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昆仑往事

在一片临近西域的苍茫大地上，一辆列车呼啸而过。

        一名红衣女子坐在一节车厢内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黄沙漫天和近乎寸草不生的丘陵。

        月姬现在正在回到昆仑山的路上。关于昆仑山的传说，在世间多不胜数。很多影视作品以及网络小说乃至地摊文学中均有对于昆仑派的描述。

        有的说昆仑派是深藏于昆仑山深处，不见世人的隐世修仙门派；有的说是威震江湖的武林门派。其实这些说法也算对，也算不对，因为世间本就不是只有一个昆仑派，既在江湖上存在着一个历史悠久的昆仑派，也存在着一个隐世修仙的昆仑派。凡间公认的道教圣地乃是终南山全真教、龙虎山天师府这些世俗道观，但实际上，隐藏于昆仑之巅的昆仑派才是当今玄门正宗。

        这两个昆仑派，自然是那位于仙山之巅的仙人之地在先，世俗中的这个昆仑派开派祖师本是一名江湖中人，恰逢昆仑仙人下山云游，在危难之中受仙人搭救，并受过一些指点，于是便在昆仑山脉外围也建立了一个昆仑派。月姬，便是这世俗中的昆仑派当代掌门之女。

        月姬的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月姬的眼中似乎出现了当年与白离初次见面的时刻。那时自己只有十五岁，而白离那个家伙只是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小屁孩，却整天摆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讨厌。月姬好像置身于当年重新经历那些往事一般，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那是在一个雨后的清晨，昆仑山内，坐落在群山之中的一座年岁古老的庄园，这里便是闻名江湖的昆仑派。如果不是位置过于偏僻以及时不时地传来习武练剑的呼嘿喊声，这里的园林式建筑丝毫看不出像是个武林大派，反而像是富贵人家修建的避暑之处，只是面积却着实庞大了一些。

        月姬正在自己的小院中练剑，却忽然进来两名婢女，对月姬恭敬道：“小姐，门中来了贵客，掌门叫小姐前去大殿迎客。”“贵客？”月姬心中有些疑惑。近些年来，昆仑派中鲜有来客，一些新进的弟子都是门派中人出门云游所带回，怎么会突然来了客人？

        带着疑惑，月姬来到大殿，却发现身为掌门的父亲并没有坐在上首，而是坐在了左首偏位，身旁坐着一位白发老人。说是老人，面容上却没有丝毫皱纹，反而像是一位年少白头的中年人。二人中间摆放着一个小茶几，对坐饮茶。

        老人的身后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却穿着一身与年龄不符的黑色长袍，怀中抱着一柄与他小小身材相比显得极为不协调的长剑。少年微闭着双目，似乎对于周边的一切均不在意，即使老人和昆仑掌门谈论的事情与自己有关。

        “姬儿，快来见过白前辈。”看见女儿到来，月星辰招呼着说道。月姬不愧是大派子弟，言行举止从来不会失了礼数，恭敬的向老人打了声招呼。

        月星辰说道：“这位白前辈乃是世外高人，此次前来我们昆仑派交流，是我们的荣幸。”月星辰指了指站在老人身后的黑衣少年，介绍道：“这位小友是白前辈之孙，别看他年纪轻轻，但是剑术修为却极为了得。你刚好也练剑，不如和白小友切磋一场，交流交流心得？”

        在少年时期，通常都是女孩发育较早，更何况月姬还比这小子大几岁，个头更是比白离高半个头，实在是看看不出来这个小小年纪却硬是扮出这幅少年老成模样的男孩有多厉害，反而在月姬的心里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印象。

        月姬也是年轻气盛，听到要切磋，便自信满满的说道：“要切磋也可以，但必须是当着所有我们昆仑弟子的面才行。”月星辰就觉得有些为难，白云天与自己乃是多年故友，此次前来本是私下切磋交流，实在不宜弄得这般兴师动众。月星辰为难的看着白云天，等着白云天发话。

        白云天却是哈哈一笑，说道：“不妨事，既然令千金想要当众比武，那我们也不能怯战不是？月掌门现在就可以召集门下弟子了。”既然白云天并不在意，或者是对自己的孙子拥有着信心，月星辰也不必再推辞，当即向站在一旁的弟子吩咐下去，教所有在门中的弟子放下手中的活计，于演武场集合。

