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变天

影子躲在拐角处，被月光拉的瘦长，干枯的肢体像一桩历经千年的树桩。

        雷鸣吓了一跳，不由的退后几步。

        “怕什么？我是你五叔。”那个靠在墙壁上的影子说道。

        “兵器坊的五叔？”雷鸣突然想起爷爷的话，自己还没有去兵器坊探望五叔，却在这里遇见了他。

        “废话，不是五叔，还能是谁？你怎么不长记性，又去了董府？难道忘了上次遭到雷劈吧？五叔不能总在你身后保护的，你若是真遇到不测，我怎么和你父亲交待。”五叔身材高大消瘦，脸型斜长像一把刀子，此时面容严肃，语气严厉，仿佛要将人吃了一般，但雷鸣却感到一丝的暖意。

        “我上次是不是就是您把我背回去的？”雷鸣问道。

        “你还记得？总算没被雷劈傻！那董家小姐不是善类，你却偏偏去招惹她，……！”五叔长叹口气。

        雷鸣无语心中暗骂，‘雷鸣、雷鸣。你这个色中恶鬼，竟然连狐狸精都不放过，你……你好色到令人发指。’他对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充满了鄙夷。

        “你也好不到那去，连嫂子都不放过，色眯眯的直流口气。”他的暗自腹诽没有瞒过沈屠。

        “我……我……我那是爱，是仰慕、是情怀，没有一丝半点的亵渎。”雷鸣急忙辩解，心里想着以后再琢磨什么事，一定要小心翼翼，这沈屠就想肚子里的蛔虫惹人讨厌。

        “心里是不是有点痛？”沈屠狞笑着问道。

        雷鸣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傻小子，想什么呢，快些回去吧，不然爷爷知道你又跑到董府，必定要家法伺候的，你五叔可替不了你挨打。”雷纵搂着他的肩膀一瘸一拐的催促道。

        “您干嘛对我这么好？”雷鸣想知道答案。

        “你父亲以前就是这么对我的。”雷纵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夜很静，一高一矮两个影子紧紧挨在一起，并不显的那么孤单。

        雷纵一直将他送到小院门口。

        “你马上就十六了，今年的大黑山试炼不同往年，你总是偷懒，五叔担心护不了你的周全。”雷纵临走时又嘱咐道。

        “爷爷说了，我只要在外围转悠一圈就可以了，没有什么危险，五叔你放心吧。”雷鸣嬉皮笑脸的安慰他。

        “当年，你五叔就是被别人引来的金刚猿打折了腿，你父亲为了救我也受了重伤，那个引来金刚猿的人也没得到好下场，神雷御府的落叶归根反而便宜了旁人，今年神雷御府又要搞聚雷归宗，不知道又要引起什么祸事，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家族不是铁板一块，有些族人比外贼更可怕。”雷纵语重心长，想到了过去种种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

        “谁引来了金刚猿？”雷鸣问道，家族狗血般的剧情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雷钟的父亲，长房的大伯——雷厉，他与你父亲雷霆是家族中最有天赋的两人，却在大黑山试炼中为争夺‘落叶归根’的名额大打出手，雷厉设计将山中凶兽——金刚猿引了出来，家族子弟伤亡惨重，我这条腿也废在金刚猿的爪下，雷霆拼着性命重伤了金刚猿，雷厉却想捡现成的，可笑的是，金刚猿临死一击也重伤了他。雷厉咎由自取却害的你父亲也身受重伤，结果那一年，天门雷家没有人能通过神雷御府的大考，这十年来天门雷家日渐式微，在雷氏分支中垫底，都是因为没有人能通过神雷御府的宗亲大考，没有神雷御府的授艺和支持，天门雷家要想进一步发展太难了。天门雷家支撑到现在，还是你父亲——雷霆为了家族利益，放弃修行入都城委曲求全才换来的。”

        家族纷争不断，关系盘根错节，雷钟仇视自己，看来并不是自己多看了柳眉儿几眼这么简单，有些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

        “是不是要变天了？”雷鸣想到小狐狸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雷纵一愣，今晚的夜和往常一样，繁星怂恿在月亮周围，没有任何的异常，这孩子被雷劈后，在斗决台竟然硬抗雷横的‘雷链切’，还站到最后取得胜利，看来遭雷劈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这孩子还是有些愚蠢，那董青青一直在利用他、戏耍他，他却执迷不悟，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用雷劈来警示惩戒。

        他摇了摇头，用手将雷鸣被池水弄乱的头发捋顺，“你切记小心，莫要招惹祸端，五叔进不了大黑山，家族五百年来的规矩，没有人能改变。”又叮嘱他几句，对这个侄子，他实在不放心。

        “好了，五叔，你放心吧，快些回去，真让爷爷看到了，你替不了我挨板子。”雷鸣催促五叔离开，心想小狐狸的话果真是莫名其妙，并没有什么玄机，看来人的想法理解不了动物的思维。

        都城——华阳，神雷御府的雷房中，一个浑身肌肉黑发黑须的老头四肢被铁链吊起呈大字型倒立在房中，铁链上幽蓝的雷电‘噼噼啪啪’乱响，游戈穿梭在他赤裸的身体上。

        都城西郊，铁水瀑的瀑水从天而降重重下，将岩石砸成粉末，将山体冲刷出深潭，白发长须的老头脱光衣服盘腿坐在瀑流之下，凭瀑水冲刷一动不动。

        东边数万斤的圣德神功碑下，身穿土黄色衣服的老者趴在地下，胖大的身躯与石碑下白玉金岗岩雕成的龙赑一样屏住了呼吸。

        灵空寺的旗杆直插云端。

        监天司中九条青铜铸造的飞龙，望着地泉喷涌的泉水，口中含着的圆珠不停转动。

        天没有变，和昨天一样。

        雷鸣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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