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董静姝打给方圆，神神秘秘说有事要同她讲，两人约了晚上去吃炒米粉，方圆到时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董静姝早早占了位置，点了两份中辣的鸡拌，冲她招手，“这边这边。”

        米粉裹了秘制的酱料，顶上浇了酸豆角，芹菜，蚕豆并寥寥几块鸡肉，入口弹滑，料汁浓郁，方圆额上微微冒汗，董静姝抽了张纸巾给她。

        方圆喝一口饮料，“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董静姝犹豫了一下，“圆圆，你婆家有房子在州区吗？”

        “没，他家就两套房，一套我婆婆住着，还一套就我们现在住的那套。”

        “我今天……”，董静姝用筷子卷起一根米粉，“今天早上我看见你家周远明和一个男的，从州区的房产交易中心出来。”

        方圆沉默片刻，突然道，“那边是郊区，你大早上的去那里干什么？”

        董静姝一时语塞，“我……我有事去那边。”

        方圆看她眼珠子乱转，“什么事？”

        “是……是单位的事，哎呀，重点又不是这个。”

        方圆沉下脸，“阿静，你是不是找人查他了？”

        董静姝低下头，不去看她，“是，但我是为了你好。”

        “你没经过我同意，找人查我老公，是为了我好？”，方圆没压住声音，附近的几个人纷纷抬头看过来。

        董静姝一咬牙，“我真是为了你好，你还记得王金梅吧，她现在在百的珠宝柜台做sa，前面我想买个平安扣，找她帮我看看，聊天的时候她跟我说上个月开了个三百万的大单，买家不但有钱，长得还特别帅，她当时偷偷拍了两张照片，我一看，是你家周远明！”

        方圆心里一沉，脑子里立时转过婆婆那只翡翠镯子，种水俱佳，根本不是一万块能拿下的。

        三百万？周远明从哪里弄来的三百万？且还瞒着她？

        董静姝看她不说话，又道，“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确实是担心你吃亏，所以才找了人去查一查，今天早上他们拍到的”，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摊在方圆面前，“周远明和这个男的从房产交易中心出来。”

        方圆低头去看，照片里周远明满面春风，旁边的男人年不过五十，垂头丧气跟在他身后。

        他们借了朋友的钱——三百万的镯子——周远明隔三岔五的加班——和别人去房产中心——还有那天，那天他莫名的开心——

        方圆捏着照片，心里涌出无数个念头，每一个念头都沉沉的压在舌尖，扯着她坠向无底深渊。

        董静姝推一推她，“你说话啊。”

        方圆抓起包，“我先回去了，你让我冷静一下”，她直起身，居高临下看董静姝，“还有，这事你别再管了。”

        方圆回到家，细细翻检几个房间，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是机械的翻过自己看到的每一件东西，衣服里，书页里，桌柜反面——什么都没有。

        她坐在沙发上，目光自家具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储藏间的门上。

        周远明的暗房！方圆跳了起来，她对摄影一点兴趣也无，且暗房里总是沉沉的一片红光，照得人很不舒服，她平时从来不进去。

        方圆打开顶灯，在暗房里搜寻片刻，就让她找到了两份房屋买卖合同——周远明并没有要掩藏的意思，合同就在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里。

        一份是州区台路的住宅，另一份是地址相近的一套底商。

        卖家常海潮——方圆从未听说过此人。

        方圆看着合同上熟悉的笔迹，只觉得周远明三个字从未如此陌生。

        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方圆恍惚的走过去，拿起听筒。

        方朝霞的声音传出来，“圆圆？你现在在家？我过去看看你方便吗？”

        方圆下意识点点头，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人看不见，忙道，“方便的方便的，小姑姑是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给你拿点吃的，那我现在就出门了。”

        方圆把合同放回去，第一次仔细打量周远明的暗房。

        墙边的绳子上挂了一排照片，几张是风景，更多的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面孔都是一样的陌生。

