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王艳

离开大学后，跟大学同学交流的多吗？

        基本，没有。

        最初，我是很高傲很自信的，觉得高他们一等，他们还在靠父母养着时，我已经自食其力了，并且有房了。

        可是，到了社会上，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灵魂拷问：有正式工作吗？

        又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由自信转为了自卑。

        前两年，大学同学毕业十五周年聚会，有同学联系上了我，问我愿意不愿意参加，可以当个神秘嘉宾，理由是九宸你实现了财富自由和时间自由。

        我拒绝了。

        他可能还会多想，是不是九宸瞧不上大家？

        其实，我内心的声音是：我不配！

        因为，在众人面前，我是自卑的。大家最低是硕士毕业，而我是高中毕业。另外，大家不是在高校工作就是在国家部委任职，而我呢？

        在县城，当个书店老板。

        是发自内心的自卑，不是调侃。

        所以，从qq转到微信时，大学同学，我基本都没再加上。

        一切，如宋老师所料，我最终走上了后悔之路，后悔没有读研究生，没有读博士，而选择了退学。走向社会后才深刻领悟一句话，在山东，只有编制才是硬通货，其它都是旁门左道。我都四十岁了，有时跟我爹谈心，他还会感叹一句，你若是能有个编制就好了，唯一的遗憾。

        毕业两年后，此时的我已经是广东出版集团的签约作者了，要出一系列的书。青岛有家报纸做了我的专题采访，这个记者姐姐叫阿俊。

        今天，我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我记得那时她大儿子刚出生，如今马上高考了。

        因为这篇报道，一位在青岛工作的大学同学联系上了我，说她看到报道了，替我高兴，非要喊我吃饭。

        我依然不好意思，觉得矮人一等。

        但是，还是去了。

        她在海关工作，自嘲自己是学渣，没能考上研究生，只能退而求其次考了公务员。

        跟她吃的这顿饭，很是紧张。

        聊了聊一些共同往事，军训时谁会跳民族舞，谁跟谁最终成了男女朋友，就这些……

        她属于早婚系列。

        就在吃完这顿饭半年后，她给我发了婚礼请帖。

        那我肯定去。

        婚礼上，遇到了不少大学同学，多在读研。大家在交流研究生生活，一个宿舍几个，做什么课题，我也插不上话，也不敢多嘴，做了一名安静的听众。那时大部分同学对我的定义，还只是一位退学者，并不知道我因何而退学，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从qq到微信转移时，我连海关这个同学都没有添加。

        等于我主动切断了与所有大学同学的链接。我总觉得，在他们眼里，我是个混混，是个叛逆者，是个不正干的学生，不是一路人。我的初恋之一刘静对我的看法很具有代表性。

        几年后，有个姑娘主动联系上了我，说是我师妹，跟我一个系，比我矮一级，说很崇拜我之类的。她叫钱饭饭，她的出现我甚是开心，我是这么想的，她能找到我，说明我们班有同学在关注我，在认可我，在传播我。

        我把对同学们的爱，都倾注在她身上了。

        她步了我的后尘，写文章，她的题材是女生小清新系列。

        一口气出了两本书，还卖了电影版权，说是让《失恋33天》的编剧买走了。她为什么要用艺名？因为，她在体制内工作，不想让读者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不想让单位的同事知道她的网络身份。

        她的这种双重身份其实也是大家对我的期待，既有，又有，很遗憾，我只有一条腿……

        我的书店是做名家签名书的，一般仅限于名家+获奖作品。我也不在意她是不是名家了，先来1000套再说，帮她卖书，帮她吆喝……

        按照我的签书标准，别说是她了，全山东符合我签书标准的作家，也不超过5个，我是为了推广她而破格的。在文章里也反复的替她吆喝，提升她的知名度。她是占了一个什么便宜呢？我错位了，把她想成了我们同班同学了，仿佛是我大学同学们突然认可我了，我是因此而卖力的，也想证明，看吧，九宸今天一呼百应。

        不过，后来我们也没合作太久。

        因为，她的书，我实在欣赏不来。可能适合中学生阅读吧，我卖是卖不了，只能靠送，送个一千册是可以的，继续送？

        我承担不了，毕竟我是拿真金白银从她手里买来的。

        后来，她跟我联系的也少了。

        据擅挑拨的朋友讲，钱饭饭之所以没有再搭理我，是觉得我的能量已经压榨完了，没有太强的利用价值了。

        由她去吧。

        我跟她认识，正好是位于我被羽毛球击中脑袋的失忆期，所以我也拿捏不准我有没有见过钱饭饭本人，可能见过，也可能没见过。

        实在，想不起来了。

        故事继续……

        2015年，第九届茅盾文学奖揭晓，基本跟我们预测的差不多，在公布获奖名单之前，我们已经找作家把书给签好了，只等揭晓开卖。

        只有王蒙的《这边风景》没有预测到。

        王蒙的书很难签。

        一是，他干过文化部部长，级别足够高。

        二是，他年龄大了，很难批量签书，签书是个体力活。

        那，我们也要努力争取，因为我们的核心利润点是做茅盾文学奖的签名套装，所谓的套装就是一个都不能少。何为套装？10本为一套，我们的成本在300元左右，零售700元到800元，一次做1000套，一年做两次。1000套要卖多久？顶多一个月吧，我们在这个领域是行业老大，没有对手。

        为什么一定要做套装呢？

        前言里，我写过，大部分茅盾文学奖，其实都是水货。

        单卖？

        一年卖不了20本。

        必须靠套装，用硬通货去带动这些水货。

        硬通货是可以日常零售的。

        水货不可以。

        两者是什么比例？

        三七。

        这么说吧，大部分茅盾文学奖，都不值得一读。就是因为我太熟悉这些作品了，从而觉得，我上，我也行！

        不光是我这么认为，豆瓣评分就是最好的说明。

        为了做套装，我必须要联系上王蒙老师。我委托出版社帮我联系，出版社给的答复是王老师没有档期。为什么出版社总是这么卖力？因为，我们帮他们卖书。

        我又联系了我们山东籍德高望重的老作家，问能否帮着打个招呼？

        老作家推给了我一个微信好友。

        说是此人比较熟悉。

        我加上后，说明情况，她说晚点回复我。一天没任何动静，我心想，这是放了我鸽子，次日给我回了信息，说没有档期，很遗憾。

        我表示感谢。

        这姑娘微信名叫王艳。

        我拥有大部分作家的微信，为了讨好他们，我会每天挨着刷一下，给他们点点赞，写个评论。很多人忽略了点赞和评论的重要性，尤其是对作家，作家最在意的东西就是回应。

        点赞意义不大，但是评论非常重要，评论不能敷衍，要有心，有爱。

        在点赞过程中，我发现她跟我们山东籍的作家普遍有交集。出于八卦，我问了问跟我很铁的老作家，这姑娘是干什么的？

        老作家跟我讲，在文化部门搞外联的，主要是与作家群体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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