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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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彦，30岁，金牛座，五年前在国际时尚圈一举成名，连续五年位居福布斯三十岁以下精英榜首，今年刚满三十仍没有落下，但行事却十分低调。平常不太喜欢露面，每一季时装周品牌发布秀的谢幕是唯一暴露在大众视线的机会，尽管摄影师抓拍的够快，也只拍到了他的侧脸。
一个谜一样的人。
宋彦不常接受采访，仅有的两次都是国际权威时尚媒体，vc杂志社如果这次采访成功，将会是他首次接受国内杂志采访，定会在圈内产生不小的轰动。
天早早地暗了下来，开往郊区的路上，城市的灯光渐稀，出租车狂飙在郊外空旷的马路，像穿梭在吸血鬼制造的浓雾里。
时思打开导航，是通往yan工作室的路没错，车都跑出六环外，表单上的金额已经超过三位数，她忍不住问道：“师傅，可以开发·票吧？”
“没问题。”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瞧了她一眼，顺势拉开了话茬，“姑娘这是去哪？天要下雨了，你去的那个地方可不好打车。”
“工作。”
要下雨？窗外夜空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还回城里吗？如果时间不长，我可以在那等你，半个小时以内只要一百块。”
“不用了。”时思委婉拒绝。
出租车最终在一个独立建筑前停下，四周传来阵阵凉意，举目望去，方圆五里不见灯火，足以见住在这里的人的孤僻程度。
“一共185，支付宝还是微信？”司机师傅递过两个二维码。
“微信吧，别忘了发·票。”
“好嘞，真不用我等？”司机还不忘争取生意。
“没关系，谢谢您。”时思下了车，骤然而来的冷空气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身后的出租车掉了个头，越来越远。
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出城的时候堵了一会儿车，距离约定的时间超过了半个小时。
时思按下门铃，半晌，没有回应。身后风声呼呼作响，时思心里发怵，又按了两次门铃。
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的房子亮着灯，应该是有人的。
大约过了五分钟，有脚步声靠近，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感应灯应声骤然而亮，照见了一张斯文清秀的脸，以及来人脸上的不耐烦。
“有事？”
是宋彦没错，这张脸和照片上的剪影很像，非但如此，这声音也有几分耳熟。
“你好，我是vc杂志社的编辑时思，约了今天晚上七点的采访。”时思自报家门。
“是你。”
时思不解，难道他们见过？
宋彦抬起手腕扫了眼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十七分，约我会面的人是lisa，更何况我还没有答应接受采访。”
这么说只是会面，采访还没敲定下来？
门口的感应灯灭了，眼前的人陷入到一片黑暗中，除了一个笼罩而来的身影，什么都看不见。
时思对着他的方向解释道：“抱歉，来的路上堵车了，我们主编临时有事不能来，采访的事由我来做，只需耽误你半个小时。”
“恐怕不能，我没有感受到vc的诚意，采访就算了，慢走不送。”那人退后一步，准备关门。
眼看门就要被关上，时思一时心急伸手去挡，她没想到宋彦关门的速度这么快，胳膊猝不及防地被木门夹住。
“嘶——”她深吸了一口气。
感应灯应声亮了，宋彦面色严肃，迅速开门拉过她的手腕。
时思想躲，就听他道：“别动。”
袖子被撩起，即便灯光没那么明亮，仍能感觉到手腕的不对劲。
“进来。”宋彦放开她，转身进了院子。
时思手臂发麻，稀里糊涂地跟他走进去。
院子不大，道路两侧是草坪，屋前还有一棵如盖的松树，秋风扫过，凭生一股难以名状的孤寂。
进了屋，灯光如昼，他瞥向她微红的眼睛，目光下移，落到她的手腕上，伤处被衣服挡住了，看不清。
“我没事。”时思下意识地捂住衣袖。
后者强势地拉过她的手腕，这一下刚好牵扯到刚刚被夹的地方。
就不能温柔点？时思心底抱怨。
“娇气。”宋彦掀开她的衣袖。
腕骨上侧有一处明显的瘀痕，青紫色一片镶在白皙的手腕上，像是戴了一条宽手链。宋彦眉头微皱，松开她进了屋。
时思并不觉得自己娇气，只是有时候生理反应脱离她的掌控，刚刚那一下是真的疼，有那么一瞬，她以为手腕要断掉了。
只是人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并不会去了解背后的东西。
片刻后，宋彦拎着个药箱递给她，时思没接。
“等我给你上药？”
时思愣了片刻，依旧没接。
“不用了，采访的事您可以考虑一下，我们vs杂志社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平台，对您的品牌曝光有益无害。”
“我的品牌还需要曝光度？”
这句话说的没错，宋彦的品牌有口皆碑，尽管起步于国际，在国内也不乏大批追随者。
他打开药箱，取出药膏强行拽过她的手腕，药膏即将碰到伤处，动作放轻。
