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江湖

办公室另外一位女士，85年的，农村出身，很黑，很瘦，穿毛衣时不穿胸罩，喜欢吃臭豆腐，暂且叫她黑妹，黑妹给人的感觉深不可测，就是你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内心深处瞧不上另外两个女人，觉得她们都是靠父母走到今天的，而自己则是考出来的，干出来的，只是自己付出最多，级别最低，任劳任怨。

        我快40岁了，湖，所以我的原则是不说话，不传话，只要在办公室，只干工作，我做excel特别快，写东西也快，她们憋好几天的东西，我一会就搞定了，我几乎代替她们所有，平时主任动不动开会，中专动不动爬山，就我跟黑妹在一起，黑妹就跟我倾诉，一是倾诉她婆婆，说来说去最核心的就是当年见面礼的问题，少了三千块钱。二是倾诉办公室搞分裂，说主任与中专孤立她，说有人请吃饭也不喊她。

        黑妹给人的感觉很朴实，很简单，但是我对她没什么好印象，总觉得这个人非常的“酸”，你跟她说个什么事，她非要给分析分析动机，一分析，全是腹黑模式，她儿子跟我儿子一样大，我儿子读私立学校，她儿子读公立学校，我选这个的原因是，一是离家近，二是不用频繁接送，三是学习压力小，小学那么大压力干什么？

        她呢？天天跟我聊这些，一会说，去读私立学校的都是有钱人，说自己没钱，去不了，故意酸不溜秋的。一会又说私立学校的老师都是从乡下招上来的，教学质量不高……

        她的世界只有这么大。

        就是个农村娘们！

        后来，我从单位出来后，我跟黑妹就没再联系，微信也删了，我觉得让这么一个腹黑的人关注自己，是个炸弹，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凡是优秀的，都是肮脏的。

        我交往比较多的，反而是中专。

        中专是懂人性的，懂规则的，真需要解决什么问题，还是需要这样的人，她嘴再臭，家族在，朋友在，我媳妇事故逃逸后，要拘留，我实在想不起求谁了，我求大boss他未必懂，反而容易把小事搞大。

        我求助主任吧？

        主任她不懂这些，她在体制内没有几个朋友。

        我找了中专。

        中专接着把我媳妇给拦截了，不让她去自首，自首百分百拘留了，而是直接联系了对方车主，赔偿，一聊，又聊到了亲戚了，解决了。

        对方是城中村的土著，她也是。

        所以，很多亲戚。

        一想起主任，我就觉得那仿佛是我闺女，长不大，不食人间烟火，她只要找我，肯定是与文艺有关的，例如去青岛看演唱会，去济南买cd，偶尔也会到我们书店来看书，我生日时还送了我一本冯唐的《成事》，里面写了一句话：“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上次，郎朗来临沂演出，她要去，问我能弄到门票不？

        是地产商搞的。

        我要了两张。

        那晚，我们要连夜返回，下很大的雨，雨刷都刮不干净，我们走沂河大道，桥下有积水，车辆不敢贸然过，就排队在路边等着，她是那种很容易怕冷的人，夏天也穿着外套。

        她问，“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穿着裙子？”

        我说，“我发现了。（其实，我没发现）”

        她说，“我是穿给你看的，结果今天天气有点冷，我又穿了个外套。”

        这些，“已经是她能说能做的，极限了。”

        至于你想抱抱？亲亲？

        不可能。

        她对我不是那种爱情，可能是单纯的文艺青年之间的感情，她对爱情的渴望依然是偶遇白马王子，白马王子只爱她一个人，她从来不在意什么对方有没有房子，开什么车子，什么学历，这些都不是参考标准，参考标准只有一个，怦然心动。

        这也是她到今天也没再结婚的缘故。

        她没遇到。

        在咱看来，40多岁的女人了，你不该考虑的现实一些吗？

        咱啥也不能说。

        只能当个好朋友，知心好朋友。

        前段时间，她来我们书店拿书，她说自己调岗了，去了一个比较轻松的岗位，我问送的什么礼？

        她说，“一盘cd。”

        在她眼里，“cd比钱好使……”

        其实，cd的背后是她妈，不过这样的人干审批有个好处，公关对她没有任何用，公关对中专也没啥用，中专私下里偶尔开个绿灯，也是帮亲戚朋友，外人送钱送礼，她基本都退回，真正的口子在黑妹身上，她胆子也大，有些材料她都帮着造。

        那我呢？

        也差不多不食人间烟火，我一个月工资4千来块钱，可能都不够我一天花的，我貌似就没取过工资，我甚至都有恍惚感，我们上班难道是为了工资吗？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

        我就没考虑过待遇这个问题。

        还有一点，咱就上那么几天班，千万别给自己惹麻烦，主任看似是个傻白甜，但是原则性问题上，她一点都不傻，经常跟我讲，字只要签下去就要负责任，话可以乱说，字不能乱签，我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大boss会让她干这个角色，知道她死板，不乱搞。

        但是，有些时候，遇到咱特别喜欢的女人来求咱办事，咱比当事人还着急，总想帮着快点获批……

        小高是英语老师，不是在学校教书的，而是搞英语培训的，她比我小很多，我记得我在qq空间风生水起时，她找过我，当时她是个初三学生，我一看，太小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只身一人见九宸，也不怕他乱搞？

