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妖

房间里完全是一副血腥的景象，楚鹤笙站在门口都能闻到里面腥臭温热的气息。墙变成了某种粉红色的肉壁，上面还有跳动的血管，床也变成了红黑色的黏腻凸起，好像是凝结的血块。

        一名面容精致美艳的女子坐在床上，含情美目充满笑意，向门口的女孩看去，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清。

        楚鹤笙不自觉地发抖，刚才发出的那声尖叫像是被蒙在了被子里一样，完全消失在了潮湿的空气中。声音堵在喉咙里面发不出来，颤抖的瞳孔无法从屋内的血色场面上移开。

        屋里坐着的女人是谁？她是怎么进来的？自己的房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疑问连珠炮一样冒出来，楚鹤笙感到头部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脑仁里尖啸，撕裂般的阵痛之后，混乱的意识似乎被扯开了一道口子，一缕阳光穿透乌云照射到大地上。

        屋内的女人起身向她靠近，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异，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可惜那些话语楚鹤笙并没有听清，她眼前的景象已经出现了重影。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肚子里面传来了轻微的碎裂声，好像是气球爆开，又好像是酒瓶摔碎。紧接着一股暖流从她腿间流了出来，感觉就像是大姨妈在起身的瞬间奔涌而出。

        楚鹤笙呆呆地直视着前方，明艳的女人正缓缓向自己靠近，但为什么角度那么匪夷所思？为什么自己的视线里只能看见她的小腿……

        锦葵看着软倒在地、昏死过去的楚鹤笙，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条足有两米长的长条状生物从地上的血泊中缓缓抬起头，温顺地在她手心蹭了两下。说是头，但上面并没有鼻子眼睛，只有一个深渊一样无法闭合的圆形空洞，姑且可以算作是嘴。

        它在滑腻的肉质地面上游走了一会，似乎是在适应这个世界。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生母，停顿了一会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锦葵怜爱地看着它，目光像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在鼓励自己的孩子。

        它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在得到了无声的支持后，它大张那吸盘一样的嘴，向楚鹤笙的喉咙咬了过去。

        城中别墅小区，风毓家。

        “狐狸”司钊低头看着门口那只刚被杀死的“蚯蚓”，语气有点遗憾：“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它也没什么价值了。”

        话音刚落，他又变回了少年的形象。这还是卫忍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未免有些看呆了。

        原来大妖都是这样变成人形的，真是不可思议……

        “正好你们回来了，进屋说吧。”少年司钊从地上捡起那具恶心的尸体，走进了客厅。卫忍冬这才注意那怪物的身体少说也有一米五长，死亡后颜色变得暗淡了许多，活像一根老式胶皮管。

        他跟在花朔后面进了屋，并排坐到客厅中央的长沙发上。风毓和司钊分别坐在两边的单人沙发上，俨然一副家长盘问孩子的姿态。

        风毓率先开口，他看向花朔：“你说看到楚鹤笙身上有异常对吧，像是怀孕了？”

        花朔点头：“没错，而且忍冬还问出她住的是单间。”

        风毓闻言瞟了卫忍冬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抚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还发现了被妖怪啃食过的鼠尸，位置非常显眼，我怀疑锦葵是在故意挑衅，”花朔语气激动，“她知道全校只有我能看到，还故意放在教学楼底，实在是太嚣张了！”

        风毓仍然没有说话，他沉默着，面色有点严肃。倒是司钊看向卫忍冬：“小卫，你呢？是不是也能看到死老鼠？”

        卫忍冬连忙装傻：”什么死老鼠？我不知道啊。”

        “锦葵是只蛇妖，最喜欢咬死几只老鼠玩。”花朔接话，“你没看到也正常，毕竟是大妖留下的痕迹，没几个人看得到。”

        “那只大妖啊，我确实看不到。”卫忍冬笑着打哈哈，虽然第一眼没看到，但是在楚鹤笙的引导下，他确实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大妖留下的痕迹，只是现在他还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

        司钊点头：“这样啊。”

        卫忍冬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说这个了。司钊，说说你的发现，从昨天下午抓到的那东西身上有没有什么发现？”风毓终于抬起了头，金色的眼睛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

