难把你们变成吸血鬼好了。极夜降临，我们是夜行动物，怕日光但不畏惧寒冷，你们能以这种姿态继续工作……至于那个杀死雷道人的人，只要他还畏惧寒冷，只要他还需要阳光视物，就别想逃过我的追杀。”
　　两人只觉得脖子一疼，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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