        我把她鼓励了一通。

        有件事，无法证伪，她说考曲师也是因为我。

        她觉得偶像是曲师大的。

        更大概率是别的学校考不上吧？

        她要办的这个证，非常难办，理论上应该这么讲，若是严格按照标准卡，除非是自建学校，否则肯定过不了，消防、抗震、噪音、操场……

        还有一个原因，曾经有培训学校出过事，老师把孩子忘车里，闷死了。（新闻上有）

        所以，本地原则上是睁一个眼闭一个眼，就是你干我不管，但是我不批证，出了事呢？那你就是三无学校，不属于我们的责任。

        大家，都没证。

        小高为什么执意要办证？

        她有更大的野心，她想做私立学校，她认为这是趋势，包括我儿子读的私立学校也是由一个老师创办的，在临沂开了这么多家，人家自己还在临沂大学教书呢。

        她来找我时，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真是小高了，1米75左右吧。

        她跟学生们的关系，跟家长们的关系，教学方式，招生门槛，年收入，都颠覆了我……

        她每年请学生看两次电影。

        跟家长关系也很好。

        她只招优秀的学生，不招差生，优秀的学生具有口碑效应，所以她基本不愁招生，她的口号就是从优秀到卓越，能让同学们感受到成绩的突飞猛进。

        她一年能赚多少钱？

        至少能剩100万。

        而且，她很古董，依然是存折。

        收完学费就去存。

        这些，我在朋友圈发过，她现在每年给我发红包，都是去存款时，一年利息多少钱，她给我发多大的红包，大家可能很好奇，这些人为什么非要给你钱呢？我说过，这是创作者独有的福报。

        家人知道她的收入不？

        不知道！

        她也不说，日常生活的也很朴素，到现在还不会开车，也没车，打扮的依然像个大学生，这些我在日记里都写过，包括她的教学模式之类的。

        我get到了她内心深处的需求，她是求安全，若是证件齐全，那么真出了什么事，她也是安全的，若是不齐全呢？出了什么事，她就跟着出事了，例如闷孩子的那个校长，接着坐牢了。

        她的教学模式，能否复制？

        很难。

        因为，她内心有爱，有光，也算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若是农村娘们？就成了黑妹，有时我想起我小学、初中的老师，他们嘴里真的只有冷嘲热讽，没有爱。

        小高老师，真的很受欢迎。

        我都很喜欢她。

        那我就下决心帮她，看看到底会卡在什么地方？

        我推心置腹的跟主任说了，这是我师妹，我一心想帮她，主任说已经好几年没发证了，很难开这个口子，一开，大家接着来公关。

        我就懂了。

        我又联系大boss，问怎么办？

        大boss给出了个主意，草船借箭，让去找连锁品牌又无意在我们本地做分校的，让他们以招商引资的方式来办证，肯定一路绿灯，办完后，直接收购，等于对方只有一个出证的成本，而你什么都有了。

        主要是掩人耳目。

        大家一看，人家是连锁品牌，咱攀不了。

        这些问题，都不难办，只要有思路，就是成本问题了，后来联系了多家，人家都不敢这么合作，后来有个做大语文的，跑马圈地，高速扩张，顺利合作。

        双减，对小高影响大吗？

        有影响，但是不大。

        因为，她全是口碑介绍来的，一般只有周末才上课，只要家长不恶意举报，没任何问题……

        我记得，有次，我跟几个培训老师一起吃饭，我分享了小高的案例，没有一个人相信，可能觉得我说话水分太大吧，我就在想，贫穷会限制一个人的想象力，县城里年入百万的群体并不少，你看我们小区多少辆大g吧？

        偶尔，读者里有做培训老师的，问我如何突破？

        我说，你把学生教好就行了。

        能教好，能产生口碑，那才是真本事，另外，我觉得小高真正的高明之处在于，只要优秀的学生，而不是差生。

        我帮的另外一个人，是搞美术培训的，算是一个区域品牌，遍布临沂三区九县，还辐射到连云港、徐州、日照、枣庄、济宁。

        老板是临沭的，女强，男弱。

        我们认识的原因很简单，老板娘通过高能量场的关系约我们主任出去吃饭，主任喊上了我，就这么认识了。

        我印象很深的是，女的穿了一条瑜伽裤，当时瑜伽裤还不流行，她敬酒时会跑过来，咱能看到她的肚脐眼，还能看到瑜伽裤勒出的高低起伏，咱还在想，这女人，咋这样穿？看来搞美术的人就是前卫。

        她老公基本不怎么说话，小跟班模式。

        都是她在谈。

        饭毕，他们要回临沂，一辆埃尔法，有专门的司机，给我们每人一个红包，因为我级别太低，是500块钱，我们基本没啥交集，因为桌上我没有发言权，有主任，主任上面还有领导，还有关系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除了敬酒外，不说任何话。

        那时的他们，还没“看见”我。

        酒场上，大家说的积极协助，真到办理时，还是会卡死，她给主任打电话，主任让联系我。

        我们加了微信。

        她很倔强，每次退回，她都问哪里不合适，我就差告诉她真相了，就是你怎么做都是不合适的，因为不可能给你yes，你应该入乡随俗，大家都黑着，你也黑着，你搞不了特殊。

        因为这个事，她跑了六七趟，当然一般不找我。

        最后一趟，主任把她又推给了我。

        我佩服的是，两口子咋这么恩爱呢？天天在一起，你们不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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