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暴怒的杜子乔

四月十九号，这对于生活在S市这座城市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寻常，很普通的一天，但是，对于极少数人来说，这一天却那么的不同寻常，甚至有些迷茫。

　　第三人民医院住院部VIP病房内，随着那一声枪声的响起，一切都过于平静，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那个已经破开一个口子的窗户，寒风呼呼的从早已经没有了玻璃，此刻，还沾着新鲜血迹的窗口吹了进来，吹在所有人的脸上，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在现场死寂了几秒钟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有人去查看躺在血泊当中的孙世豪，有人则走出病房，去驱散那些围观的群众，维持秩序，还有的人去寻找医护人员，对还在地上抽搐的孙世豪进行紧急抢救，还有的人则开始拨打电话，似乎，每个人都很忙，又好像每个人都不知所措。

　　病房内此刻，除了那些穿着警服，荷枪实弹的警察之外，只有孙世豪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地上，至于张旻浩则不在病房。

　　张旻浩自然不可能逃走，病房的出口只有这一个，而这里又是七楼，警察挡在门口，他自然不可能从这里逃走。

　　张旻浩死了，他在用锋利的匕首划开孙世豪脖子之后，就掏出了怀里的枪，枪响了，却不是张旻浩手里的那把枪打出的子弹，而是派出所所长手里的枪响了，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察，此刻脸色铁青，默默地站在原地，他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身体似乎是僵住了，每当身边的同事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都会把他的身体撞得左摇右晃。

　　谢海清从警快有二十多年了，从一个实习生，到辅警，在到民警，然后爬到现在的派出所的所长位置，他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在这二十年里，他侦破了无数起案件，也抓获了数不清的罪犯，然而，真正开枪打死人，这还是第一次。

　　谢海清曾经和好朋友在私下吃饭的时候，笑言：“我当了快二十年的警察了，几乎每天都带着枪，可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机会开一枪，不知道在我退休之前，有没有机会开一枪。”

　　当时，谢海清说这句话的时候，张旻浩就在现场，他作为一个新来的警员，自然没有资格说什么，然而，今天，谢海清视线了自己的想法，他那把佩戴了差不多二十年的枪，终于开火了，可是，打死的不是罪犯，至少，在谢海清看来，张旻浩只是一个犯了错的少年而已，他还不是罪犯，然而，他的那一枚子弹在出膛之后，精准无误的命中了张旻浩的眉心，一枪致命。

　　张旻浩在被子弹击中之后，他看着谢海清，嘴角微微扯起一个笑容，不知道是笑还是哭，他的身体在子弹的冲击之下，直接先后倒去，然后，就从他自己在企图杀害孙世豪的时候，无意间打破的窗户口掉了下去。

　　几秒钟之后，众人就听到了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还有楼下人的惊呼声。

　　张旻浩死了，他在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成为了弃子，他知道自己接下来面临的会是什么，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缴械投降，以警方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张旻浩最多就是故意伤人和涉嫌绑架，还有就是违纪而已，被捕之后，只要他主动交代问题，他最多在监狱里待个十几年就出来了。

　　第二，负隅顽抗，和昔日的同事展开一次血肉相博，谁的运气好，谁就可以活下来。

　　大多数罪犯在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选择第一种，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可以活下去，谁又愿意轻易的死去呢？

　　可是，张旻浩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种，他一刀切开了孙世豪的脖子，然后准备展开殊死搏斗，然而，姜还是老的辣，他比谢海清还是慢了一步，谢海清在看到他掏出手枪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的打死了他。

　　子弹击中眉心，穿破头皮，停留在颅腔之内，子弹是冰冷的，也是毫不留情的，它在击中张旻浩之后，瞬间就把他的脑海搅得一塌糊涂，子弹带来的冲击波，把张旻浩的身体从那个缺口直接给带了出去。

　　张旻浩的身体在飞出窗外的那一刻，他勉强还有一丝意识，狂风重复着他的身体，雨点密密麻麻的拍打着他的脸颊，让他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寒冷，就像他小时候，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和身边的小朋友进行殊死搏斗的情景一样，他感到很冷，很累，同时，也感到了很轻松，他解脱了，终于解脱了，虽然自己没有活下来，没有看到那个留着雪白长发的男人死掉，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觉得自己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会有人记住自己吗？

　　这是张旻浩脑海当中最后的想法，也许现场的警察会记住自己，也许不会，也许组织里的人会记住自己，也许，对于自己的死，他们漠不关心，就像自己从不关心像李昭菁这样的人的死活一般，无所谓了，反正都要死了，是否有人记得自己，重要吗？不重要了。

