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科奎拉

郑森也在这艘旗舰上。
  那部手机自从放在总兵府后，就一直被他霸占着。这是一部卫星电话，里面有定位系统，只要有信号，就能互相联络。它的模样与早期的诺基亚很相似。
  屏幕是黑白的，只支持简体中文，能接打电话、收发短信，有十几首可调换的和弦铃声，以及几个简单的小游戏。
  经过这些天的不断摸索，他已经可以用笔画打字了。虽然上面都是简体字，但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稍加琢磨就能辨认出是什么意思。
  手机里只存了四个名字，一个是赵刚，他知道是谁，毕竟是赵刚手把手教他如何使用的，只是没事他也不敢轻易联络。
  另一个是皇帝，就这个名字他更不敢打扰！
  第三个没听说过，叫孙传志，备注是太平洋舰队司令。想了想，他也没去打扰人家。
  第四个有点印象，叫谢维清，可备注却是巴城总督。
  他记得父亲以前手底下有个秀才就叫谢维清，后来听说要去巴城，就再也没了消息。他心里觉得很可能就是此人，却不知如何搭上了朱皇帝，还做了巴城总督。
  当郑森把这个消息告诉郑芝龙时，老海盗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不是挺好的嘛，起码咱们跟那边多了一份香火情。我看这位朱皇帝比京城的崇祯强，办事大气，也不瞎猜忌。若是他的海船实力真如林兄所言，都是钢铁大船，那咱们今后就踏踏实实跟着朱皇帝混，你今后就给他当官！”
  可对于郑森来说，当官不当官先放在一边，在海上实在无聊，还不如玩会里面的游戏。
  贪吃蛇他已经玩到了  900  多分，却总是无法通关。五子棋他觉得太简单，提不起兴趣。垒方块又太难，每次玩一会儿就被气得想把这玩意儿扔下船，但想想父亲那粗大的家法，他又不敢。
  等气消了，人又变得无聊，便又拿起来玩，看得老郑直摇头。
  估计赵刚也不会想到，他能把未来的民族英雄影响成第一代游戏少年。
  几天前，从巴城返回的货船向马尼拉的西班牙人报告说，大明先后袭击了帝汶岛和巴城，将上面的荷兰人几乎被杀光了。
  而且打的旗号是为大明的百姓报仇！
  这可把菲律宾总督塞巴斯蒂安·乌尔塔多·德·科奎拉给吓坏了，他们之前可是连续屠杀过两次明国人，若是明国海军真的要来报复，他肯定也挡不住。
  于是连忙召集手下雇员商议。
  可惜这年月连个相机都没有，想要用传递画面信息只能靠画师！
  在没实地见过飞艇的时候，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上千英尺的空中巨兽。
  直到现在，从帝汶逃走的荷兰人还在讨论，大明的铁甲舰是全铸铁还是仅包了一层薄薄的铁皮。
  他们到底是如何将大船驱动的？
  有人猜测船舱里肯定有数百名奴隶在不停用手或脚来转动齿轮，带动船底的巨桨不停摆动，才能获得如此巨大的动力。
  也有人认为，明国人一定是发明了某种机械，可以带动类似船桨的动力设施，仅靠人力可能无法保持如此稳定高效。
  他们至今都没讨论出结果，更不会把这个消息通报给世仇西班牙人！
  所以这位总督只知道荷兰战舰被揍的很惨，却不知道它们到底是如何被摧毁的。
  他原本是想暂时撤退到果阿，因为传闻太离谱，什么荷兰舰队撑了不到一小时，巴城一夜死了上万人......
  这一切都说明，明国军队比以前见过的任何南亚土着都更具威胁！
  若是帝汶岛守不住，军官们可以说是因为缺少守军，但巴达维亚召集起来的仆从军也上千了，不还是没挡住吗？
  手下军官却一致认为可以搏一搏，他们的理由是马尼拉非常坚固，且拥有火炮数量众多。
  帝汶守不住，毋庸置疑是因为人少，大威力火炮也没几门。
  巴达维亚是因为事先起了骚乱，城内的中国人和外面敌军里应外合，还因为误伤欧洲各国商船，迫使他们站到了对立面，使攻城炮火得到加强。
  而且巴达维亚的正规军也很少，平时抵挡土着进攻还需要平民帮忙守城呢，更别提遇到大明正规军了。
  其实他们想抵抗的主要原因是有家人和许多固定资产。
  人可以撤走，他们积累了两三代的财物却只能丢给明国人了，这如何能甘心？
  许多军官的家人都在吕宋拥有种植园，这是整个家族大部分收入的来源，怎么可以轻易扔给那些曾经看不起的亚洲土着？
  “我们可以征召军队，不止是西班牙平民，日本人、马来土人都要征召起来，就像之前那样！”阿奎上尉用力挥着手，他已经不再年轻，可想到20年前那场“大丰收”，心跳就会加速。
  副官也在一旁搭腔：“我非常赞同，总督阁下。我们昨天刚好回来四艘马尼拉大帆船，现在无论是军舰还是兵力，都非常充足。”
  旁边卢卡斯上尉轻咳一声：“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醒诸位先生，那些干活的明国人已经开始不听话了。昨天来码头卸船的都是受过洗礼的教徒，他们报告说有人在串联那些未受洗的明人，他们被排挤了，不知道更多的串联内容。但我想这不是一种好的现象！”

  科奎拉恨恨的拍了下桌子：“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了，明国人为什么这么顽固，他们就不能像马来人一样，感受主的荣光，接受祂的教诲吗？”