        昆仑派不愧是名震江湖的名门大派，规矩森严，井然有序。不多时，数十名弟子便齐齐聚集在演武场，排列整齐的围坐在演武堂的四周。在演武场的正中，一身黑袍的少年白离与月姬相对而立。白离的怀中抱着长剑，依然在闭目养神，并没有看向自己的对手。这种轻蔑的态度更是让月姬一阵气结，心中暗恨，心想一定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点颜色看看。

        不少弟子都在交头接耳谈论着什么，似乎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比武十分好奇，不知道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小子何德何能居然有资格和自己心目当中的女神比试。

        整个昆仑派，也只怕只有月星辰以及几位功力精纯的长老看出来，这恐怕并不是白离自视甚高完全看不起对手，而是无时不刻的在修炼一门养剑的功夫。剑存于鞘，温养剑意，月星辰推测，白离的剑至少有半年未曾出鞘过。如果今天有缘能见到白离长剑出鞘，可能会大放异彩。月星辰的心中竟然隐隐有着一丝期待。

        但是在场众多弟子却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只觉得这黑衣小子实在欠揍，是得让月姬师姐（师妹）好好拾掇拾掇，更有心中暗自爱慕月姬者，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是自己上场把这小子给揍一顿。

        眼看众人到齐，坐于演武场正北主位的月星辰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此次比武友谊第一，胜负第二。你们两个切记要点到即止，比武时间是一炷香。可以开始了。”说完，便让场边充当裁判的弟子点燃檀香，敲响了铜锣。

        月姬虽然心中不忿，却并没有急功近利，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面对任何对手都不会麻痹大意。月姬抽出腰间软剑，缓缓挪动着脚步，慢慢的接近着白离。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白离依然闭着双眼，似乎对自己的行动毫不知情似的，这让月姬又是一阵气结，顾不得许多，脚尖一点便朝着白离掠去，手中软剑朝着白离肩膀刺去，心想：“这可是你自己站着不动的，就这么把你刺伤了，父亲也怪不到我头上。”这也是月姬心思善良，要是换做一些歹毒之人，恐怕就会朝白离的心脏刺去了。

        可是让月姬没有想到的是，白离就在此时，双眼猛地一睁，让人感觉波澜不惊的平静气场陡然一变，变得锋利起来。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仅仅只是略微侧了侧身，让过刺来的软剑，同时抬腿，踢出了一记可以写进教科书中的最标准的侧踢。

        ‘砰’的一声闷响，月姬的身形朝后倒飞出去近四米，然后轻轻落在地上。白离并没有踢中月姬的身体，而是被月姬空着的左手臂挡住。月姬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心中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失了方寸，重新寻找着战机。

        周围观战的昆仑弟子确实大惊失色，哗然一片，没想到月姬的进攻居然被如此简单的动作给破解了。世间不少习武者，均对一些变化复杂，高深莫测的武功路数兴趣颇深，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去研究那些复杂的功夫。而白家的传承确实反其道而行，从来不提倡那些繁琐的东西，反而对最基本的招式动作尤其注重，大有返璞归真之意。用白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哼哼哈哈半天有个屁用，一拳即可破之。”

        月姬再次发起了进攻，既然白离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那么月姬也不再打算留手，游离到白离的身侧，剑如雨下，一连刺出七剑，分别刺向白离周身要害。只见白离一矮，便栽倒在地上，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撑着地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躲过了月姬原本势在必得的剑招，同时双脚铲向月姬的下盘。

        从没有遇到过如此招式的月姬非常不适应，只得后撤几步跳开，再次拉开距离。白离一个跟头翻了起来，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地上，又恢复了抱剑而立的姿态，只是眼睛终究没有再闭上，不然也太瞧不起人了不是？

        接下来，场上便出现了颠覆几乎昆仑弟子认知的场面，月姬施展出精妙无比的昆仑剑法，招式玄奇，招招致命，然而那个黑衣小子却连剑都没有拔出，只是用着一些简单至极，却又让人根本意想不到的动作就轻易破解了自家小姐的招式，而且自家小姐居然还完全没有占着上风，让人觉得荒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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