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蝴蝶效应

在沈凯文死后，本来就陷入僵局的调查进度，再一次停滞不前，彻底的陷入了困境当中，原本很多需要沈凯文才能解答的问题，现在都无法搞清楚了，而季雪玲和罗权两个人，也在警方找到那艘停留在大海上的游艇之后，彻底的消失不见了，也许，他们已经离开了S市，也许，他们正躲藏在S市的某个角落，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静静地看着许琅他们在为寻找他们疲于奔命而感到好笑。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警方把沈凯文的家，以前的公司，包括他妻子周小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他们以前认识的人，结实的朋友，全都调查了一遍，而对其住所也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工作，然而，一切似乎都是在做无用功，警方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这让调查工作再次陷入了僵局。

　　更让许琅感到压力山大的，还不单单只是案件调查工作停滞不前，还有就是，很多新闻媒体的人，在沈凯文于法院门口引火自-焚之后，每天CSY的电话，总是响个不停，而大多数都是这些媒体记者打来的，如果只是打电话，不接也就算了，然而，更过分的是，很多一些小媒体公司，他们会蹲守在CSY的办公大楼前面，一旦CSY的成员出入CSY，他们都会一涌而上，把话筒怼到对方的脸上，询问案件的调查进度，这严重的影响到了许琅他们侦办案件的进度。

　　如果说，案件调查迟迟没有进度，遭到媒体记者的围追堵截，还有外面铺天盖地的舆论，以及上级各个领导对此案都十分关注的话，那么，在沈凯文死后没多久，S市就接连发生了好几起自杀案件，而这些人自杀的地方，有的是其工作的地方，有的则是在派出所的门口，还有的则是在他们老板的家门口，似乎，沈凯文选择在法院门口自杀，引发了很多人模仿，让很多对生活，对工作，对未来充满绝望的人，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些人选择自杀的原因其实都很简单，有的是因为长期在公司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长期得不到晋升，而工资也没有涨幅过，他们对工作充满了绝望，选择了自杀，而有的则是因为曾经受到过一些不公正的待遇，他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于是，他选择了自杀，而有的则是，辛辛苦苦给老板打工，最后，却拿不到工资，他们讨薪无望，最后，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

　　似乎，他们每一个人自杀的理由都很充分，又似乎不那么充分，然而，他们每一个人在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都会选择在人多的地方，有的甚至还找到了媒体记者，进行了现场直播，他们对着围观的人群，对着摄像机的镜头，声泪俱下的哭诉着自己遭遇的不公平待遇，他们说的好像自己除了死，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一般，而原本负责戒严S市的警力，在面对这些突发-情况的时候，不得不放弃手上的工作，转而去解决处理这些事情。

　　短短两天时间下来，S市报警中心的电话，要比以往要多出很多倍，甚至，报警中心一天接到的电话，要比一个月接到的还多，而各个公安分局，还有公安总局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表现的十分的无奈。

　　伴随着这些人的自杀，社会上的舆论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起来，人们在生活上，在网络上，把各自的不公平遭遇都发泄出来，似乎所有人都充满了戾气，充满了悲观的情绪，甚至，有些人还公然的在网络上建立了自杀贴吧和各种群，他们在里面诉说着自己的不满，自己的绝望，如果是以往，人们都会选择去安慰，去开解，去劝慰这些人，然而，随着沈凯文的死，很多人都选择了沉默，而还有一部分人则鼓励这些已经对生活充满绝望的人，去自杀，甚至他们还会列举出各种自杀的方式，什么样的自杀方式没有痛苦，而那些自杀方式可以引起轰动性的效应，有的人选择了自杀，而有的人正在纠结和犹豫要不要自杀的路上，而那些怂恿他人自杀的人，则躲在那虚拟的网络上，痛痛快快，肆无忌惮的敲击着键盘，然后，等着看好戏，至于这些人会不会因为他人的死亡而感到愧疚，他们才不关心这些，反正死的人不是自己。

　　在面对这种不好的气氛出现之后，市公安总局高度重视，他们责令网监部门，对这些贴吧，群予以封禁，同时，也抓获拘留了一部分造谣生事，怂恿他人去自杀的人，这么做，确实有了一定的效果，但是，这种悲观的情绪，绝望的氛围，还是在持续的蔓延着。

