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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偏心


  看到夏衿从内室出来,一起出来的宣平候爷脸色很不好看,呆在外屋原来正低声议论着什么的几人俱都安静下来,望向夏衿的目光全是失望之色。
  虽说大家觉得以夏衿这年纪而且还是女子,给皇上看病有些不靠谱,但心里未免不抱着些希望,总期待她能将皇上治好。全国上下,没谁愿意这样一个好皇帝英年早逝,继任者还是个五岁的孩子。
  但看她这么快出来,而且宣平候爷脸色还不好,显然是没办法啊。
  屋子里安静得让人难受。
  “各位,我先送夏家兄妹回去。”宣平候对大家拱了拱手。
  大家草草回了个礼,便没精打采的坐了下去。
  夏祁听说要回去,连忙走了过来。
  宣平候率先出了门。
  这一回,夏祁和夏衿没有乘马车,而是跟着宣平候步行出去。足足走了一盏茶功夫,才出了宫门。王嬷嬷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候爷。”路过门房时,一个四十来岁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跑了出来。
  宣平候精神不大好,一路都默然不说话。见到自己的随从,也不搭理,一直往前走,直走到了外面大路上,这才问道:“马车备好了?”
  “回候爷,备好了。”中年人应了一声,朝一个方向招了招手。
  一辆马车从那里驾了出来,旁边一个小厮还拉着一匹马。
  宣平候对夏家兄妹道:“你们坐车,咱们回府。”说着翻身上马,待夏祁和夏衿都上了马车,便朝左边的方向奔去,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响亮。
  一顿饭功夫后,马车在一扇朱红大门前停了下来。
  “下车吧,到家了。”宣平候的脸色比在宫里时缓和多了。自己翻身下了马,便走到车前,和言悦色地对夏家兄妹道。
  夏衿和夏祁下了车,跟在宣平候身后,进了大门,一直往里走。
  绕过影壁,走过长长的甬道,穿过一扇门,再往里走,便到了宣平候府的厅堂。
  让夏衿意外的是,厅堂里灯火通明,宣平候老夫人和岑子曼竟然都在座。
  她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外面的月影,发现此时已是丑时,也就是半夜两三点钟的光景了。
  “你们怎么不睡觉,在这里呆着?”宣平候看到老妻和孙女,也很意外。
  “心里掂记,睡不着。”宣平候老夫人站了起来,目光投向了夏家兄妹。
  夏祁和夏衿连忙上前行礼。
  夏祁两人进宫,宣平候老夫人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三更半夜在此等候了。此时见他们才进宫一会儿就回来了,诊治的结果不用说,她心里也猜到了。
  想到朝庭很快要要有一场大风波,她心里担忧,但面上还是挤出了些笑容来,问道:“一路很辛苦吧?吃过饭了吗?我叫人做了些宵夜,你们吃些东西再去歇息吧。”
  “多谢老夫人。”夏祁作为兄长,一应都是他在对答。
  岑子曼早已跑到夏衿身边,凑在她耳边说话了:“一年多不见,你长高了好多,都跟我一样高了。”
  可不是,夏衿自重生以来,就一直不停的长个儿。这两年她足足长了二十厘米,差不多有一米六五的身高了,跟属于北方人的岑子曼差不多,但在南方人里面,她也算是高挑个子了。
  说完身高,她又推荐上吃的了:“我叫厨房给你做了紫苏梅饼和蟹粉小笼包,你一会儿好好尝尝。”
  这两样点心,是她在临江时跟夏衿描绘过的,说她家厨子做出来是一绝。
  一年半没见,岑子曼还是这样一副热情爽朗的性格。夏衿极高兴,冲岑子曼一笑道:“好,我一会儿定然要好好尝尝,看看是不是跟你说的那样好吃。”
  此时宣平候老夫人已叫了下人摆了洗脸水来,给两人洗脸净手。而那头,早已将食物摆了满满一桌子。
  “来吧,坐下。”宣平候老夫人慈祥地对兄妹俩招招手,“专门给你俩做的,赶紧趁热吃。”
  “大家一块吃吧。”夏祁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我们吃过了。”宣平候老夫人叫下人布了些点心到两人前面的碟子里。夏祁和夏衿便不推辞,告罪一声,便慢慢地吃了起来。
  宣平候老夫人见兄妹俩落落大方,举手投足并不显局促,满意地点了点头。
  吃过宵夜,宣平候老夫人便叫人引两人去歇息。夏祁去了外院的客房,而夏衿则跟岑子曼去了她院子。
  “你托人带来的帐本我都看了,咱们这一年来赚了不少钱啊。”岑子曼挽着夏衿的胳膊,慢慢地往她院子方向走。
