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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新生


舒九鸣第一次见师尊施展身容重塑之法。此乃化神期以上修士才能施展的法术,被施术之人可永久的改变容貌与身体特征,宛若新生。

        很快,少年就不再是那个穿着破烂短打布衣的小跑堂,只见他浑身渡着一层金光,身上的衣服也已换成了风华剑宗弟子的道服,就连身形也稍稍拔高了一些。容貌更是不必说,脸庞棱角分明,剑眉星目,一双炯炯有神眼睛下是高耸的鼻梁,竟像个金尊玉贵养大的公子。

        此后就算祈鉴日后光明正大的行走于修仙界,也没人能靠外貌发现他的不死之身。只见藏虚子满意的捋了捋胡子,开心的一挥袖袍唤道,“道宁”。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弟子匆匆从内殿走了出来。

        “仙尊有何吩咐。”

        藏虚子打量自己的“杰作”,笑眯眯的安排到:

        “这是风鸣上君下山游历新收的徒弟祈鉴,你带他去木织堂领些日常器具,往后他就住在停鸣殿了。”

        身容已改,舒九鸣虽不情愿但终究没说什么。至于祈鉴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停鸣殿,此时正兴奋的打量着自己。

        殿里知情的三人都没说话,看起来一副顺其自然你情我愿的样子。

        但这把道宁震惊坏了。

        “风鸣上君收首徒了?还是男子!苍天了,这种鬼热闹我要赶快告诉其他师兄弟!”

        道宁堪堪按耐住自己的八卦之魂,他已经是个成熟了掌灯了,喜怒不可形于色。只见他拼命压着嘴角,神色肃穆的低着头应声,“是,仙尊”。他对着祈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师兄请随我来”。

        道宁对祈鉴十分尊敬,这可是勇士啊,真不知道他以后要怎么活!

        道宁引着祈鉴去了木织堂。方才热闹的元神殿一下子只剩两人。

        舒九鸣看着藏虚子满脸踌躇。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比如师尊为何不直接告诉祈鉴他们要助他成仙?而祈鉴如此重要,师尊为何不自己收他为徒?舒九鸣沉重的面色尽数被藏虚子收入眼中。

        只见虚弥仙尊摇了摇头。他这个徒弟修道天赋极高却不通人情,如此下去只会困住自己。

        藏虚子有意启发舒九鸣。只听他悠悠的开口:“小九儿,为师问你。你可否看出祈鉴最在乎什么?”

        舒九鸣不知师尊为何问这一句,茫然的望着藏虚子。萍水相逢,祈鉴在乎什么她怎么能知道?

        “你且好好想想。”

        师尊发了话,舒九鸣不自在的理了理衣袖,心想着:这人活了一百年却还是一身破烂的布衣,可见并不爱钱;有着愚蠢的、一文不值的少年意气,会替恶人求情,但心肠不坏;虽然孤苦伶仃但很会照顾自己,身上还有针线包

        不过就是一个凡俗世的普通人罢了,普通人所求无非是好好活着。

        舒九鸣犹豫了一瞬,答道:“他想做个人,好好活着?”

        “看来小九儿这趟颇有收获。”藏虚子温和的拍了拍舒九鸣的肩。“你猜对了,他的人性很重。这样一个喜欢市井烟火的人对成仙是没有欲望的,以成仙引诱或威胁他并不是上策。”

        千盏往生灯忽明忽暗,舒九鸣感觉到这殿里的气氛突然沉重起来,原来师尊一直都知道她的困惑。她看着藏虚子再次盘坐在蒲团上,轻轻闭上眼道:

        “祈鉴知道万般皆是命,却还奋力的想为自己做主,这是他的人性,也是他的道。”

        “小九儿,你的道是什么,你可明白?”

        藏虚子一句话将舒九鸣定在原地。

        道?她的道不就是至善道吗?爱苍生,爱万物,甘愿放弃成仙,一辈子伴着风华剑镇万恶。

        为何师尊还要问她的道是什么?

        舒九鸣不懂。她想上前求师尊解惑,却不料对方一个挥袖,一股大力将舒九鸣送出元神殿。

        “师尊?”风鸣上君难以至信的看着紧闭的殿门。

        虚弥仙尊苍劲的声音传入耳中,“回去吧,与祈鉴好好相处。前路坎坷,你的道才刚开始。”

        元神殿殿门紧闭,藏虚子不再见她了。

        三百灵阶白雾环绕,舒九鸣一步一步走下大殿,第一次生出了茫然无措之感。

        舒九鸣回到停鸣殿时祈鉴还未从木织堂回来。内院依旧是她走时的样子,一簇又一簇的玉兰花交相辉映,散发出淡淡清香。

        “道?我的道是什么?”

        转修至善道错了吗?

        放弃成仙错了吗?

        替师兄扛起苍生的重任错了吗?

        什么叫她的道才刚开始?