手腕间一片冰凉，宋彦就在眼前，与她相距不足十公分，鼻翼间是陌生男性的气息，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他的喉结。
时思倏地侧过头，看向其他方向，玄关处的挂勾上赫然挂着一个手环，虽然此刻没有亮着，但依旧清晰可见上面的“23”。
是他，生日party上的那个男人。
痛感回来了，与药膏的清凉感交织。她重新打量眼前的人。
传闻中，宋彦不喜交际，既然如此，昨晚出现在施博超那倒说不过去。
“昨天晚上的人是你。”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问这样的话。”
“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见证那场闹剧的观众之一。”
如果宋彦不提，时思已经短暂地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这时候提起，的确不合时宜，她改为打量他的工作室来转移注意力。
不同于其他设计师工作室的杂乱，这里整洁而空旷，放眼望去，前几日刚在国际走完秀的新一季服装就挂在墙面一侧，人台上还有一件半成品，或许是他新的设计。旁边是缝纫机和烫台，一个小型工作室，现在没有员工，或许是他的私人工作室也不一定。
另一侧则是书桌和书房，透明的落地窗前有一张极简的沙发，她下意识地看向楼梯口，或许不仅仅是他的私人工作室，这里可能是他家。
“你住在这？”
宋彦没有回答，收起药箱，退出她的范围，又重新换回那张冷酷的面孔。
“你该走了。”
“来都来了，采访的事可不可以商量？”
“和我不小心伤到你无关。”
撂下这些话，他旁若无人地返回到书桌前坐下来，顺手抄起一本书，态度再明显不过。
书的封面是simons，她非但没离开，反而走进室内。
“你喜欢simons？难怪，你的设计里有很多对他致敬的影子。”
书后的人抬头看向她，“我说的不够清楚？”
“是因为我迟到？”
“只是其一。”
“还有什么？”
“我并没有打算接受采访，约lisa过来，不过是之前欠她一个人情。”
“可主编不是这么说的。”时思很确信，主编的意思是已经敲定了采访这件事，而不是让她来搞定宋彦的。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眼中有轻蔑之意。
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主编或许并没有其他事情，而是一开始就打算派她过来的，因为她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我想争取一下。”
既然宋彦并没有赶她走，就还有希望。
“都是成年人，不要像个孩子一样耍赖，我不对女性动手。”
他态度坚决，没有回转的余地。
“你看，现在我们就在对话，接受采访并没有那么难，只需要几个问题，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桌子后的人放下书起身，朝她走过来。
尽管他刚刚说过不对女性动手，却来势汹汹。
时思不自觉地退了半步，躲到一旁的柱子后。
“我不过是想完成工作。”
宋彦没有理会她的解释，反而越靠越近。
骤然刮来的狂风将折页窗吹开，砰的一声撞在窗框上，书桌上的设计稿被狂风扫了一地，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司机师傅诚不欺她，早上还是晴空万里，这会竟真的下雨了。b市的天气就像是一个猜不透脾气的女孩，近来着实反常。
宋彦的脚步停顿，转身去关窗。
时思蹲下捡起地面上散落的一张张设计稿，纸张上的线条很美，尽管还没有做成成衣，足以让人窥见其美感。
一个做女装的男性设计师，内心一定有很温柔的一面吧。
手中的纸张倏地被抽走，宋彦陆续将地面散落的其他设计稿捡起来，垂眸看向她，眼神淡漠，又侧头看了眼外面的大雨。
“带伞了吗？”
时思收回刚刚一闪而过的想法。
雨水如注，冲刷着玻璃窗。
她接触过很多模特，眼前的人虽不是模特，却有着过人的高冷脾气，这么想来，施博超反倒是个另类。
呸，她怎么想到那个混小子，时思摇摇头。
“打扰了。”她的倔强在这一刻骤然崩溃，终究，她不是那种可以放弃自尊不管不顾的人，没理由再赖着不走。
刚走到玄关，还没来得及开门，手腕忽然被拽住，不巧，刚好碰到被门掩的那一处，时思疼到整个胃都跟着紧缩起来。
“雨停再走。”身后的人松手，顺势将房门反锁。
雨夜，骤然被锁上的门，像电影中的犯罪场景。
他刚刚看书时戴上的金边眼镜还没摘，如果这个人是罪犯，一定是那种一脸正气的斯文变态。
“你不觉得打扰？”
“至少还没有泯灭人性。”
所以，还是有感觉到打扰，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才会这样。
时思索性重回到沙发上，个地方前所未有的偏僻，已经呼叫好几次，仍没有出租车接单。一条猝不及防的验证信息闯入眼帘，头像是施博超。她自动忽略。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雨非但没有停下的预兆，反而越下越大。
书桌后的那个人还在埋头工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权当她不存在。三个小时，如果宋彦接受采访，今晚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偏偏这个人极为固执，留她避雨，却不给她采访的机会。
