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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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风毓站的角度看去，卫忍冬的身影和司钊几乎重合了，他们差不多的身量看起来分外和谐。
他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无力感，明明是自己主动疏远的卫忍冬，可是当真的看到他和别人有一点点亲近之意时，就会控制不住地吃飞醋。
其实他对卫忍冬的怀疑已经基本上打消了，卫忍冬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了惊人的聪慧和大胆，可以说是颠覆了他刚来时冷漠防备的形象。
退一步说，就算卫忍冬真的和“太子”有关，恐怕也是无意识的，有时间防备他，不如多花点心思怎么保护他不受敌人的迫害。
他对卫忍冬与花望的相似程度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但是在确定他与花望的联系之前，就算花朔没有告诉自己他身上的疑点，自己也不可能放任感情……
等等，花朔呢？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风毓心里一沉，快速递扫视了一圈客厅，然而并没有看到花朔的影子。
密室。
那人走出密道的阴影，还是少年身形。
他单膝跪在乌泠面前，谦卑地低下了头颅。密室里没有灯光，黑暗中只有乌泠熔金般的眼瞳闪着冷血的光，三条肥硕的蚯蚓爬回来乖顺地盘踞在他脚边。
乌泠脸上露出了一点欣慰的笑容，居高临下的眼神像是在打量新买的小物件。
“花朔，你找我有什么事？”
花朔还是低眉顺眼，并不在意对方的目光：“风毓似乎……对我不怎么感兴趣了。”
乌泠本来一脸的志在必得，一听这话脸色一变：“什么意思？他喜欢上那个新收的小徒弟了？”
“还没有，”花朔说，“但确实有那个苗头了。”
乌泠眉头一皱，不太相信花朔的话。
他对卫忍冬进行调查过，此人前十七年的经历都乏善可陈，最近家中出现变故才和风毓有了交集。不管怎么看，都和风毓苦恋了一千多年的花望都一点边都沾不上。
虽然和风毓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但乌泠对他确实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堂弟长情得很，更何况花望当年死得那样惨烈，他怎么可能移情别恋：“……他最近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花朔摇摇头：“……没有，只是和卫忍冬走得比较近而已……”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谁卡住了喉咙一样。花朔整个人剧烈地挣扎起来，痛苦地用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然而乌泠并不惊讶，仿佛怕被对方弄脏衣角，还从床上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别处，自言自语道：“苏凌霄的事情是怎么办的。怎么到现在都没吃干净那小子的灵魂？”
他思索了片刻，打消了再让智商有限的蚯蚓控制花朔的想法。既然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那他绝对不会再冒这样的险。
他本人之前也占用过花朔的身体，还在学校见到了白礼，但对方并没有认出他来。虽然没什么破绽，但这具身体过于羸弱，难堪大用。
眼下并没有什么理想的办法，但贸然撤出花朔是万万不可的。乌泠冷眼瞥了一下逐渐安静下来的花朔，眼神晦暗。
对方并没有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只是疏远了而已。这时候花朔如果消失才是欲盖弥彰。
看来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妙，此次让花朔跑出来实在是自己欠考虑了。
但是……
花朔额前的头发全部被冷汗打湿了，漂亮的桃花眼里之前有片刻清明，然而此时却却恢复了来时的样子，空洞的像是一潭死水。
风毓并没有告诉别人花朔不见了这件事，而是悄悄地到房子的各个角落寻找。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微妙，怀揣这种复杂的情感打开了一扇有一扇门。说实话，花朔的异常他之前就察觉到了，也不可避免地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但并不想让除自己以外的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花朔。
然而风毓很清楚，自己这份诡异的独占欲并非出于爱情，而是这么多年以来的师徒情谊，无论花朔接近自己是否带着目的，自己都会将他视为宝贵的徒弟。
他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前，这是最后一个房间了。风毓少见的有点紧张，因为如果这扇门后面也没有人的话，他就可以肯定花朔的身份是有问题的……
他推开门，房间里空空荡荡，和自己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
“师父，你在房门口做什么？不进去吗？”这时，花朔的声音却在风毓的身后响起了。
风毓回过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卫忍冬和花朔正一前一后顺着楼梯走上来。
看样子花朔是刚从外面回来。
还没等他开口问，花朔就主动说：“我潜入了锦葵的密室，那三条蚯蚓以她的骨血为食。”
风毓心里有点怀疑，但是花朔这话无懈可击，他确实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几乎任何地方。
“那你看到幕后黑手了吗？”卫忍冬已经走上了楼梯，他站在楼梯口问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花朔。
花朔不喜欢这个姿势，因为站位的关系，卫忍冬给他一种诡异的压迫感，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受审的犯人。
他摇摇头，虽然心里想的是“关你什么事”，但说出来的却是：“很遗憾，没有看到。”