        没有人会想到一贯威风凛凛的风鸣上君也会有如此茫然的时刻,不过舒九鸣也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萎靡稍纵即逝,既然师尊说让她做个好师傅,她做就是了。管他收徒还是悟道,她舒九鸣自不会退缩。

        道若难她,她便破道。

        舒九鸣环顾停鸣殿,今后这里将再多一人。

        “祈鉴。”舒九鸣心中默念徒弟的名字,“我自当助你成仙。”

        而另一边,道宁正送祈鉴来停鸣殿,一路止不住的打量这即将成为风鸣上君首徒的人。

        “师弟,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看我。”祈鉴终于忍不住开口。自他以风鸣上君徒弟的身份踏入木织堂开始,众人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他不是拜了个师,而是去送命。眼下这被称作道宁的师弟,更是眼睛黏在他身上,想找到些是什么让他英勇就义的真相。

        “咳咳,师兄别见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被风鸣上君挑中做徒弟的?上君她向来要求严格,嫌少有弟子敢投她的门。”

        糟了,忘了这档子事儿。

        不死之身不可泄漏,祈鉴慌忙编了个理由说道,“我?我是在被山匪打劫时偶遇上君的,她救了我后见我骨骼奇佳,便说带回来收为徒弟,我无父无母也没有一技之长便跟她回来了,好歹混口饭吃。”

        祈鉴将舒九鸣从黑衣人手下救他的事略微改了改,倒也不完全算骗这师弟。只是他说完后,对面的道宁却一脸的,“你在逗我?”

        “怎,怎么了?”祈鉴一时摸不准这风华剑宗的人,“难道是我说的谎话被拆穿了?”刚想再找补两句,只听道宁说到,“师兄没骗我?你说是风鸣上君救了你?”

        “是啊。是她救了我啊。有问题吗?”祈鉴纳闷儿了,堂堂上君救个人很奇怪吗?这师弟怎么回事。

        “不是不是,我没问题。我只是觉得这事太罕见,一时间难以相信罢了。”道宁忙摆着手解释。

        “罕见?”祈鉴心觉不对,“师弟有话不妨直说。”

        道宁看着祈鉴仿佛在看一个待宰的羊羔,心里一时不忍,悄咪咪的凑近他道,“师兄想知道我便告诉师兄,但师兄可不能和风鸣上君说,否则我就死定了。”

        祈鉴迅速的点了点头,再三保证他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得了他的保证,道宁这才左右看了看,凑过来说道:

        “师兄有所不知。咱们修士要提升修为,无非是练功与历练,入世再出世,以此得道。可偏偏风鸣上君与众不同。她是千年难遇的奇才,十八岁筑基,一百岁修为至金丹,两百五十岁到元婴。整个过程中没下过凡俗世一次,任何心法剑术看一遍就会,就连几次破道都是练剑时顿悟的。修仙界传言她将是第二个清玄仙尊,会早早的得道成仙。”

        祈鉴:“哦,那这不是很强吗?就算救了个人也是正常,你为何觉得罕见?”

        “问题就在这里。”道宁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的样子,继续给他解释到,“风鸣上君恃才傲物,一心登仙,凡尘俗世向来不放在眼里,遇到有人求救也只说人各有命,不能乱了因果。就连百年前那场大战,她青梅竹马的师兄净衡上君不敌万恶向她求助,她也不为所动,竟眼睁睁看着净衡上君战死在她面前。”

        “什么?”祈鉴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这上君竟真的如此冷心冷清?

        “这还不算呢。”道宁见祈鉴震惊也起了兴头,拉着他继续抖猛料,“师兄想来也听过,咱们风华剑宗之所以能立足修仙界,成为第一修仙大派,靠的便是神剑风华。传言谁能让风华剑认主,谁就能劈山填海,移形换影,成为当一不二的强者。这净衡上君清风霁月,德行厚重,原本已与风华剑结契,马上要继任下一任宗主,却不想在大战中身亡。可凑巧的是,在他死后,风鸣上君竟成了风华剑的主人!她虽无心做宗主管杂事,可风华剑毕竟是神剑,四方五海谁不想要?那风华神剑只与修至善道的人结契,而修至善道则永无登仙可能。这风鸣上君不愿放弃登仙,但也不愿失了神剑,便在净衡上君死前拿走了他最后的灵力,这便逼迫风华剑认了主。”

        说起风华剑,祈鉴回想起了舒九鸣杀那黑衣人时的干净利落,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有还有。这百年间风鸣上君潜心修炼避世不出,有一次左霆长老的弟子悯之师兄误入她的居所,扰了她修行,竟被她打断三条肋骨,废去一半修为丢了出来。左霆长老心疼弟子无端被打,来找风鸣上君讨说法,却被上君用风华剑赶了出来。长老修为不如上君,加之年岁已高,一时不察竟也被她打伤,愤愤而归,此后我们便再无人敢靠近她了。”

        二人说的热火朝天,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停鸣殿门口。道宁不敢再说下去,只满眼怜悯的看着祈鉴道:

        “师兄,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虽不清楚上君为何救你,但你日后要多加小心啊。”说罢安慰的拍了拍祈鉴的肩膀,真不知风鸣上君会如何折磨他。

        “哎,师弟?师弟?”道宁送回了祈鉴便匆匆御剑走了,任由祈鉴在身后喊他,头也不敢回。

        祈鉴此时脑子里一团乱,抱着领来的衣物器具坐在殿外发呆。道宁口中的舒九鸣虽“恶名在外”,但他并不认为她会是极恶之人,从她替他挡针便可看出。

        只是这师弟说的话他不会完全相信,但也不完全否定。舒九鸣干净利落的杀黑衣人是他亲眼所见,她确实冷心冷清,只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啊。

        想到这里,祈鉴不禁抬头看天,“老天爷,你是嫌我过的还不够苦吗?啊!”

        停鸣殿外坐着一条耷拉着耳朵可怜兮兮的“流浪狗”。少年顾着黯然神伤,全然没注意到一白色衣角从殿后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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