　　许琅铁青着脸，坐在办公室内，他看着网上不停出现的新的新闻，还有各种留言评论，许琅既感到愤怒，又感到无奈，在沈凯文自杀之后，许琅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许琅之前就担心，沈凯文的自杀，也许只是一个开始，而现在的结果，也证明了许琅的猜测是对的，是的，沈凯文自杀了，他死了，他死的很平静，他心甘情愿的选择了死亡，然而，他的死，他的行为，却刺-激了很多人，引发了蝴蝶效应。

　　沈凯文临死前承认了自己是惩罚者，他帮助王文若，也帮助自己，惩罚了孙启航父子，更惩罚了张晋中，还惩罚了已经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了惨重代价的谭颜雪，最后，他惩罚了自己，许琅不得不承认，沈凯文是一个完美的惩罚者，他比八年前陆建伟做的还要好，也还要决绝，更加狠辣，他不但惩罚了别人，也惩罚了自己。

　　然而，这些不是许琅想要看到的，也不是政-府机关想要看到的，更不是国家想要看到的，人犯了错，是需要受到惩罚，可以是心理上的惩罚，也可以是精神上的惩罚，更可以是物质上惩罚，可是，没有人希望可以用生命为代价进行惩罚。

　　————

　　就在许琅坐在办公室，浏览着这些负-面-新-闻的时候，想着该怎么尽快解决这些事情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罗佳妍走了进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许琅迅速的抬起头，朝着门口看去，发现是罗佳妍之后，他朝罗佳妍投去询问的目光。

　　“沈凯文的妻子回国了。”罗佳妍那张娃娃脸上也没有了以往的笑容，她眉头紧锁，看着许琅缓缓地说道。

　　“周小茹？她在哪？”许琅连忙问道。

　　“在停尸间。”

　　许琅站起身来，对罗佳妍说道：“我要见见她。”

　　罗佳妍没有说话，转身出去了。

　　————

　　询问室里，一张很长的桌子，上面空无一物，在桌子的两边，放置着好几把椅子，许琅坐在桌子的左边，而一个看起来神色憔悴且疲惫的女人坐在右边。

　　女人是沈凯文的妻子周小茹，她眼圈红肿的可怕，眼窝深陷，眼袋很重，脸色苍白，精神很差，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造成的，此时，她正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一个纸杯，双手微微颤抖，眼泪不自觉的流淌而出。

　　许琅看着周小茹，紧皱着眉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恰好此时，罗佳妍拿着一包纸巾走了进来，她没有说话，只是把纸巾递到了周小茹的面前。

　　周小茹抬起头看了一眼罗佳妍，就放下手里的杯子，接过纸巾，抽出一张默默地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良久，周小茹停止了流泪，她声音沙哑的开口问道：“我老公犯了什么事儿？”

　　听到周小茹这么说，许琅顿时眯起了眼睛，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周小茹一番，确定她不是在撒谎之后，问道：“你不知道沈凯文在做什么？”

　　周小茹摇摇头。

　　“你们是夫妻，你会不知道沈凯文在做什么？难道沈凯文回国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吗？”许琅问道。

　　周小茹再次摇摇头，说道：“没有。”

　　说到这，周小茹抬起头看了一眼许琅，似乎是知道许琅接下来要问什么，她就主动解释道：“自从两年前，我父亲去世之后，我就怀疑我父亲的死，不是意外那么简单，而我又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儿，我老公也不相信，一直都是他在忙着处理我父亲的事情。”

　　“哎.......”

　　周小茹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母亲走得早，是我父亲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我跟我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好，他的突然去世，我始终都无法接受，还因此得了抑郁症，需要靠药物治疗，而且还染上了吸烟的恶习。”

　　说到这，周小茹既无奈又悲伤的笑了笑，她从随身的包包里翻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根点燃，然后把烟盒推到许琅面前，许琅只是瞥了一眼烟盒，没有去拿香烟的意思，而周小茹也没有在意。

　　她一边缓缓地抽着烟，一边说道：“我之前怀疑我父亲的死跟孙世豪有关，而我老公也起诉了他们，可是......”

　　周小茹吐出一个烟圈，继续说道：“结果你们也知道了，败诉了，而我又得了抑郁症，无法工作，每天都待在家里，要么就是去医院，每次，他一身疲惫的回来之后，我总是追问他调查的怎么样了，而知道没有进展之后，我都会冲他发火，其实，我知道他也很为难，也很痛苦，我不应该怪他，也不应该冲着他发脾气，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没办法，没办法......”