　　“嘭。”

　　张旻浩的尸体重重的砸落在满是雨水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还有骨骼断裂破碎的声音，鲜血顺着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还有眉心，缓缓地流淌出来，他双眼圆睁，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就此死亡。

　　————

　　海北大村的宁静伴随着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彻底被打破了，那些因为下雨，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的人们，在听到那声枪声之后，一开始以为是外面打雷了，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不是，听到了那对于他们来说，无比陌生的警笛声，响彻在这个村子里面。

　　听到警笛声，很多人都下意识的起身，来到门口，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他们看到了很多闪烁着警-灯，还有穿着制服，手里拿着手电筒和手枪的警察，朝着山富山的方向赶去。

　　他们抬起头，朝着山富山的方向看去，眼中满是疑惑，山富山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吗？刚才那声响动，难道不是雷声吗？

　　人都是有着好奇心的，但是，对于海北大村的村民来说，警察的出现肯定意味着危险，所以，他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就连忙回到家里，把门关上，勒令那些好奇的孩子们，去洗澡睡觉。

　　在枪声响起之后，一直悄悄带人朝着许琅他们所在方向摸去的杜子乔，立即加快了脚步，冒着大雨，朝着那团光亮所在的地方而去。

　　当杜子乔满身泥泞的来到陆建伟的坟墓前的时候，他率先看到了一具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是罗权的尸体，杜子乔只是蹲下身查看了一下罗权的情况，看看其是否还活着，就匆匆的朝许琅他们那边赶去，然后，就看到了许琅他们。

　　赖邳全身湿-漉-漉的蹲在墓碑前面，他的身边还躺着一个双手被手铐反拷在背后的女人，女人披头散发，狼狈至极，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把她的身材凸显出来，看起来十分的性感，又那么的让人怜爱，可惜，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这个女人，也没有人欣赏这性感的一幕。

　　在墓碑前，宁嫣然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留着雪白长发的男人，男人昏迷不醒，生死不知，她正在一遍遍的呼唤着男人的名字，脸上满是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然而，不管宁嫣然如何摇晃许琅的身体，如何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许琅还是没有睁开眼睛，身体随着宁嫣然的摇晃，而左摇右摆起来。

　　杜子乔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一沉，他的目光先是在赖邳和宁嫣然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就落在许琅那张被头发半遮蔽起来的脸上，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许琅的身下，在哪里，有一滩被雨水冲淡的血迹，许琅受伤了。

　　杜子乔顾不得询问赖邳什么，也没有去看那个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女人，而是径直来到许琅的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放在许琅的鼻子前面试了试，还有呼吸，虽然比较微弱，但是，应该没有什么大事，这让杜子乔悬着的心暂时松了一口气。

　　在确定许琅没死之后，杜子乔立即让人给山下打电话，叫救护车来，而他则直接把昏迷不醒的许琅背到背上，急匆匆的朝山下跑去，而宁嫣然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许琅的身上，见杜子乔背着许琅下山了，她也顾不得其它的事情，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跟着杜子乔一起下山了。

　　杜子乔走了，宁嫣然也走了，而其他人则和赖邳询问了一下情况，确定他们之前看到的那具尸体是罗权的，而他们近日来一直在寻找的李昭菁也被捕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些跟着杜子乔一起来的人，除了刑侦二队和城西公安分局的同志之外，还有CSY小组的人，樊阳就在其中。

　　樊阳在简单的询问了赖邳事情的过程之后，就发现赖邳再喝罗权搏斗的时候，也受了伤，就让两个人搀扶着赖邳先行下山，顺便把同样昏迷的李昭菁也给带下山去，至于罗权的尸体，现在上来的人不多，暂时只能放在原地，而樊阳在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就开始勘察起现场来。

　　现在下着暴雨，这里又是山上，她必须得抓紧时间勘察现场，把很多能够采集提取的证据都收集起来，将来破案的时候肯定会用到。

　　尽管樊阳心里很担心许琅他们，但是，许琅只是昏迷，没有死亡，而宁嫣然也还活着，有其他人忙着照顾他们，樊阳觉得她还是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比较重要，这样才对得起许琅和赖邳的拼死一搏。

　　山路并不好走，杜子乔他们在上山的时候，都好几次摔倒了，身上沾满了泥土，而此刻下山，天上又下着暴雨，原本就狭窄而难走的道路愈发的泥泞不堪，更加的不好走了，杜子乔又走的很快，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但是，他都牢牢地站稳了，不让自己摔倒。

