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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八章:这会


  大家也都下了地,开始收拾碗筷、洗碗刷锅、拾掇屋里屋外,等齐齐忙了一通,收拾好了,益哥和保成领着狗子,因为保成吃的多,就房前屋后的消化食。

  屋里,她们姐妹几个,就炕上一坐,煮好了茶水,茶碗一端,炕上喝着茶,说起了话。



  说来说去,还是杏枝的事。

  杏枝刚来这一趟,大家的兴奋劲还没过去,这会吃饱喝足,话头又起,说的就更来劲了。

  “杏枝姐姐真好看,”水灵儿支着下巴,眯着眼,嘴角带笑,“穿的衣裳也好看。”

  福福见水灵小家伙眼里星星闪闪,就笑着问她,“那你是喜欢杏枝姐姐多一些还是喜欢杏枝姐姐的衣裳多一些?”

  水灵该是没想到福福会这么问,一愣,福福只好又说了一边,水灵这才听明白,歪着脑袋瓜,还模样怪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还是杏枝姐姐好。”

  “为什么?”

  “衣裳是穿在杏枝姐姐身上,才显得好看,”水灵一板一眼,说的有头有理,“所以说到底还是,还是杏枝姐姐好。”

  福福就笑,小家伙心思通透,真真可爱。

  炕上烧的热,屋外又晴空万里,虽然日头要西下,但这会还空中高挂着,照着万物,散发着万丈光芒。

  吃饱喝足,人一懒散,睡意就来了。

  嗯,福福是坐着,水灵和苗苗两个不知何时七歪八歪的已经躺上了,两个枕着兰儿的腿,脑袋瓜凑一块,说着悄悄话,偶尔还咯咯的笑,笑声在整个屋子溢开来。

  柔儿坐在窗台边,看着篮子长的几样菜,听了水灵和苗苗两个的笑声就回头看,眼里带笑,也不说话,温温柔柔安安静静的。

  福福挪了挪身,靠在身后的墙上,然后整个人一滩,懒散的不行,也舒服极了。

  水灵和苗苗的笑声一落,忽然,紧接着,就传来两个此起彼伏、一句接了一句背诵文章的声音。

  额。

  两个,躺在炕上,枕着兰儿腿,一句接一句,背起了文章。

  而且还争着抢着的,先是齐齐的背开来,可能是觉得太吵闹,争抢的连声音都听不见,就很有默契的一人背一句,把文章接下来。

  兰儿听的认真。

  一字一句,水灵和柔儿两个口齿清晰,虽然听不懂,但满眼羡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俩,听着文章。

  耳边是一声声文章,声音清脆,嗯,福福听了几句,睡意就更浓了。

  不能睡,福福知道,这会要是睡下了,估计晚上就睡不好,明个还要早起去刘家,一整天的活动,睡不好可不行。

  打起精神,等两人背完文章,福福也要参与进来。

  “姐姐再教你们一段新的,”福福话音刚落,水灵和苗苗两个就嗖的一下翻起身,拍手叫好,福福就笑,然后看向兰儿,“从头来的,也不长,你也能跟着学。”

  兰儿一听,可不得了。

  福福肉眼可见的那股高兴劲,从头到尾,从心底到全省,在兰儿身上,四散开来。

  兰儿是真真的高兴,这种高兴不是吃好穿暖的那种,而是打心底流露出来的,因为能和柔儿她们一起学,一起背,这种没有落下,跟上来的感觉,福福是知道的。

  兰儿也赶忙坐好,把腿盘住,满眼盯着她,唯恐疏忽了一字一句,跟不上。

  福福就笑,喝了口水,等柔儿也坐过来,她们把福福一围住,她就在脑子里挑了个短简点的文章,字正腔圆的先读了一遍,然后一字一句的分析,接着,再领着她们过了一遍。

  嗯,三遍过后,先是苗苗和水灵两个,凑一块,嘀嘀咕咕了几句,就齐齐小声的开背,却是字字句句不错不落,全记住了。

  柔儿见兰儿紧皱眉头,该是还没太琢磨透文章,兰儿就轻声开口,一字一句背的极慢,停顿的也极妥帖,又帮兰儿温了一遍。

  等柔儿一背完,兰儿还有些不好意思,心里紧张,手攥的紧紧的,衣角已经被攥的皱开了,这会轮到她,见大家都鼓励的瞧着她,咬咬牙,然后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声音先是极小,轻飘飘的,大家也不催,安安静静的听着,见大家点头,兰儿就有了自信,声音也大了,若是遇到记不准的,就停住话音,然后摆手不叫大家提示,自己嘀嘀咕咕想了又想,一番下来,虽磕磕巴巴,也有了两个错处,但到底,文章从头到尾通了下来。