　　根据周小茹的说法，自从周光霁去世之后，周小茹和沈凯文都想要给周光霁讨要一个说法，想知道他的死亡真相，他们一直都怀疑是孙世豪杀害了周光霁，可是，他们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沈凯文为了查清楚真相，整日整日的在外面奔波，可是，效果却不大，而周小茹因为一时之间承受不来周光霁的突然去世，患上了抑郁症，她无法工作，无法正常和人交流，她每天除了待在家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外，就是发呆，偶尔出门，也是去医院看病。

　　沈凯文不但要继续工作，为那些委托他打官司的人帮忙辩护，还有一边查周光霁死亡的真相，另外还要照顾生病的周小茹，面对周小茹那无端的指责。

　　就这样，他们在S市生活了大概一年多，在大半年前，突然有一天，沈凯文提前回家了，他看着又对自己发了一肚子火的周小茹，抱着她说，我们出国吧。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周小茹也慢慢的接受了这个时候，而她的主治医生也告诉她，建议她换个环境生活，现在，听到沈凯文说要出国，周小茹也没有反对，就答应了。

　　出国定居的手续都是沈凯文一手操办的，周小茹只是跟着沈凯文出了国而已。

　　到了英国之后，也许是换了一个新环境的缘故，周小茹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也很少在冲着沈凯文发火了，然而，沈凯文自从到了国外之后，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不知道在做什么，周小茹很多次都询问过沈凯文在想什么，而沈凯文却什么都不肯说，周小茹以为沈凯文还在想着周光霁的事情，她就没有多想什么。

　　在他们出国三个月后，沈凯文突然提出要回国办事，而周小茹也在那个时候，再次变得抑郁起来，她不但吸烟，还需要靠酒精来麻醉自己，所以，对于沈凯文的回国，她没有多么的在意，只是隐隐的感觉，沈凯文变了，变得沉默了，变得自己看不懂了，她觉得沈凯文这次离开，可能会彻底的离开自己，可是，周小茹还是没有阻拦沈凯文的回国。

　　沈凯文在回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周小茹联系，这也证明了周小茹的猜测，她知道，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哪个男人都能忍受的，而沈凯文选择离开自己，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她不怨恨沈凯文，她把一切都看淡了，直到在沈凯文出事的那个晚上，她收到了沈凯文的快递，快递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份离婚协议。

　　尽管她知道他们迟早会离婚的，可是，她没有想到，沈凯文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离婚，连离婚都不愿意和自己见一面，他到底对自己该有多么的失望啊，所以，周小茹在收到离婚协议书之后，哭的死去活来，然而，就在她还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她却接到了许琅他们的电话，告诉她，沈凯文出事儿，要她回来一趟。

　　周小茹在回国之后，就接到了几个以前的好朋友的电话，告诉她沈凯文出了什么事儿，而这些朋友打电话来，一方面是安慰周小茹，让她不要想太多，另外一方面则是先知道，沈凯文为什么会选择自杀，沈凯文的死是不是和周小茹有关系，然而，周小茹自己也是才知道，在沈凯文出事前的三个月内，沈凯文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在来CSY的路上，周小茹都感觉自己在做梦，觉得这不是真的，然而，当她再停尸间看到沈凯文那被烧焦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尸体的时候，她都无法确定那会是沈凯文，可是，事实告诉她，那具烧焦蜷缩起来的尸体就是沈凯文，她的老公，或者说是前夫。

　　周小茹在抽噎当中说完这些之后，她看着许琅，问道：“他为什么会自杀？”

　　沈凯文自杀的动机是什么，许琅也很想知道，本来，他是想从周小茹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的，然而，现在看起来，周小茹自己也不知道。

　　许琅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沈凯文自杀的原因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我想我们会查清楚的。”

　　周小茹看着许琅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微微点点头，然后问道：“网上说他是惩罚者，是个杀人犯是真的吗？”

　　周小茹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许琅，希望许琅摇头，希望许琅告诉自己，她老公不是一个杀人犯，然而，许琅只是看着她，什么都没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许琅的这个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外面的流言可能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杀人犯呢？他帮助了那么多的人，怎么回去杀人呢？”周小茹显然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喃喃自语道。

　　许琅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周小茹问道：“你老公患有肝癌，而且还是晚期，你知道吗？”

　　“什么？”

　　周小茹猛地抬起头，一脸错愕的看着许琅，似乎是自己听错了，她又问道：“你说什么？”

　　看到周小茹这个反应，许琅就知道，周小茹不知道沈凯文患有癌症的事情，许琅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个真相告诉了周小茹，而周小茹在听完之后，再次崩溃了，在询问室内失声痛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让人看得不由得一阵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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