  “因消息不畅,我没经你同意,便将咱们赚的钱又拿去做了一个投资。”夏衿歉意地道。
  宣平候府门槛高,夏家也没有下人可以长途奔涉到京城来送信。这一年半时间来,只有岑子曼让候府的护卫送了两次信给夏衿,夏衿回信的同时,让他把帐本带给岑子曼。除此之外,两人再无消息来往。
  说到消息不畅,岑子曼叹了一口气:“一年半以来事情极多,我表哥那边一桩事接一桩事,所以我就没顾上给你写信。”
  夏衿对苏慕闲的事还是很好奇的。这一年半的时间,岑子曼还来过两封信,苏慕闲承了她那么大一个人情,却是音讯全无。依她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是那等过河折桥的人。
  “你表哥?苏公子吗?”她问道。
  “是啊。”岑子曼点点头,“你都不知道,这一年半,他真是九死一生。”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极其厌恶的神色:“我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母亲,不光把儿子从小就送到寺庙里生活,还派人追杀他。你不知道,我表哥浑身血淋淋地出现在葬礼上时,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表哥晕迷前跟我祖母说,他母亲和弟弟要杀他,我祖母还不信。结果在我表哥养伤期间,就发现药里被人下了毒,顺藤摸瓜往上一查,发现下毒的竟然是他母亲!”
  说到这里,岑子曼似乎有些害怕,身体微微颤抖。
  夏衿忍不住问道:“她不是苏公子的亲生母亲吗?”
  “是他亲生母亲。”
  夏衿一怔,转过头来看着岑子曼:“怎么可能?虎毒不食子,苏公子既是她亲生,她为何屡屡害他?”
  “我那表姨母,生大表哥时难产,差点丧命。后来又有尼姑说我大表哥命硬,克母。所以在他三岁那年,表姨娘生了一场病后,就执意要把他送到寺庙里去,而且这么些年,一直在表姨夫耳边说,要封二儿子为世子。世人最重嫡长,没个嫡长子尚在,就封二儿子为世子的,所以表姨夫一直不同意。这才有了表姨夫一死,表姨就派人追杀大表哥的事。”
  夏衿叹息。
  夏老太太一直说是因为难产,所以特别讨厌夏正谦。没想到这事在夏家是虚言,却发生在了苏慕闲身上。世上人心都是偏的,偏心的父母不在少数。《郑伯克段于焉》里,就有母亲偏心小儿子,帮助小儿子造反想篡大儿子王位的。苏慕闲不光难产而生,还有克母之传言,难怪要被亲母和弟弟追杀。
  “他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夏衿问道。
  “毕竟皇上以孝治天下,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事闹了出来,皇上亲自出面调解,把表姨母的诰命撤了,又让太后召她进宫训斥了一番。表姨母消停了一阵。结果过了不久,追杀大表哥的人被捉到了,说是二表哥派的。”
  说到这里,岑子曼嘲讽地笑了一下:“你不知道,我表姨娘最是溺爱二表哥,宠出了我二表哥一身嚣张跋扈的性子,整日在外面惹祸。二表哥听到这话,哪得忍得住,跟大表哥争执起来,一言不和之下,拿箭射伤了大表哥。因表姨是大表哥的母亲,皇上不好惩罚于她,但二表哥本就声名狼藉,惩罚起来毫无压力。叫人捉拿了他之后,便将他流放到琼州。表姨母一来怕被大表哥克死,二来舍不得二表哥,便跟着他一起去了。”
  “现在京城苏家,只剩了你大表哥一人?”夏衿问道。
  “还有两个庶母和一个庶妹、庶弟。”岑子曼道。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这大表哥也是倒霉,好不容易送走了母亲和弟弟,得了爵位。结果陪皇上狩猎,遇上一只野猪,他为救皇上受了重伤,在床上足足休养了大半年,上个月才能下床行走。”
  “原来如此。”夏衿回想了一下她见苏慕闲的情景。因是夜晚,视线不佳,她当时倒没注意苏慕闲的脸色是否苍白。不过她倒注意到他有些气短,当时还以为是他赶路太急所致。
  此时她们已进了一个院子。岑子曼将她带到一个屋子前,对她一笑:“你也累了好几天了,我叫人给你准备了热水,你沐个浴,好好睡一觉吧。明日不必早起,能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
  “行,那我就睡个懒觉。”夏衿笑道。
  岑子曼回自己屋里去了,夏衿洗了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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