        司钊不再关注卫忍冬，而是从兜里拿出了个小本子：“它应该是前天新生的，还没有长成……但可以确定和锦葵没什么关联。”

        “你看它的样子也知道，和蛇没什么关系。”他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那条死虫子，“surveillance没有任何关于它的记录，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但估计长成之后应该是某种大妖。”

        “这东西和蚯蚓一样，都是雌雄同体，依靠异体受精来繁殖，这种情况在大妖中实在是很少见，我从来没有见过……因为这意味着这东西的繁殖能力非常强，但是大妖的繁殖往往是极其困难的。”

        “那这种东西……您怎么判定它成体是大妖呢？”花朔的声音有点颤抖，脸色发白。

        “因为我……感觉不到它的灵力，作为大妖，我察觉不到灵力的个体屈指可数，除非是和我同等级的大妖或……”

        “不用或者，可以排除另外一种可能。”风毓把话接了过去，“‘彼世入侵’已经几十年没有发生过了，这东西不可能是‘鬼’。”

        司钊点点头：“我同意你的说法，这东西没什么智力，不可能是‘鬼’的。”

        “所以，这东西和出逃的锦葵没有关系……是两件案子？”花朔看向司钊脚边的尸体，接着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锦葵的藏身之处了，当务之急是先抓住她，毕竟她已经害人了。”

        “你的意思是那条虫子是无害的！？”卫忍冬突然出声，他直觉那条虫子和父亲的死亡有关系，但对于花朔他们漠不关心的态度感到震惊，“你们是要放任它行动，等受害者出现才介入！？”

        花朔连连摆手：“你不懂。如果妖怪没有和人类产生冲突的话，我们是不能介入的……”

        “但是大妖能逃过你们的眼睛不是吗？！”卫忍冬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得知了太多他以前不可能知道的内幕，知道了所谓监视者的力量限制级大，“你们感知不到大妖的灵力！除非它伤害了人类，否则你们根本不能发现它们的痕迹！”

        “你们连预防都做不到！这样漏洞百出的应对模式，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大妖手下！？”卫忍冬已经看出来这几个人效率低下，也侧面反映了surveillance管制不利。他下意识地看向风毓，后者脸上的表情堪称麻木，丝毫没有因为卫忍冬的话而动容。

        冷漠！太冷漠了！

        “小卫，你先不要激动。”司钊试图安抚他，“其实大妖的数量非常少，主动伤人的更是少之又少，这次的案子是极小概率事件，十年八年都没有一次……”

        他还说了什么，但卫忍冬已经听不见了。

        是啊，小概率事件，但只要碰上了人类几乎就只有死路一条。大妖的力量对人类而言是碾压性的，真的出事了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无辜之人就这样成为了小概率事件的牺牲品吗？从统计学上来看，那样的危险普通人很可能一生都遇不上，可是遇上一次就会断送生命……

        “你情绪太激动了，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屋休息吧。”风毓开口了，声音透着一种无机质的冷漠和毋庸置疑的高傲。

        卫忍冬还想说话，但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他自己都已经落魄至此，也没什么能力，站在这里指手画脚也不能改变现状。

        他渐渐冷静了下来，黑色的眼眸在转身的一瞬间又蒙上了一层阴翳：“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我上楼冷静一会儿。”

        卫忍冬背着书包上了楼，脚步轻轻的，俨然一副家教良好的样子，似乎刚才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风毓有些苦恼地揉着太阳穴：“朔儿，你也回房间吧，让我静一静。”

        花朔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也顺从地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了风毓和司钊，短暂的沉默之后，司钊率先打破了这死气沉沉的寂静：“我以前从来没想过锦葵会藏到朔儿的学校里，现在看来，她一定是躲在那个叫楚鹤笙的女孩那里。”

        “你明白的吧，她为什么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是在向你示威。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她怎么会知道你的弱点？她逃到实验中学绝对不是巧合，她知道现在的朔儿不能单独打败她，所以才故意跑到你的辖区惹事。”

        “我不知道，”风毓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有谁会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让锦葵有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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