  等兰儿背过,福福先是矫了两个错处,然后又帮兰儿把不顺当的地方重新捋了一遍,再一次,兰儿背的就顺多了,也没了错处。

  自己更是,背过两遍之后,就嘴里一直嘀咕,好似苗苗那会,入了魔一般。

  福福看在眼,知道兰儿是真心想学,读的念的这么用心,等文章背下来之后,面上的喜色实在是耀眼。

  屋外的益哥和保成两个,院子里外转了好几圈,因为保成吃的多,得多动动,这会,还在转悠个不听,家里狗子在他们左右,跟着跑来跑去,欢快的很。

  家里的鸡,嗯,又被狗子一通追。

  若是来了外人,家里狗子和鸡能齐齐对外,等就剩它们自己了,嗯,你追我赶、鸡飞狗跳的,片刻都不安宁。

  不过这些日子下来,早就习惯了。

  背过了一段文章,大家就安安静静的,屋子里坐着、瞅着、嘀咕着,享受着饭后的余暇以及落日的光辉。

  夕阳西下,隔着窗棱,那红晕的霞光还是照了遍地金闪闪。

  村子里人都去了刘家,安静极了,就是在屋子里,福福也能感受到村子里的这份安静。

  往常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和她家一般,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如今,就她家这点动静,根本不算啥。

  灶里还有余火,那会已经放了几个地瓜在里头烤着,锅里还热着剩的饺子和烧鸡,想着晚些时候再稍稍垫垫肚子。

  在太阳将将下山的时候,秀梅婶子上来了,拿着刚刚端饺子下去的盖帘,盖帘上还放着个盆子,盖着小盖帘。

  一进到院子,家里狗子追了过去,鼻子嗅个不停,围着婶子打转转,尾巴更是摇个不停。

  高兴的。

  婶子带的,是一大盆已经煮好的地瓜,还冒着热气,一进屋就给狗子扔了个,放进狗盆,瞧着狗子嘻嘻哈哈一边热的烫嘴一边吃个不停。

  家里狗子爱吃地瓜,烤的、煮的、蒸的地瓜土豆,它都爱吃。

  “怕你们姐妹话说的多,饿,”这下想到一块去了,婶子把地瓜炕上一放,一人递了一个过去,地瓜地瓜个头不大却甜的很,“就煮了点地瓜带上来,就当零嘴吃了。”

  福福就笑,“婶子,我灶里也烤着地瓜呢,这会估计也该吃了。”

  说着,嘴里叼着婶子递过来的地瓜,福福穿鞋就要下地,婶子就笑着拦住她,“我一进屋就闻到味了,刚灶里看了眼,没的火星子,就灶里放着吧,吃这个,这个。”

  婶子指了指炕上的地瓜盆子,非不让福福下地,刚你拉我扯了两下,就见家里狗子又跑了出去,抬头一看,嗯,德正娘,也来了。

  和婶子一样,带着拿上去的盖帘,另一只手,却是端了个小碗,这会人已经进了大门,正往屋里来。

  婶子这下不拉扯了,也赶忙,下了地,出门去迎人。

  德正娘送了一碗花生米过来。

  花生?也是稀罕的。

  “这哪来的花生?”

  一进屋,炸好的花生米,撒了点盐,这会已经晾凉了,挨着地瓜盆子放着,德正娘就笑,见大家吃点开心,一个个咬的嘎嘣脆,就开了口,“是德正,不是老刘家帮工吗,就和管事的说了,说是不要工钱。”

  不要工钱?

