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弑神之刃

　　张单立将上半身一点点旋转至背面，如此一来，他便正视着面前的男人了。

　　男人有简单清爽的发型，脸上似乎还稚气未脱，这使得他看着更近似一个男孩，而非成熟的、沮丧的、阴沉的大人。但他的黑眼睛，非人的异类气质以及身后虚空浓深的长影，将界外魔永恒的生命与漫长的经历一一告诫来人。

　　张单立是一具铁人，他没有人类软弱的生物性，但理智依旧清楚地明白：眼前人掌握的不可理解，不可言喻的权与力。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外来者，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唯一的追求只是观察，包括你们，在这颗星球上人类短暂的历史中，曾有一些智者向我寻求知识，也有古代的皇帝寻求改变世界的力量。现在，你走到我面前了，你又在追寻什么呢？”

　　张单立发出带电流的闷声：“我……我只是想救人。”

　　“救人？从哪儿？从谁手上？你要进入鼓山吗？鼓山是边宁的游乐场，你想要去挑战他吗？”

　　“不，我是打算去救他的，鼓山的情况很糟……”

　　“你打算把王从他的宝座上救下来。我明白了，可你明白吗？鼓山发生的一切，都与边宁有关，他虽然慷慨地向你分享了虚空生物的隐秘，但他向你隐瞒了更多。如果你想要找到真相，就去寻找我的神龛吧，在那里，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界外魔在张单立眼前消失了，他的义眼没有捕捉到他移动时的任何一帧，他就只是消失了，或许是以接近光速移走，又或者单纯是身体隐形，总之，张单立心里尚有许多疑问，却一时间得不到解答。

　　天光真的暗淡下来了。

　　秘境的鼓山没有灯，但晶体里存储的光还在缓慢释放，虽然大部分细小瘦弱的晶块不多时就彻底暗淡下去，但结晶山上的光还算充盈，张单立左右顾盼，在东面，他看到一栋建筑。

　　随着他向建筑靠近，愈发感觉周围的气氛在改变，张单立直觉自己在穿过某个缓冲带，使得自己越来越深入未知之境。

　　当脚下的结晶地块过渡为水泥地表时，张单立到达了车站。

　　他很确信自己已经走出了结晶山顶的平台范围，此时，他所见的残损的车站，空寂无人，硕大的建筑板块漂浮在空中，像是怪异的楼梯，在指引他往高处，站台里的黑夜走去。

　　一列扭曲碎裂的老式绿皮火车横亘在站台的轨道上，车头掼入更深邃的空间。

　　张单立到了，站在最末的一节车厢上，他看到前面远处有个熟悉的背影，那人正展开双臂，一步步走向车头。

　　那人，确定无疑是边宁。

　　张单立越过静止不动的边宁，走到火车头。

　　这里通向一片波澜宁静的海。只不过，在虚空里，这海水是灰浊的，同时也是残缺的——海的边缘可以清晰看到，有嶙峋的水壁。

　　海水平和深沉，隐约有长鲸嘶鸣。

　　张单立遥望海边沙滩，那里铺就六百六十六层紫色帷幔，在海水浅浅冲刷的海滨上就是界外魔的神龛。

　　他抵达了这里，神龛上放着三枚发散虚空气息的符文骨片。

　　“仅代表个人，赠送给你的一点小小礼物。”

　　“这是什么？”

　　“另一个世界里，那里的人类曾在大鲸的骨骼上雕刻符文用来侍奉我。这些，也是边宁最不愿让人知晓的隐秘。”

　　“边宁也见过你吗？”

　　“是的，他是我认可的利维坦猎手，他身上的故事让我觉得，非常有趣，然而他已经太强了，当舞台上的角色安排失衡，无疑会大大削弱故事的戏剧性，毕竟又有哪位观众希望看到一场毫无悬念的表演呢？”界外魔用深邃的黑色眼眸凝视着张单立，“而你，将灵魂寄托于虚空的狂人，得到结晶蝶庇护的你，勉力在虚空面前保留了神智，又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我非常之期待，为此，我将赋予你一项至高的技艺。”

　　张单立沉默不语。

　　“我将虚空的权与力同你分享，一如我将之与边宁分享，而除此之外，我还会给予你，锻造弑神之刃的知识。”

　　“什么？”

　　界外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是的，如你所想，这是一柄强大的武器，你可以用它切开现实与虚空的隔阂，可以用它将敌人的身躯与魂灵轻易撕裂，甚至，你可以用它来，杀了我。”

　　“可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交给我呢？”

　　“我只负责为演员们提供道具，而结局，则由你们自己把握。”

　　界外魔说完，再次消失，张单立一时间茫然无措。

　　说好要给他弑神之刃的，东西呢？

　　等到他将神龛上的三枚符文收起，这木质的神龛忽然崩塌，残骸落入水中，张单立见那残骸里有一枚阴沉的结晶飘散黑色气流，便将它拾起，而这枚结晶便忽得化作一团浓烈的，深幽的虚空气流，在他掌心跳动，仿佛一个微小的气旋。

　　那气旋里，张单立猛地抽出一柄精密的漆黑双叉剑。

　　它的剑体比成人的手臂稍短，而分为双股，仿佛是一把尖锐的音叉，墨黑的石质色泽，仿佛是黑曜石制成，因虚空的特性，它的存在并不稳定，而是在不断频闪。

　　张单立握着这柄特殊的虚空之刃，将其剑柄上精密的卡扣嵌入手掌，仿佛是专门为他打造的。

　　也正是当他握住这把弑神武器，由虚空结晶制成的，他的魂灵载体，将张单立的意识全然包裹，此时他凝滞不动，感觉自头颅内的核心处弥散出强烈的支撑感，他的魂灵似膨胀的气球，贴住躯壳的内壁，所以他感到机体各处都有幻触。

　　张单立的思维，开始分裂。

　　【虚空之刃，用血与哀嚎的灵魂浇灌它，用利维坦的骨灰侍奉他，将使其无比强大。使用它，我可以切开时空。】

　　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好。

　　【使用符文吧，向虚空许愿，获得超越世俗规范的权柄。】

　　他取出三枚符文：“我想要来去自如的力量。”

　　虚空接受了他的愿望，取走了三枚符文。

　　张单立感受到核心里沸腾的冷流，他获得了行走于虚空的异能。

　　那么此刻，他挥舞黑刃，一剑斩开了秘境的维度，一道幽深的虚空裂隙，带他通往真正的现实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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