电话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时思正在翻看手机，不小心点到了接通。
“姐姐，你在哪？”
意识到是谁，时思立刻挂断。
铃声再次响起，她迅速转为静音。
才刚消停一阵，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书桌后的人目光扫过。
时思轻咳了一声，避开他的目光。
今天出门一定忘了看黄历。
“没吃晚饭？”这是他留她避雨后说的第一句话。
时思点点头。
“没吃饭还会迟到？”
宋彦起身，走向拐角的一个密闭的房间。
片刻后，带了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牛奶过来。
“谢谢。”
刀子嘴豆腐心，他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血。
牛奶是热的，驱散了半夜的寒气，工作室里不宜有烟火，能拿出这些，对她来说已经是雪中送碳。
“雨不会停了。”宋彦扫过窗外。
今天的工作室里多了一个闯入者，像是一个意外。
“我叫朋友过来接我。”时思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翻开手机，上面已经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
她顺手删除，拨通陈姬的电话，电话铃声持续了半分钟，无人接听。
“不好意思，我暂时可能回不去了，能不能——”
“不能。”时思捏紧手中的三明治。很奇怪，她分明是过来采访的，这会儿怎么像是一个误入少女闺房的无赖，莫名别扭。
“我还没说是什么。”
“采访或留宿都不能。”
刚吃了一口的三明治瞬间没了胃口，尽管肚子还在咕咕地叫个不停。
这个人真是难以捉摸，忽冷忽热的态度，若即若离，尽管他只是个陌生人，他们从没有靠近。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还是施博超。如果接通电话，以施博超的性子很可能会来接她，但之后的事情就很难说了，可如果留在这……她想争取一下。
“你打算怎么办？撵我出去，送我回去，还是要我自己走？”
宋彦双手环胸，指腹撑在下颚，似是在思考应对的方法。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如果你答应采访，或许就没有之后的事情了。”时思趁热打铁。
“你不迟到，就不会被困在这。”
一个一点都不绅士的男人，尽管他看起来有一副绅士的面孔。
“对不起。”可能是夜深了，时思妥协，她该走了。
屏幕上的号码再次亮起，她没接，而是放下手中的三明治，拿起随身的包走向门口，解锁开门，动作熟练到像开自己家的门，才刚跑进院子，冰冷的雨水像是冰针一样从头顶扎下来，恍若掉进冰窟。
头上多了一把伞，将那冰针一一挡开，“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不是，是以退为进。
“先回去。”
来人没给她思考的机会，拽住她没受伤的另一只手腕往回走，他的力道很大，挣脱不开，等回过神，人已经回到他的工作室。
宋彦找了双拖鞋给她，“我怀疑你有所图。”
浴室里，时思冲了好一阵的热水才缓过来，后知后觉，她是过来采访的，不是来宋彦家里洗澡的，以退为进的代价有点大，或许刚刚宋彦说的没错，的确是她脑子坏了。
“替换的衣服。”
外面的人挂了个袋子在门上，脚步声渐远。
从浴室出来，宋彦正坐在沙发上，他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旁边还放着一床棉被。
“不准去楼上。”
下完这道命令，他起身上楼。
“等等，你打算让我留宿？所以真不顺便接受采访吗？”
他一系列的举动让她有所期待。
宋彦回头，目光自她身上扫过，“你准备以什么交换？”
时思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裳，“你是那样的人？”
“你呢？”没等她回复，宋彦已经上楼了。
这个问题是多余的。
时思走到沙发旁，刚拿起被子准备铺床，就听已经走到二楼的人又道：“这个工作室里的任何信息都不允许被曝光，出了差错，你负责。”
这句话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警告。
夜已经很深了，时思睡不着，索性在工作室里来回打量。
那些秀款近距离看细节更精妙，尤其是礼服上的植物刺绣，用的不多，点缀的恰到好处，绣样栩栩如生，并不显厚重，植物的清冽感扑面而来。
她本是学服装设计出身，奈何手绘不怎么样，又觉得做一件衣服面辅料细节琐碎，也没什么耐心，阴差阳错转行当了编辑。
能这样沉下心来去打磨一件作品，应该是源自热爱吧。
外冷内热且专注，这是她短暂的时间里从宋彦身上感觉到的。
他的设计也就在眼前，并引起她的好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出一篇专访，说不过去。
无论是不是主编要求，时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篇专访她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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