　　上山的时候，杜子乔他们花费了足足半个小时，而下山的时候，杜子乔只用了十几分钟，从一路狂奔到山脚。

　　杜子乔背着许琅才跑到山脚，他立即就朝着早已经停在山脚下的救护车跑去，等到医护人员从他背上把许琅接过来，抬上救护车之后，他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才松了一口气，杜子乔就想到了宁嫣然刚才还跟在自己身后，自己都下来了，宁嫣然呢？

　　想到这，杜子乔就猛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一个脸上沾满泥巴，十分狼狈的女人，一瘸一拐的朝救护车这边跑来。

　　杜子乔连忙走过去，扶住宁嫣然，轻声的问道：“宁局，你怎么样？还好吗？”

　　宁嫣然却仿佛没有听到杜子乔的话一般，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救护车的方向，眼神中布满了深深地担忧，然后开口问道：“他没事吧？”

　　杜子乔不是医生，他也不知道，只好转过头看向正在忙着给许琅止血的医护人员，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许琅的胸口还在流血，而左大腿也在流血，他不由得心中一惊。

　　“左腿被子弹击中，子弹贯穿过去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但是，他的胸口被刺了一刀，伤口很深，需要立即送到医院，进行手术，晚了就来不及了。”一个医生说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送医院啊。”杜子乔大吼道。

　　医生没好气的瞪了杜子乔一眼，又看向宁嫣然，问道：“你上不上来？不上来我们就走了，等着救命呢。”

　　“上，上上......”

　　宁嫣然忙不迭的爬山救护车，而医护人员也在宁嫣然上车之后，就关上了车门，随即，救护车就拉响警笛，一路朝着市区疾驰而去。

　　在救护车离开之后，杜子乔原本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潮红的脸，此刻却一片惨白，他盯着救护车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才收回视线，然后就看到和赖邳一起下来的李昭菁。

　　杜子乔大步流星的走到李昭菁面前，看着趴在一个警察背上，还处于昏迷的李昭菁面前，一把将其从警察的背上给拽了下来，李昭菁应声倒地，摔倒在泥潭当中，溅起一大片的淤泥，而那个警察也被杜子乔的动作给弄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是，他在看到杜子乔那阴沉恐怖的表情之后，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走到一旁。

　　杜子乔蹲下身，一把拽起李昭菁的头发，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然而，他手上才猛地一用力，就感觉手里一轻，定睛一看，自己把李昭菁那头长发给拽了下来，而李昭菁露出了光秃秃，布满伤疤的脑袋。

　　杜子乔看着李昭菁那犹如被狗啃过的脑袋之后，他先是一愣，随即，心中的怒火也消退了很多。

　　杜子乔把手里的假发随意的丢给身边的一个警察，然后把李昭菁从地上拉起来，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李昭菁的脸上。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李昭菁的脑袋被打的歪向一边，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五指印，但是，李昭菁还是没有醒过来，就在杜子乔准备在动手的时候，他扬起的手被人握住了，杜子乔使劲挣扎了几下，没有睁开，他转过头，怒吼道：“放开。”

　　抓住杜子乔手腕的不是别人，正是赖邳，他看着一脸暴怒的杜子乔，摇摇头，说道：“杜队长，你不能这么做，这样打，会打死她的。”

　　“放开。”杜子乔的眼睛充斥着血丝，死死的瞪着赖邳，吼道。

　　面无杜子乔的那冰冷而愤怒的眼神，赖邳没有丝毫的退让，他坚定的摇摇头，说道：“琅哥如果在这的话，也不想看到你这么做。”

　　听到赖邳提到许琅，原本就打算靠蛮力挣脱赖邳束缚的杜子乔，突然冷静下来，是的，如果许琅在这里的话，肯定不会让自己这么干的，往小了说，杜子乔身为警察，这是暴力执法，往大了说，他这是渎职，是故意伤害，是严重违纪的行为，事后，肯定会受到相关处分的。

　　杜子乔在冷静了一会儿之后，就把软绵绵的李昭菁交给了一个警察，而赖邳也松开了紧握着杜子乔手腕的手，然后，他的身体就微微摇晃，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因为受伤了，还是因为天气太冷导致的。

　　杜子乔见状，连忙问道：“没事吧？”

　　赖邳摆摆手，从杜子乔的身边走过，来到一辆警车靠着，摇摇头，说道：“没事儿，就是断了两根肋骨。”

　　杜子乔紧蹙的眉头再次皱了皱，他对一个警察说道：“送他回去医院。”

　　那个警察点点头，就开车带着赖邳离开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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