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大年夜是陆家四口一起过的，老宅没有人来喊他们过去吃饭，他们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不再是以前那种小可怜，对那边的人或事也颇为不屑了，家都分了，其他的做再多也是徒增烦恼。

        没有手机、电脑，也没有春节晚会、娱乐节目可以看，这个年夜过得是挺无聊的。不过让众人欣慰的是，今年的年货准备的足足的，就是陆母不让他们多吃，怕点心果子吃多了，就吃不下饭了。

        好在父子三人也极为能吃，竟将陆母准备的饭菜吃了大半，当然，也必须得有剩余，古人迷信，有余，就是年年有余的意思，连桌子上的一条清蒸鱼也是取了吉利的寓意。

        吃过了年夜饭，众人都有些无聊，还要守夜，又不能出门，陆母便拿了瓜子、糖果放在炕桌上，几人围坐起来，倒也暖意融融。

        陆宁安抱着一杯茶暖手，正觉得无聊，陆父便咳嗽了两声，准备开始“讲古”了。

        “讲古”其实也就是闲聊唠嗑，长夜漫漫，众人又都没有睡意，这个时候一般都会由长辈给子孙讲些老规矩、老故事什么的生活技能和经验之类的。

        一代传给下一代，祖祖辈辈皆是如此。

        俗话说“老人不讲古，后生要失谱”，说的便是老年人不讲传统的经验教训，青年人做事就没有准则。

        陆宁安去年也听陆爷爷讲过一些老话，什么夏不睡石，秋不睡板。白天多动，夜里少梦之类的，老一辈人的经验谈，他听了，也记在心里，反正听着和现代中医讲的保养身体也没什么差别，他惜命的很，当然也记得牢。

        只是，陆父显然不是个讲古的材料。

        也难怪，毕竟是第一次，以前，他和陆宁安一样，都是坐着旁听的人。听陆爷爷讲古，听陆大伯吹嘘，听他们俩在陆宁安一家人面前吹捧大儿子一家，贬低小儿子陆二福一家。

        陆宁安安静的听了会儿陆父讲故事，突然觉得有些熟悉，脑子一转，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陆爷爷讲过的么，老生常谈了。

        果然，他一抬头，陆母和大哥陆宁平和他一眼，满脸都是无奈。

        只是，陆父说的正在兴头上，嘴里滔滔不绝的，又不想打断他的性质，他们就只能尴尬的低头抠指头，数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过的怎么这么慢。

        说的口渴了，陆父才停了下来，看了看三人，嘿嘿一笑。

        农家没有那么多讲究，看众人都困得开始打哈欠了，陆母发话让大家都去休息，明天还得早起去拜年。

        晚上睡得早，睡眠质量也好，早上起来也是精神饱满的。

        陆宁安早上起来的时候，大哥陆宁平也已经起床，而陆父和陆母起的更早。

        还真是发财了，一家人都换上了新衣服，从里到外，焕然一新。这点十分难得，要知道陆母惯是节俭，一件衣服但凡还能穿，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过的。

        陆宁安刚穿过来的时候，穿的衣服都是大哥陆宁平穿小了的，而大哥的衣服也是大堂哥陆宁浩穿不了的旧衣服。

        兄弟俩互相看看，一个挺精神的小伙，一个是俊秀的小少年，都挺好看的。

        他俩一起跑到陆父、陆母面前拜年，祝福父母新年如意，陆宁安也跟着在旁一起说吉祥话。

        陆父笑嘻嘻的叫起，揉了揉两人的脑袋，和陆母两人一人给了一个大红包。

        陆宁安伸手捏了捏，哟，挺厚实的，他却忘了这毕竟不是现代，红包厚实不代表给的钱多，要不是一旁的大哥当即拆了红包到出来看了看，他还真觉得发财了。

        无论后世还是现在，人人都爱吉利，就是给出去的红包或者赏钱都是凑的吉利的数字，陆父和陆母给的红包都是一个六文，取六六大顺之意。

        好吧，与前些年在老宅里人的压迫下给的一文钱相比已经是一笔巨额财富了，陆宁安兄弟二人心满意足的收好红包，准备出门拜年。

        一会儿也会有村里的小辈来家里给陆父和陆母拜年，这是村里的习俗，然后陆父和陆母会将桌子上的花生瓜子、点心糖果分给来家中拜年的小辈。

        入乡随俗，陆宁安跟着陆宁平一家家的拜年串过去，大过年的，看到来家里的小辈，大人们都会露出个小脸，然后将来人的口袋塞得慢慢的，不拘是瓜子、大豆、花生什么的。

        一直到来到老宅，屋里静悄悄的，两人进门就大喊爷奶，给他们拜年。

        心里有多少的不情愿，这个时候也得咽下，不能露出一分，这里是以孝治天下的古代，如果陆宁安不想被人说不孝，就得在面子上做好，这就是为什么就算是分家了，他爹每个月该送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送去。