        方圆去看那几张风景照，山路盘绕，黄土漫天，山脚下隐隐有个村落，看不出有什么美的地方，也认不出是哪里。

        叶家离此只有几站地，地铁十分钟左右就到，门铃响的时候，方圆还在摆弄那几张照片，慌慌张张夹了回去。

        方朝霞拎着一袋腊肠腊肉站在门口，“我一个老同学寄来的，她家是四川的，每年入冬都要腌一些，是自家吃的，灌的黑猪肉，用柏树枝熏过，外面买不到，我问过你爸爸，说你喜欢吃这个，我就带了一些来。”

        方圆忙接过来，“谢谢小姑姑。”

        方朝霞第一次来方圆家，把每个屋子都细细看过，就坐在沙发上，握了方圆的手，“好孩子，姑姑找委托调查的事，你没有同别人讲吧？”

        方圆摇头，“我答应过小姑姑不说，就一定不说。”

        方朝霞拍拍她的手，眼圈突然红了，“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方圆一怔，“姑姑怎么了？”

        方朝霞看着她，良久才道，“圆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突然回来么？”

        “不是因为您和姑父想家了么？”

        方朝霞缓缓摇头，“是因为你……表妹，她在那边沾了不该沾的东西，戒不掉，医生建议我们换个新环境，彻底斩断她跟她那些狐朋狗友的联系。”

        方圆一惊，不该沾的东西……那是……

        方朝霞缓缓点头，“以后你跟她出去，吃喝上要小心些”，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圆圆……”

        周远明开门进来，看见方朝霞，笑道，“小姑姑什么时候来的？”

        方朝霞略一颔首，“来了一会了，给你们送点吃的，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起身就走，方圆送她出了门，回来周远明就问，“小姑姑来有事？”

        方圆不说话，周远明就有些奇怪，挨着她坐下，“怎么了？”

        方圆看着他，轻声道，”远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周远明一怔，旋即道，“怎么会？”

        方圆从他房里取出那两份合同，放在茶几上。

        周远明看一眼合同，笑道，“圆圆，我是有事瞒着你，不过是好事。”

        他扯过一个靠垫枕在身后，“你知道bt币吗？”

        bt币？方圆隐约听人说过，好像是最近炒起来的，一个币就值几万块，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bt币十年前就出来了，那时候没人要，很好挖，我觉得好玩，就挖了一些。”

        方圆倒抽一口凉气，“一些？”

        周远明点点头，“大概有……一千多个。”

        方圆没去想“多个”究竟是多了多少个，又惊又喜，“周远明！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周远明侧头看她，挑了挑眉。

        方圆恍然，低低叹一口气，“……是因为我妈，是不是？”

        赵桂珍要知道她有这么多钱，非把她刮干净不可。

        方圆想到那两份合同，又道，”那你跑这么远，去买这两套房子干什么？”

        周远明淡淡道，“因为我知道，那里明年会拆迁。”

        “谁跟你说的？”

        “……没有谁，我就是知道。”

        方圆推了他一把，“好好说。”

        “我能未卜先知，你信不信？”

        方圆当然不信，“好，那请神算子说说，我小姑姑一家是为什么回国？”

        周远明摇头，“我算不出，跟你有关的我都算不出。”

        方圆看他玩笑里带了几分认真，心里暗惊，柔声道，“远明，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没有工作，我那份工作已经辞了。”

        方圆一惊，“什么？你工作辞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现在这么有钱，还要那份工作做什么？”

        “那你这些天老说自己加班，都干嘛去了？”

        “我开了一家便利店”，周远明伸出手，点点茶几上的合同，“就在这房子附近。”

        开了一家便利店？在城乡结合部？刚刚不是还说有钱就不工作了吗？

        周远明看她张口结舌，微笑道，“不如你也把工作辞了，去外面散散心，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方圆立刻捕捉到了他话中的那个“你”字，“我去散心？那你呢？”

        周远明合拢十指，抵住下巴，“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现在不能跟你说。”

        方圆脑中一片混乱，想问的太多，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问起。

        周远明从手机里转了二十万给她，“你先把信用卡还了，还有董静姝那三万，剩下的做这个月的家用”，盯着她的眼睛，“只有一条，不要跟别人说我们有钱的事，尤其是你娘家人。”

        晚上周远明进了暗房，看到墙边挂着的照片乱了顺序，皱了皱眉。

        方圆跟了进来，从背后环住他，“这照的是哪？看着好荒凉。”

        周远明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他淡淡道，“积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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