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难忘生辰

江南的冬天是美丽的，雪也是俊俏的。梨花点点白，鹅绒片片飞，穿庭舞月，散入窗台。

        小黑哆哆嗦嗦立起前爪扒拉罗绮年他们的房门，口里“哇呜——哇呜——”委屈又焦急地叫着。

        罗绮年自梦中醒来，看韩轩手脚利落穿衣开门去。她嘿嘿地傻笑开来，小脑袋往温暖的被窝里一缩，酝酿起床。

        小黑是条好狗，从不在家方便。自罗绮年将它领到韩家的粪堆，教它去那里解决狗生大事后，它每每都跑到那里去贡献肥料。不管刮风下雨，亦或大雪纷飞。

        小白也是只好猫，它嫌弃粪堆腌臜，往往跑到菜园空地挖坑……

        “天还早，你多睡会儿吧。”韩轩把罗绮年的衣服拿到火盆上烘暖，絮絮叨叨：“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高。”

        罗绮年黑线，捏捏自己纤细的胳膊腿儿，确实有待长大。

        穿上暖暖的衣服，她心里也暖烘烘的。这夹袄襦裙全是兔子毛做的，柔软舒适，保暖透气。

        想到前些日子他辛辛苦苦上山打猎只为给她做冬衣，她也要为他做点什么。对了，今天是他的生辰，就给他摊碗长寿面吧。今天也是她自己的生辰。腊月初二，同一天出生呢，真有缘。

        罗绮年吃吃地笑着，像只偷吃灯油的小老鼠，狡黠机灵。

        韩轩心痒痒，把她圈在怀里揉揉她乱蓬蓬的鸟窝：“小丫头昨晚梦到好吃的了？”

        罗绮年孩童心性，梦到好吃的吃不着会遗憾，梦到好玩的耍上了会高兴，梦到恐怖的跑不动会大哭。而她醒来后，会把她的梦说给他听。他欣喜他的身影有时能出现在她的梦里……

        “没呢。”罗绮年嘟嘴，声音娇娇糯糯如孩童撒娇。

        “我要起床了。”罗绮年推开他穿鞋，然后在他下巴调皮地印上一吻，接着飞快地跑出房门。

        韩轩摸摸胡子拉渣的下巴，露出憨傻的笑容。他们之间总是罗绮年主动多过韩轩，而韩轩则在罗绮年的温柔中沦陷。

        一个热情洋溢，一个深沉内敛；一个娇憨迷糊，一个粗中有细。

        “二弟，三弟妹，今早别做饭了，来我家吃哈。哦，午饭晚饭也都来跟我们一起吃！”

        “不用不用，大嫂我能煮的。”分家后，二房的家务活被韩钰包圆了，因为张桂花已经八个多月了，肚子大得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脚，行动要人扶着走，根本不能干活儿。

        罗绮年有些担忧：“二弟，你叫弟妹多动动，少吃点。我听村里的老人家说胎儿太大不好生。”

        韩钰苦笑：“她只听她娘的。”

        罗绮年无语，张桂花她娘在怀张桂花几个的时候家里条件太艰难，吃了上顿没下顿，个个都像小耗子似的。是以张柳氏每回来看望张桂花的时候都嘱咐她多吃点，再多吃点，仿佛要把所有好吃的都塞进她的肚子里才算完。

        张桂花本身好吃，得了嘱咐便是拿了圣旨，坚决贯彻到底。一顿不闻肉腥就要发脾气，有好吃的要端进屋里藏起来，自己慢慢享受。原本就丰满的她，现在已经长成一座小山了。

        “大嫂今天啥日子？”张小凤是女人，比韩钰心细，从罗绮年愉快的腔调中嗅出喜讯。

        “嘿嘿，今天是你们大哥的生辰，也是我的生辰哦。我打算给我们庆生！”罗绮年和他们低语，末了还竖起一根手指头“嘘”一声，表示别让韩轩知道，给他个惊喜。

        “大嫂我给你烧火。”张小凤没有准备礼物，很为难。

        韩钰他们过生辰的时候，只是韩母随手煮个鸡蛋完事。而韩轩却是个例外，每年到他生辰的时候韩母好像都会忘记，从没有给他煮过红鸡蛋。

        罗绮年没有提起的时候，韩钰自己都不觉得有问题。但是他冷不丁回忆后，却很为韩轩委屈，也为自己的大意愧疚。

        “大，大嫂，我能做什么？”

        “嗯，你嘛，留着肚子吃饭好了。”

        韩钰越发脸红，忙回房里摸出几个大钱跑村口张屠户那里割了几斤五花肉，捡几根筒骨，还装了个猪脑。他们家男人都喜欢吃炖猪脑，今天的炖猪脑全给大哥吃好了。

        买了猪肉，韩钰才心里踏实了些。

        “今日谁过生辰？”韩轩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和水煮红鸡蛋问，想想家里没有腊月生的，惊讶地偏头看罗绮年：“你生辰？”

        罗绮年裂开嘴笑，指指自己，又指指他：“嗯，我，你。”

        韩轩傻笑，迅速垂眸掩盖氤氲的眼睑。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生辰，难为她知道。从未有人帮他庆生，他也从未觉得失落。然而此刻，他却很感动，很感动。他何德何能，让她真心以待。

        “吃面，吃面。”罗绮年微笑催促。

        韩轩含笑答应，大口大口哧溜哧溜吸面，及到碗底，躺着块又大又厚的卤牛肉。

        罗绮年眨眨眼，好不俏皮可爱。

        韩轩好笑，清明的眼珠子又蒙上雾雾的水汽。

        罗绮年捂嘴偷笑，她是故意的！她就想逗逗这木头脸，想看到他脸上现出别样的表情。她想到很多，惊讶、感动、微笑……唯独漏了哭泣……她没想到魁梧高大的糙汉子内心住着水做的美人儿，嘿嘿。

        “吃个鸡蛋。”罗绮年给他剥个鸡蛋，他感动的糗样她一个人欣赏就好了，不能让他在家人面前出丑的。

        不管人后如何捉弄他，在人前她都要给他足够的尊重。

        韩父看着小两口私底下未来眼去，粉红色的酸泡泡都要将他淹没咯。可他还是笑眯眯地看着，长寿面一口一口吸溜，他也幸福的冒泡。

        他亏欠大儿子良多，现在有人帮助他照顾老大，他无比欣慰啊。

        用完早饭，罗绮年送给韩轩一套新衣服。

        韩钰也不舍地贡献出他最稀罕的长啸：“祝大哥大嫂琴瑟和鸣。”

        韩杰没有准备，正不自在间，张小凤端来一只梅型银簪，解了他的困窘。

        韩父哈哈大笑：“老头子俗气，给你们一人一个大红包，希望你们早早生子。”

        韩轩和罗绮年含羞接过。

        张桂花撇撇嘴，小声嘀咕：“哼！说请我们吃饭，还不是为了收银钱。”

        所幸她的牢骚埋在喧闹的笑声中，无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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