“是吗？我还以为你见到了乌泠……”
花朔心里一惊，虽然面上不显，但内心却已经是惊涛骇浪。他不知道卫忍冬是不是在诈自己，但不管怎么样，能猜到幕后黑手是乌泠都在他的假设之外。
他只得装傻，希望赶快把这个话题结束，便说：“别开玩笑了，他不是早就被师父杀了吗？死而复生这种事根本不可能的。”
卫忍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似乎接受了他的说辞：“确实，是我想岔了。”说完，就转过身去。
花朔松了一口气，继续踩着阶梯上楼，却看见卫忍冬突然转身过来，然后迅速蹲下身子，用手抓住了地毯的边缘。
下一秒他就感觉天旋地转，身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他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是对方扯动了楼梯上的地毯，想让自己失足跌落，只可惜卫忍冬低估了监视者的实力，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自己一定不会受伤。
花朔在空中调整好了姿势，换了个方向，矫健地落在卫忍冬身后，并没有摔倒。
“不好意思，手滑了。”卫忍冬见他平稳落地，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面带微笑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朔儿，没事吧？”风毓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卫忍冬身上，目送他回房了之后，才转头向花朔问道。
落在他面前的花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有些苦恼地说：“没事……忍冬好奇怪哦，心情不好吗？还是我惹到他了？”
风毓的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似乎并不想追究刚才的事：“是他的问题，你不要多想了，今晚和司钊换一下房间吧。”
花朔顺从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风毓会冷处理这件事，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抓住这件事不放是在自找麻烦。
他经过风毓身边进了房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风毓复杂的眼神。
卫忍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向来不会无的放矢，刚才的事也是一样。
他能感觉到花朔和自己刚认识时不一样，但具体的他说不上来。如果要描述的话，就是他感觉花朔似乎有多重人格。而且最近，那个他最熟悉的贵公子人格出现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了。
可是自己掌握不到对方身上的任何把柄，没有证据的话他是不会说的，他不觉得只言片语就能给一个人定罪。
他其实已经暗中观察花朔有些时日了，只可惜对方做事滴水不漏，而且还有回本家这一绝好的单独行动的机会，所以他到现在除了一些蛛丝马迹外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收获。
然而刚才花朔跃起时，自己看到了他后腰处有几道新鲜的爪痕，甚至还在渗血。他可以确定，花朔最近并没有受伤的场合，而且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从没听他提起过，很明显他是要隐瞒的。
为什么要隐瞒……
卫忍冬躺在床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没想自己刚才的行为看在别人眼里会带来什么影响。在他的认知中，风毓忽冷忽热让人捉摸不透，司钊对自己的偏向是显而易见的，而白礼则更是无所谓，他根本不在意。
花朔实在是太让他感到在意了，尤其是在确定自己和他很可能有深刻的联系之后，他下意识地会比较两个人的表现。
他实在是不愿意接受现状，不知道花朔到底扮演着一个怎么样的角色。
卫忍冬心里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面对天之骄子的花朔，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有点自卑的，但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两个人其实都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这个认知让他获得了一种诡秘的平衡感。
其实他们两个都差不多，不管身份高低，都是赝品罢了。谁都不比谁高贵……
卫忍冬是被争吵声惊醒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坐起身来，向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却发现房间里的装修不一样了！
这里……分明是上一次梦境里的房间！
“花望！你到底在想什么！？”
卫忍冬听到桌子被掀翻的声音，瓷器杯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还有风毓暴怒的质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大人，有事吗？”门外传来仆人惊慌的声音。
怎么了？风大人不是在里面吗……莫非是他和大人起了什么冲突？
“没事，不要担心，过会儿再进来收拾吧。”
“风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风毓对面的男子声音不疾不徐，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甚至还有一丝宠溺的无奈。
他有点可惜地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瓷片，用苍白修长的手摩挲着，忽地，把那片锋利的碎片握在了手里，然后把流血的手藏在了身后。
“很可惜啊，坏了就拼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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