        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只是分家，又不是断亲，冷眼旁观的人多的是，落井下石见不得人好的也不少。

        过年的好日子，陆爷爷和陆奶奶也终于露出了一副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少夹杂了点苦涩。

        陆爷爷怎么也没想到，他以为小儿子离了家，肯定过的穷困潦倒，到时候一定会求着他想要回来，那时候，他该怎么好拿捏他。没想到，雏鸟离巢，日子竟然过的蒸蒸日上起来，反倒是他一心护着的大儿子家过的一天不如一天。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分家，打死他都不会放小儿子一家离开，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听说小儿子陆二福现在火炕的生意做的火热，他却没脸去蹭，只能在家里生闷气。

        前几日，小儿子来家里送口粮的时候他有心提一嘴让大儿子跟着一起干，可惜当即就被小儿子拒绝。

        “陆大福连地里的庄稼都拾掇不好，他怎么跟着我干，我这都是要出大力气的。”陆二福满脸的不屑，直接开口拒绝：“别到时候仗着是我大哥，作威作福，啥事都不干，就知道吃干饭。”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陆爷爷此时想起来，老脸还是觉得脸红，一家子亲兄弟的，至于么，当人，他也知道小儿子这说的是实话，因此只能不了了之。

        至于陆奶奶那里，打从一开始，火炕的事就没和大儿子一家说。

        儿子是她生的，她能不知道？陆二福话里的可能性在陆大福身上表现的只能多没可能少，本来兄弟俩感情就不深，她又何必枉做小人，在中间掺和，以后啊，还是得靠大孙子陆宁浩了。

        也不知道宁浩在县里如何了，这段时间也就递了个消息回来，也不见回来看看，这几天，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看看，瞧了眼明显长了个子的陆宁安兄弟俩，陆奶奶轻叹一声。

        两位老人心中百转千回，陆宁安全然不知，拜了年收了红包后，还是不见陆大伯一家，兄弟两人也不问，直接转身走人，幸好陆爷爷和陆奶奶也没有留人吃饭的意思，否则兄弟俩还得想个借口拒绝。

        等出了老宅的大门，兄弟二人直接把红包拆开，一模一样的，和往年一般无二的一文钱，各自看了一眼，装进口袋，蚊子再小也是肉，还是收好吧。

        “宁安，这边，这边。”

        陆宁安一抬头，远处一颗枯枝老树下，何佳琪正挥着手叫他，旁边还站着一脸无奈的陆羽恒。

        “和你朋友一起去玩吧，记得回家吃饭。”陆宁平也看到两人，知道是弟弟的好友，推了推陆宁安，让他过去。

        “知道了，大哥。”陆宁安应了一声，跑上前去。

        “宁安，快走，邻村刘财主家请了戏班子，现在都快开始了，咱们一起去。”何佳琪一大早就跑去找了陆羽恒，再去找陆宁安的时候，刚好看到陆宁安进了陆家老宅，因此，拉着陆羽恒一起等在门外。

        “我原本在家看书的，被他拉了出来。”说着，陆羽恒无奈的瞧了瞧何佳琪。

        “大过年的，给自己放个假不好么。”何佳琪撅嘴，天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真是个书呆子。

        “就是，好容易休息一天，也该适当的劳逸结合。”陆宁安向来是两人中间调停的那一个，对待两人不偏不倚，谁也不得罪，不过大过年的，何佳琪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于是说道：“走吧，一起去。”

        这个时候，去看戏的人肯定多，两个村子离的这般近，村里肯定也有人去看戏，这些年世道也太平的很，陆宁安很心大的就答应了。

        “咱们三个太小了，不安全。”陆羽恒还是很担心。

        “怕什么，我听我爹说，有很多小摊贩都去了，好多好吃好玩的，可热闹了。”何佳琪满脸希望，恨不得离开就飞过去。

        好多好吃好玩的啊？

        陆宁安脑子里闪过一幕幕小吃食和古人玩乐的玩意，心不由的蠢蠢欲动。

        此时，情形瞬间变成了二对一，陆宁安和何佳琪都把希望的眼神投向陆羽恒。

        最后三人相互对视，陆羽恒无奈的抽了抽嘴角，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点头同意，三个孩子拉着手去了邻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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