  大家都是一愣,也好奇,听德正娘继续说,“嗯,不要工钱,他家来说老刘家因为这次宴客,买了不少东西,估计啊,也吃不完,到底得剩下。”

  “他就说,这工钱啊,就换成粮食啥的,带回来。”

  “这花生啊,前两天就带回来一小篮子,今儿这不得空了,就炸了点吃,尝尝味道。”

  “说是等席面过了,折好了算算,也能分一点。”

  “说是还有芝麻啥的,”德正娘念叨着,“糖呀之类的,估计也能带家一点回来。”

  听德正娘这么一说,福福就来了兴趣,“大娘,这带回来的花生能不能当种子,种地呀?”

  福福想的,之前就琢磨,若是买了地,可要多种粮食的,花生、芝麻啥的,若是可以,福福都想家里种上。

  德正娘就笑着点头说是,“能种的,这当种子的呀,我都留出来了,也寻思山上边边角角的种上一点,到秋来收个秋,也好呀。”

  “芝麻呢?也能?”

  德正娘点头说是,秀梅婶子也接过话,说了起来,“那嫂子正好,你也给我留点,家里房前屋后到时候我也挖出一块地,种点花生。”

  乡下人家田地本就稀罕,多是种些谷子、高粱、苞米好收成的庄稼,地多的人家也有花样种的多的,但到底,种的不多。

  今儿德正娘这么一说,家家也都要种,福福可是不想落下,还没等她开口,德正娘就笑,“留了,都留了,给你们都留了。”

  说完,指了指带过来的花生米,“舍不得吃,这不,就炸了这么点,拿了来,寻思正好你们几个孩子凑一块也难得,过来吃个稀罕,稍微尝尝味道。”

  说着,就又抓了一大把给兰儿,“东屋益哥和保成俩,刚我给了,碗里的这些啊,咱几个就都吃了。”

  油灯吹灭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就这样窗台边坐着,她和苗苗头挨着头,看着被月色照的清亮院子,任由时间清泉流水般的从身边滑过,享受着这份静谧。

  最最难得。

  苗苗也还不困,嘴里似有似无的嘀咕着,背着文章诗句,从来,从来苗苗的心思都不忘,不忘温书。

  福福笑在眼底,搂的苗苗更紧了。

  这样安静的夜,有苗苗在身边,益哥和狗子在东屋安睡,西屋她俩,就裹着被子看着窗外月色,静静的不说话。

  时候该是不早了。

  一连打了两个哈欠,苗苗也困了,相视一笑,就各自钻进被窝,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千种万种恍惚而过,不留痕迹,等睁开眼,嗯,身边的苗苗又比她起的早,人不见了,被子褥子也叠的工整,炕稍垛着。

  福福揉了揉眼睛,被窝里踢踢胳膊蹬蹬腿,又一连伸了好几个懒腰,终于精神了些,裹紧被子,挪腾着起了身。

  屋外,还一片混黑。

  家里的公鸡未打鸣,但扑腾扑腾的院子里也起了,出了鸡窝,眼瞅着,也马上扯开了嗓子要叫了。

  今儿要去刘家,要比平日起的早。

  等福福屋里叠了被褥,拾掇了炕头炕稍,下了地,外屋,苗苗已经做好了饭,热气连天的,人却没在屋子。

  福福纳闷,出了屋门院子里四下一瞧,就见苗苗整个人趴在兔子窝跟前,垫着脚,两手挪着压在上头的枝子,福福走近,就听苗苗一边挪着枝子一边小声念叨,“你们啊,就乖乖的再等等,现在虽然天气暖了些,但这地啊,还上着冻啊。”

  “等再过些日子,地上的土化了冻,你们就能爪子挖洞了。”

  福福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赶忙,小跑了两步,过去一瞧,“在挖洞呢?”

  苗苗正一门心思的和兔子唠嗑,许是没想到福福出来,她话音一落,苗苗赶忙扭头一瞧,咧嘴就笑,“姐,你起来了?”

  紧接着,苗苗就把手上的枝子挪了挪,叫福福凑近看,“姐,你看?”

  果然,因为兔子窝是木头搭起来的,本身不牢固,本以为这里先凑合养一阵,谁成想,这天寒地冻的,兔子却是闲不住,已经爪子挖上洞了。

  这会,洞口已经叫苗苗给堵住了,但就这昏暗的光,依稀还能看个真切。

  兔子一挖洞,底下的木头就有些支撑不住,一来二去,若是洞挖洞深了,福福就怕,怕兔子窝要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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