  他手撑书桌站了起来大声道：“先生们，去征召士兵吧！我们无论是走还是留，都不能任由那些贱民捣乱！去吧，为我们的士兵筹备一场盛大的筵席，以弥补他们的损失！先派人监视巴里安的明国人，不能让他们提前逃跑，必要时可以开炮轰击！”
  明人被允许居住的地方叫涧内，也叫巴里安，就在西班牙人的火炮射程内，这也是前任总督特意安排的。
  1565  年  6  月，圣·巴布洛号大帆船满载着亚洲货物和香料，从马尼拉驶往墨西哥南海岸的阿卡普尔科港。
  自此，从马尼拉到美洲的往返联系便建立起来。
  马尼拉当地盛产柚木，西班牙殖民者们用这种柚木制造了排水量在  300  至  2000  吨之间的三桅大帆船，不仅能载  300  人，还配备了数十门火炮。
  在那个时代，这种大帆船可以称得上是海上巨无霸。
  大帆船每年  6  月乘西南季风自马尼拉启航北上，至北纬  45°至  42°水域，顺北太平洋上的黑潮东行，随后抵达阿卡普尔科，行程将近一万海里，历时约  6  个月。
  回程时则顺洋流直航，历时约  3  个月。
  这条航线从被发现到现在，已经被西班牙人使用了  70  多年。
  每年都有  1  至  4  艘马尼拉大帆船往返于两地之间，他们收集大明的生丝、瓷器以及南洋的各种货物运往墨西哥，一次航行就能获利  10  倍，也为大明和南洋带来了大量白银。
  瀛洲也需要白银，若是当年西班牙殖民者老老实实做生意赚钱，朱逢春也不会想着灭掉他们。
  “你们说这些欧罗巴人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要搞屠杀呢？”
  飞艇上，休息室的大书桌旁。有官兵，有流寇，但当他们围坐在朱逢春身旁时，却显得极为和谐。
  但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从谷成到马尼拉直线距离约  2000  多公里，这一路为了避免大家互相尴尬，朱逢春就让他们到书房看书，顺便和他聊聊天。
  张献忠出身草莽，从小就跟着父亲卖红枣，大字不识一箩筐。而这些书又都是简体字，其他人也看不习惯。
  于是旁边有个小战士正在帮他们念西班牙对外侵略史，后来读到弗兰西斯科·皮萨罗率领一群由  168  名西班牙士兵组成的乌合之众，在与  8  万殷人的战斗中取得胜利，并俘虏了他们的皇帝阿塔瓦尔帕。
  殖民者不仅将其关押了  8  个月，同时勒索其国民，让他们用黄金装满一间长  21  尺（明尺）、宽  16  尺、高约  8  尺大小的房间。
  但在赎金交付后，皮萨罗却违背自己的诺言，不仅处死了阿塔瓦尔帕，还对他的国家进行了掠夺和屠杀。
  于是，有人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
  那些事件让在场的众人开了眼界，他们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去看待世界。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在这个世界上，不同的国家和民族之间，竟然存在着如此残酷的关系。
  这不禁让他们想起了满清鞑虏。
  若是没有朱皇帝，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死于他们的屠杀。
  那简直就是一群畜生！
  但如果将鞑子与屠杀数百万殷人的西班牙殖民者相比，他们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因为他们无法理解欧罗巴人的想法。
  朱逢春说道：“我们的圣人、我们的祖先一直教导我们，要拥有诚实、善良、正直、宽容、谦逊等等这些高贵品质。
  孔子教人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孟子强调‘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们都在鼓励我们坚守道德底线和人格尊严。
  这些教导对我们华夏后代的人生观、价值观的形成以及行为准则有着深远的影响。但你们知道欧罗巴人的祖先，以及他们的神是如何教诲他们的吗？”
  众人不答，都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欧罗巴人的《圣经》中记载，他们的神给了他们一片应许之地，于是约书亚对  34  座迦南城池进行了屠城，将城中所有的人口，无论老幼，全部斩尽杀绝，甚至连牲畜都用刀杀尽，以此打下了一片江山，得以在此地立足。
  对于他们来说，征服只有两种方式，第一种就是彻底消灭。第二种则是杀光所有男子，只留下女子融入他们的族群。
  对于屠杀，他们不会有任何愧疚，因为这是他们的神让他们做的。即使神没有让他们这么做，他们也可以先杀人，然后再去找神父忏悔，杀得少不花钱，杀得多就花点钱买个赎罪券。
  这样对于他们来说，之前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与他们无关了。至于被杀的人是否痛苦，他们并不在乎。反正他们得到了想要的土地和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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